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失败后，系统告诉我还有十五天可以脱离世界。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同意了妻子的离婚请求。

我不再因为她抛下我去照顾竹马而大吵大闹。

不再因为她将我的钱拿去给竹马游山玩水而声嘶力竭。

一开始她还夸我懂事。

直到她笑着说要和竹马结婚我还无动于衷后。

她开始慌了。

1.

“我们只是暂时离婚，又不是真的分开了。”

“卓停只有这个愿望，你就不能大度点吗？”

江溪冉抱臂皱眉看着我。

系统的话还萦绕我在耳边。

一瞬间，我的理智回笼许多。

既然都攻略失败了，我也没有理由和江溪冉过多纠缠。

哪怕知道卓停的要求多么无理。

卓停是江溪冉的竹马，他做梦梦到江溪冉是已婚之后心慌得厉害，就央求江溪冉离婚。

可我和江溪冉都已经结婚三年。

如今才来哭，简直可笑。

更可笑的是江溪冉毫不犹豫就回来和我提这件事。

不愧是卓停的忠犬青梅。

如今，江溪冉见我不说话，越发不耐烦。

“不就只是离婚，你至于闹成这样？”

我也觉得不至于了。

攻略这么久，她就和卓停不清不楚得纠缠这么久。

刚开始结婚时，卓停就来闹过。

我担心任务失败，早就花钱派人将她拦住，小心翼翼得维持着这次婚礼。

系统告诉我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获得江溪冉百分百好感度即可成功。

如今时间已到，我的任务终于宣告失败了。

思绪回转。

我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

江溪冉眼神瞬间发亮，立即带着我去民政局。

车上她帮我系好安全带，一副深情专一的模样。

在从前，我在这里的朋友们都羡慕我和江溪冉能够在一起。

他们都夸她深情专一，事业心强，会赚钱。

可只有我知道，她如今都是吃我的住我的。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被迫继承原主的公司艰难打拼，独自起早贪黑工作，只有这一年才有休息时间。

他们居然都认为是她的功劳，没有她就没有我。

系统和我说过只要攻略成功就可以获得十亿奖金带回原来的世界。

所以对外，我都没有解释过这件乌龙。

转眼间，我已经来到这个地方六年。

江溪冉没有百分百爱上我。

看着眼前的离婚证，我还有一些恍惚。

当初结婚多难，如今离婚就有多简单。

幸好，还有十五天就可以回去了，我再也不用在费劲心神去讨好一个不爱我的女人。

江溪冉神情平静，并不打算送我回去。

她刚打开车门就开口。

“对了见清，卓停最近想要去旅游，我……”

这个神情我熟悉，是要钱给卓停花的神情。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知道，她把我给她的钱花光了。

她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

“对你来说只是一笔小钱而已，你不会这都不愿意给吧。”

“你别又想责怪他，这都是我自己知道他的心意后主动问你要的，要骂就骂我……”

我冷声打断。

“可以，要多少？”

江溪冉下意识报出一串数字，随后却愣住了。

2.

她没有想到，这次的我真的没闹。

她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你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也不至于老是吵架。”

我拿出手机果断给她转过去。

三年来的朝夕相伴，最后只换来一句懂事。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我什么都不懂，做什么都全凭一颗真心。

我喜欢她，不愿意她去见卓停，为了阻止她把自己折腾得像个疯男人。

但这一切只能换来她和卓停越走越近。

她对我也是越来越不耐烦。

如今离婚了。

她第一时间就是要去找卓停。

可上车后，她难得对我嘱咐了一句。

“你性格坚强一般不需要我，但卓停不行，他胆子太小了……”

自从一年之前，卓停的家人车祸去世后，他喊江溪冉陪他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我已经数不清她多少次彻夜不归了。

小时候他们两家关系就很好，都把对方当做兄弟姐妹。

在江溪冉看来，卓停是她要护一辈子的好哥哥，更是她放在心上不敢亵渎的白月光。

这么说着，江溪冉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喊着名字时，语气都柔和了许多。

这是我从没有过的待遇。

幸好，一切都要结束了。

第一次恋爱就遇上这样的人。

我承认我一片真心错付。

江溪冉继续说。

“我晚上回家，记得帮我准备夜宵，还有……”

我打断她的话，扯起嘴角。

“知道了，你路上也要小心。”

“我会做好夜宵等你回来的，如果实在回不来也没关系，就陪他多呆一会好了。”

我看着江溪冉的手一下抓紧了方向盘。

3.

