我和傲因六千年未见，一见面就大打出手。

其实我也想过手下留情的，但是他竟然为了两个断头女鬼先出手打我。

这我就忍不了了。

容我纠结一秒钟，到底是把他打死还是打残。

【1】

我叫刘艾云，是宁城一家宠物店的老板。

我的宠物店开在一家三甲医院后面的殡葬一条街上，左邻右舍都是卖白事用品的丧葬店。

背靠着医院的资源，我们这条街的店铺生意还不错。

其中生意最红火的，就是我这艾云宠物店和隔壁的富贵纸扎店。

隔壁生意好是因为人们生老病死，我生意好是因为人们贪生怕死。

隔壁纸扎店的老板叫张富贵，不同于他的名字，张富贵长得痞帅痞帅的，通身还散发着一种随遇而安的气质。

反正就是看着顺眼，我两慢慢处成了成日窝在店门口扯闲篇的亲密关系。

那天我和张富贵跟平时一样坐在店门口晒着太阳嗑瓜子，眼瞅着殡葬街来了两个客人

前面一个西装革履金框眼镜，一派社会精英的模样，身后跟着的大只男像是职业保镖。

看这气派，这是大客户上门啊，我热情洋溢领着人进了门。

[狗能化煞，猫能辟邪，先生是要租猫还是租狗啊？]

精英男停在了装着宠物的一排笼子前，盯着上面[只租不卖]的标识看了很久，不接话，脸上闪过嫌弃的样子。

这我就不乐意了。

[先生，我这里是宠物店，如果你不喜欢宠物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精英男微微咳嗽了一下，[我动物毛发过敏，但是我弟弟喜欢。]

我看了看保镖手里的寿衣袋子，脸色缓了缓，[哦，那是来了结他临终遗愿的？]

[先看看。]他面露不悦，准备离开。

真无趣，我勾了勾唇，[你弟弟的病症医院查不出来吧？]

精英男的脚步顿了顿，我抓紧机会再次开口，[恐怕他现在不是你弟弟了吧？]

精英男的脚步彻底停住，转过头来看着我，盯着我的面容略带疑惑，[老板是哪派高人？]

我耸耸肩，[无门无派，但是我这里吧，只要钱到位，什么都能搞定。]

当着精英男的面，我的右手大拇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摩擦食指。

保镖男这个时候开口了，自以为小声地附在精英男耳边，[内地香港知名的大师都找过了没用，这个看着更像骗子。]

我白眼快翻到了天上，[行吧，我改主意了，你现在出多少钱，我这都不管了。]

手机提示音响起，[X吧到账20万]。

[先生，怎么称呼？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哪有不管的道理。来，这边坐，慢慢说。]

[徐潇，我的名字。]

[好的，潇哥，你可以讲讲你弟弟的事么？]

他抿了抿唇，[我弟弟他……疯了……]

【2】

[半个月了，不吃不喝不睡也不理人。医院查不出问题，让回家修养，现在每天就呆在房里抱着一面小鼓说话。]

他说着，看了我一眼，神情隐忍：[昨天晚上我去房间找他，半夜醒来没看到人，最后在楼下花园找到他。他身上都是血，嘴里叼着领居家的宠物狗。他听到声音转头看我时，我还听到吸吮脑髓的声音。而且他当时的眼睛还发着光，绿油油的，那绝不是我弟。]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有些兴奋：[这个，这个，得租我，租我的话有些贵。]

[钱不是问题，那20万算是定金，只要能治好我弟，酬劳翻倍。]

我赶忙点头，[租我租我，入股不亏。]

我跟徐潇去了他家，终于明白他说的钱不是问题真不是在装逼。

独栋五层的大别墅，别墅里的装修四个字形容——富丽堂皇。

徐潇的弟弟叫徐轶，住在三楼楼梯右侧的一个套间里。

徐轶侧卧在床上吊着针，面容枯槁却不呆滞，眉眼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小鼓，嗓子里发出听不太清楚的音节。

但当他看到我时，脸色突然一变，将小鼓往身后藏了藏，怪异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我，充满了警惕。

我也盯着他，露出耐人寻味的笑。

[哥，让她走，我不喜欢她。]他艰难开口，声音沙哑难听。

我拉了徐潇一把，[让我跟他单独谈谈。]

