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汶川特大地震突袭川蜀大地,当周边建筑纷纷坍塌、哀鸿遍野之际,四川桑枣中学却创造了一个震撼全国的奇迹——全校2300多名师生,在1分36秒内完成全员疏散,无一人伤亡。
这个在废墟中屹立不倒的校园,这个零伤亡的逃生纪录,让桑枣中学和它的校长叶志平,一夜之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新闻铺天盖地传播开来,网友们在惊叹之余纷纷猜测,这个面容黝黑、神情憨厚的中年男人,难道真的有未卜先知的“异能”,早已预判到这场灭顶之灾?
面对蜂拥而至的媒体和充满好奇的公众,叶志平只是攥着磨旧的袖口,语气平淡却坚定地回应:“我既不是穿越而来的先知,也没有什么超能力。”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校园里奔跑的学生,眼神里满是温柔:“我只是始终记得,当校长的第一天就该明白,学生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这份“安全第一”的执念,要从叶志平四十余年的教育生涯说起。
1975年,刚满二十岁的叶志平踏上了三尺讲台,从乡村小学的代课老师做起,一步步辗转到城镇中学。
寒来暑往十四载,他把青春献给了讲台,也把对教育的赤诚刻进了心里。
1995年,40岁的叶志平迎来了职业生涯的转折点——被任命为桑枣中学校长。
可这份期待已久的任命,却在他踏入校园的那一刻,变成了沉甸甸的焦虑。
“这样的房子,怎么能让孩子们在里面上课?”叶志平站在教学楼前,手指轻轻一碰走廊栏杆,锈迹斑斑的铁条就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他蹲下身,借着阳光往楼板缝隙里看,赫然发现里面塞着的不是混凝土,而是泛黄的水泥纸袋和干枯的草绳;走到承重柱前,用拳头轻轻一敲,传来的不是坚实的闷响,而是空洞的回声。
最让他揪心的是那栋实验楼,墙皮已经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细细的钢筋,风一吹,窗棂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这不是简单的建筑质量问题,这是悬在全校师生头顶的定时炸弹!尤其是那栋八十年代建的实验楼,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叶志平在教师办公室里拍了桌子,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一位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教师叹了口气,上前低声解释:“叶校长,您有所不知,这栋楼当年建的时候就没正规过。”

老教师回忆,1983年建校时,因为资金紧张,找的是没有资质的施工队,材料也掺了假,原本一年就能完工的楼,拖拖拉拉建了两年才勉强成型。
更荒唐的是,因为质量太差,根本没人敢来验收,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孩子们硬生生在里面上课了十几年。
“再难也不能拿孩子的安全赌!”叶志平斩钉截铁地说,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这么“烧”向了危楼改造——他要彻底加固修缮所有建筑,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把隐患除掉。
可话刚说出口,现实的难题就来了。
桑枣镇地处小县城,财政本就拮据,当年全县教育系统的年度维修经费总共才17万元,而要加固实验楼和教学楼,初步估算至少需要40万元,这在当时简直是天文数字。
“没钱也要想办法!”叶志平咬了咬牙,开始了长达数年的“讨债”之路。
从那天起,县教育局的接待室里,总能看到叶志平的身影。
“那人怎么又来了?天天来要钱,真当教育局是他家开的?”接待员的窃窃私语,叶志平听得一清二楚,却假装没听见,径直走向领导办公室。
有时领导在开会,他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有时领导出差,他就隔三差五打电话,不是催促而是问好,顺便提一句学校的危楼情况。

有一次,局长看着他磨破的皮鞋,无奈又感动地说:“叶校长,我算服了你了,就冲你这份执着,我们就是挤也要挤出钱来。”
就这样,从几千元的小批经费,到几万元的专项拨款,叶志平一点点“抠”“蹭”“要”,花了三年时间,终于凑齐了43万元的加固资金。
钱到位的当天,他就召开了全体教师大会,当场宣布施工方案,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楼板缝里的草绳、纸袋全部清理干净,用标号达标的混凝土重新灌注;走廊的砖栏杆换成加粗的钢管,焊接处必须牢固;外墙的大理石面,不能只靠胶水粘,要打孔用金属钉干挂,防止地震时脱落伤人。”
他指着实验楼的承重柱加重语气:“原来的柱子直径才37厘米,太细了,全部加粗到50厘米,钢筋密度按最高标准来,我要亲眼看着每一根柱子浇筑完成!”
为了不影响学生上课,也为了全程监督施工质量,叶志平把施工时间全部安排在寒暑假。
那些本该休息的日子,他每天天不亮就到工地,从材料进场到施工工序,每一个环节都亲自把关。
有一次,施工队为了图省事,偷偷用了低标号的水泥,被他当场发现。
叶志平勃然大怒,当场要求把已经浇筑的部分全部砸掉重弄,还对着施工队负责人说:“这是学生的生命防线,偷工减料就是谋财害命!今天要是不返工,这活就别干了!”
施工队负责人见他态度坚决,又听说他为了争取经费跑了上百次教育局,最终只能乖乖返工。
除了加固危楼,叶志平还有一个更“招人嫌”的决定——开展常态化紧急疏散演练。
这个决定一出,立刻引来一片反对声。
学生们私下里给他起了个“闲校长”的外号,抱怨道:“天天演练跑步,耽误我们做题的时间,真是没事干!”
有些老师也不理解:“教学成绩才是硬指标,天天搞这些虚的,万一影响了升学率怎么办?”
更有家长找到学校,直言不讳地说:“校长,我们送孩子来是读书考大学的,不是来练逃跑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补节课!”
面对质疑,叶志平没有退缩,他把《安全演练规范》打印出来,发给每一位师生,还利用班会课逐字逐句讲解。
他甚至细化到了极致:“每个班级前四排同学走前门,后四排走后门,出门后沿着墙根走,不准在走廊拥挤;疏散时必须低头、弯腰、双手抱头,保护头部和颈部;老师要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后,确认所有学生离开后才能撤离,发现有人摔倒,先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再上前搀扶。”
就连平时开会,他都有规定:“挪动椅子不准拖行,要轻轻搬起,防止绊倒同学,这也是安全细节。”
为了让演练不流于形式,叶志平每次都亲自吹哨指挥,还拿着秒表计时,对疏散速度慢的班级要求重练,直到所有人都形成条件反射。
有一次演练,一名学生故意放慢脚步捣乱,叶志平没有批评他,而是把他叫到办公室,给他讲了自己小时候见过的火灾事故,告诉他:“今天的演练,练的是危急时刻的活命本事,不是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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