本以为她会更高兴才对，没想到她皱眉看向我。

“你是不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想多了，我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

我连生气都不打算生气了。

从前，卓停只是在家撞到了手指，她就心疼得立即将我抛在半路赶过去。

还有一次，只是因为卓停喜欢我的玩偶，她就强硬要走，哪怕是我亲手做了三个月的，手指头都受伤了也换不来她的心疼。

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多回了。

所以我很明白如今的我，就是不生气。

可江溪冉却不相信，冷哼一声。

“你最好是。”

“如果不是你老是拦着我，卓停就真的差点去世了。”

她看着我的眼神愤愤不平。

就好像卓停闹自杀是我逼他的那样。

这个锅我才不背。

“他自己不愿意吃药半夜抑郁症发作，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抢走了他的药。”

甚至他如今能吃到上好的抗抑郁药，能偶尔去看心理医生疏导自己，还是我出的钱。

来这里这么久，我极少休息过。

只有过年才会歇一会，但还是会处理办公文件。

江溪冉爱画画，没有稳定收入，是我每个月给钱供着她。

只是这些钱，她全拿给卓停玩乐治病了，还让我也给点。

江溪冉却满眼失望得看向我。

“卓停失去了亲人才会生病，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还是人吗？”

我深吸一口气，懒得再说。

反正她一口认定我无理，那我怎么说都是狡辩。

“知道了，反正你多去陪陪他。”

“要多少钱去玩，我给就是了。”

江溪冉的话被我堵在胸口，随后只是说。

“反正你也别生气了，我又不是不回家，到最后他好了我会和你复婚的。”

可别了，我在心里冷笑。

我清楚江溪冉今晚不会回家了。

第一次她去找卓停的时候，我还会在家挑灯等她回来。

可熬到天亮我都不见人影。

到头来只会换来一句责备。

“你困了不知道去睡吗，关我什么事？”

如今我看着她开车离去。

我转身打了车回家。

本来世界的我虽然贫穷但至少精神不会受折磨。

想要还有十五天我就开心。

至于江溪冉和她的好哥哥，我尊重祝福锁死。

4.

果不其然，江溪冉一晚上没有回来。

要回家了我也不想上班，打开手机开始刷。

恰好就看见卓停发了一条微博。

他在和江溪冉道歉。

“对不起妹妹，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了？”

原来两个人带着我的钱去省外游玩，没想到在高速路上发生了车祸。

江溪冉为了保护卓停被撞得昏迷不醒，头上裹着纱布，如今正在躺在医院。

我挑挑眉，将这条微博刷走。

换做是以前，我早就立即冲过去医院照顾她了。

第一次受伤时，她还会感动，安抚我不用做太多。

到后来我照顾得她多了，做事熟练起来，她也变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甚至有时候还会骂我没做好害的她不高兴。

以后回家了，我可没有这么多钱可以用了。

与其放在这里便宜江溪冉和卓停不如自己将它们统统捐出去。

我在心里盘算着卖公司。

价格无所谓，能快点交出去就行。

这么想着我一边联系助理，一边拿起车钥匙就出门。

只是走不远我就听见江溪冉给我打来电话。

“见清……”

“我受伤了，你作为我的丈夫怎么都不知道来看看我。”

“卓停和我说过，你看了微博的。”

我才想发觉自己误触了她的主页，留下了记录。

我开口道。

“那既然卓停都在你旁边了，我去只会碍眼。”

江溪冉急着说。

“卓停什么都不会做，怎么能和你比！”

5.