徐潇没有迟疑，转身离开，还贴心的将门给带上。

徐轶眼神阴毒：[你想干吗？]

我笑了下：[想——干——你！]

话音未落，我嗖地一下冲向他，伸手去抢他的鼓。

他反应也很快，腾地翻身下床，带倒了挂着吊瓶的支架。

房间空间挺大，他还挺能跑，转着圈地在墙上天花上盘旋，那速度跟龙卷风一样。

我懒得跟他过家家，双手结印，冲着一个方向手指一点。

眼看幻形出来的手就要碰到他的衣服了，这个时候他突然回头，诡异的绿眼珠转动，咧开血盆大口，从嘴里吐出一条一米多长的舌头！

舌头缠住了我的胳膊，震碎了我的金印。

我索性在半空翻了个个，那舌头缠得更紧了。

我举起胳膊：[不行啊兄弟，这么多年没啥进步啊。]

说着另一只手起了个咒印，指向那条黏糊糊的舌头。

却不料咒印未至，舌头突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徐轶如一摊烂泥倒在了地上。

我上前看了一眼，艹，跑了。

【3】

幸好混战之中我把手鼓抢到了。

我打开门叫徐潇进来。

徐潇进门看到徐轶躺在地上，脚步挣扎，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扶，拿一双眼睛瞟我。

[扶吧，这回是你弟弟了。]

徐潇这才把徐轶扛回了床上。

[你弟弟的病没啥问题了，休息个三四天应该就痊愈了。这几天多推他出去晒晒太阳。]

我又晃了晃手里的手鼓，[这手鼓怎么来的你知道么？]

[我弟说是之前去旅游在山里捡到的，他是个乐队鼓手，喜欢收集这些乐器，迷得不得了，就带回来了。]

我拿那手鼓掂了掂，[这东西邪得很，以后这种来路不明的玩意不要随便碰。]

徐潇看着那手鼓，略一沉吟，开口问道：[我弟是因为这鼓才变成那样的？]

我勾了勾唇，故意压低声音对他说：[这是个人皮鼓，鼓里头封印了两个断头女鬼。]

其实，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徐潇大概觉得我不太正常，没再说话。

可能想尽快打发我，他爽快地给我转了一笔让我也觉得很爽的钱，我美滋滋地回了宠物店。

店里的宠物猫小二过来喵喵喵地围着我转了一圈，我把那人皮鼓往它前面一扔，[这是不是你当年收的那两只鼓鬼？]

猫小二仔细闻了闻，又用爪子扒拉着看了看，然后指着一处类似猫爪一般的血印，发出一阵颇有磁性的男低音。

[没错啊，就是我收的那个啊，这就是我的封印，这玩意不应该在不周山吗？怎么在这里？]

猫小二摇头晃脑，满脸的疑惑，然后又发出一声惊叹，[咦，怎么这么淡了。我艹，这封印快破了，我得再加固一下。]

我赶忙拦着它，[先别着急，让她们鬼气泄一点，这样一直护着人皮鼓的东西才会出现。]

猫小二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对着它微微一笑，[今晚关店后，我带你去公园玩啊。]

宠物店往西一公里有个公园，白天人声鼎沸，晚上闭园后就只剩下些虫鸣鸟叫。

乌漆嘛黑的环境正好适合干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体贴是我的优点之一，主要体现在懂得为别人创造机会。

我和猫小二带上人皮鼓，一个闪身，遁入公园。

往公园深处走着，经过之处，两边的枝枝叉叉上落满了密密麻麻的乌鸦和猫头鹰。凄厉的叫声杂乱地刺进耳朵里，有些烦人。

鬼气外泄，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这些动物了。有些胆子大的，已经扇着翅膀蠢蠢欲动了。

忽然，天边传来一阵低吼声，树上的乌鸦和猫头鹰像挣脱了什么束缚似的争先恐后冲我和猫小二扑来。

整得还挺吓人，但是我不是人啊，猫小二也不是。

猫小二脾气比我冲，一个闪身腾至半空，真身毕露。

只见半空中一模样似猫的动物，精瘦修长，与豹一般大，漆黑的毛皮上盘着一道道仿佛符文的赤色花纹。一只独目自额上生出，金色的瞳孔光华耀眼，如探照灯般发出束束金光。

被金光照到的乌鸦和猫头鹰，身上都腾起一阵黑气，然后跟石头一样砸在地上。

很快地上都是黑黑黄黄的尸体，闻着还有点烧烤的味道。

我看猫小二的魔烧烤表演正开心，忽然身后一凉，我一转头，一团浓密的黑雾兜头把我裹了进去。

有意思，为了这鼓鬼竟然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4】

我真没骗徐潇，那人皮鼓里确实封印着两只断头女鬼。

两千年前，我和猫小二，也是做着抓妖驱邪的行当，从一官宦府邸收了这一对鼓鬼。

说起来，这对鼓鬼身世也真是可怜。

鼓鬼是一对孪生姐妹花，她们十二岁那年，当地的修仙大派选中了妹妹为仙人侍童。

姐姐心疼妹妹离家无依，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冒名顶替了妹妹。

结果，被带上无量山的姐姐根本不是去做侍童，而是被选做了人皮鼓的材料。

姐姐入山门便被软禁了起来，为保持鼓材料的圣洁，姐姐还被割舌穿耳，只为完全隔绝外界的污秽。

而妹妹因为一直吵着要去无量山看姐姐，胆小而又虔诚的爹娘担心顶替之事露馅被仙人责罚，将妹妹锁了起来。

这一锁就是三年。

三年之后，妹妹终于找到机会从家中偷跑出来去无量山看姐姐。

结果想尽办法看到的姐姐已经又聋又哑，而且正有人要进门带姐姐走，口口声声说着吉时已到，要带姐姐去祭坛现剥人皮。

妹妹情急之下打晕了姐姐，把姐姐藏了起来，然后自己被人带走了。

结局很悲惨，妹妹被活剥了人皮，头骨做成了骨架，腿骨做成了鼓槌。

姐姐醒来后冲上祭坛，也被一刀砍断了脖子。

姐妹两恨意滔天，当场化为厉鬼，扫平了无量山。

当然，以上情况都是鼓鬼她们自己所言。

当时我和猫小二刚收了她们，她们只顾着害怕，根本就没看到我们眼里的怀疑压都压不住。

姐妹两当场化为厉鬼我信，当场化为能荡平无量山的厉鬼这就打死我也不能信了。

无量山上都是修仙子弟，我都没把握说可以片甲不留。

虽然这鼓鬼把无量山上的罪孽都背在了自己身上，但是经我和猫小二探查，两鬼身上并无杀孽。

不仅如此，姐妹两化为鬼身后开始找寻世间的人皮鼓，一旦发现有使用人皮鼓做法的地方，便前往恐吓威胁。

慢慢的，人皮鼓能上达天听，直通轮回的说法被人皮鼓内藏恶鬼的说法代替，至此，人皮鼓之风渐熄，直至绝迹。

这算起来是大功德一件。

我和猫小二商量了一下，将两鬼封入鼓内送回不周山，只要两鬼借不周山地气安心修炼，兴许有机会修成鬼仙也不一定。

但是现在，眼前的浓雾明显是想破了她们的封印。

那团浓雾将我包裹得越来越严实，有不规矩的丝丝缕缕，在找机会侵入我的眼耳口鼻。

我双手结印往前一送，浓雾被打出两个窟窿，但是又迅速收拢，瞬间又如铁桶一般围了了起来。

我只好摸出玄甲。

这玄甲是女娲娘娘所赠，由补天神鳌躯体炼成，与烛龙大神护心鳞同出一脉互有感应，是个顶好顶好的宝贝。

玄甲如护心镜大小收于我胸前，天下至坚，能护我不受外界之力侵袭。

最主要的是还能收诸界邪祟。

我手握玄甲，正在纠结要把他打死还是打残的时候，突然金光一闪，浓雾慢慢转淡。

是猫小二收拾了那些中邪的鸟类过来帮忙了。

猫小二的真身是神兽讙，金瞳能破万千迷障，现鬼妖真身。果然，浓雾散去，一个似人似怪的影子慢慢在我们眼前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