我苦笑，慢慢却笑不出来了。

在她心里，我可能就是一个好用的保姆吧。

江溪冉见我不说话，接着说。

“想你这个时候也在家，做两份饭过来。”

是啊，卓停什么都不会，哪里能和我比。

我什么都会。

我不想和她再过多吵架，随意点了一份外卖装在饭盒里就给她们送过去。

我刚打开病房门口，就看见江溪冉满眼温柔得哄着抽泣的卓停。

江溪冉见我来了之后不满得皱眉。

“你怎么才来，我们都要饿晕了。”

“下一顿自觉点提前做，饭点就送过来知道吗。”

江溪冉嘴刁，只吃得下我做得饭。

卓停见到我之后立即接过我手里的饭菜。

一边打开一边说着要喂江溪冉。

她感动不已却强撑着说不用，随后冷眼看向我。

“你来。”

我没动。

“公司还有事，让卓先生代劳吧。”

很快就要回家了，卖公司的事情更加紧迫。

我转身只想离开。

江溪冉皱眉斥责我。

“你果然生气了。”

“我伤得这么重你看不出来吗，非要这个时候吵架？”

卓停有些惶恐，连说。

“怪我怪我，是我不应该发微博的，这下耽误哥哥工作，还害的你们关系变差……”

“还是我来吧。”

江溪冉的脸色果然更差了。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说到底他还是不够懂事！”

“想来昨天都是装给我看而已。”

我没理，正好有人给我打来电话，是助理找到合适的人选想要和我聊聊了。

江溪冉还在不停说着。

“到现在还在装模作样，你别以为我都不了解你。”

“不想我发火就赶紧滚过来照顾我，让卓停回家。”

我没理她的话，着急卖公司的我抬脚就走。

她一下急了朝着门口大吼大叫让我滚回来。

同时伴随着卓停的焦急声。

砰得一声，我猜她不小心滚下了床。

我忍不住笑。

江溪冉从没因为我而受伤过。

她也有今天。

6.

我和她许久没有说话。

我自己一个人开车到处吃喝玩乐。

这样奢靡的日子回到自己世界短时间可就享受不到了。

所以就连她出院，也是我们在餐厅里遇见了才知道。

卓停似乎没注意到我，指着窗边的位置说。

“溪冉，我想坐在这里。”

服务员有些为难。

“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这个位置有人订了。”

我迎着三人的目光坐下。

卓停见状就想拉着江溪冉离开。

“算了，既然这个位置是哥哥的，我可以换一个。”

江溪冉按住他的手，直接命令我。

“你起来。”

“这个位置卓停喜欢，你让给他。”

“反正位置这么多，你换一个。”

卓停躲在江溪冉的背后，满眼挑衅，语气却是弱弱的。

“算了算了，我不想惹哥哥不高兴。”

江溪冉安抚着他。

“有我在别怕。”

随即对服务员说。

“这个位置，我出三倍价钱订。”

服务员有些为难，只能看向我。

我摇摇头。

“不够，十倍价格，我就让给你们。”

江溪冉一下愣住，紧紧盯着我。

“你为什么非得要和卓停抢，反正你坐哪不是坐。”

我看着满屋子的位置，寸步不让。

“就凭我先来的，想要就十倍价格来要。”

“怎么，你不会没钱吧？”

江溪冉确实没钱。

最后她只能放弃，带着卓停坐在我的旁边。

我听着两人的欢声笑语，感受着两人时不时打量过来的眼神吃完了这顿饭。

我知道，卓停是在等我生气，他正好可以装一下可怜。

我没搭理，还拿起手机看电视剧下饭。

快吃饭时，我恰好听见卓停开口。

“溪冉，我还没体验过婚礼呢，你能不能和我结一次婚就当做满足我。”

我的手一顿，江溪冉毫不犹豫得答应了。

随后她转过来说。

“见清，你也别生气，只是假结婚而已……”

她话没有说完，我转过来笑着祝福。

“没关系啊，我不介意。”

反正按照时间来说，还有十天，我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她们想怎么结，结多少次，和我无关。

可是江溪冉却愣了半天，再开口。

“你要回哪个世界？”

7.

叉子尖锐得划过餐盘，发出刺耳的响声，我一愣，平静得开口。

“你听错了 ，我是想要回家。”

至少我在这个世界还是有真正喜欢我的人。

江溪冉的奶奶。

话音刚落，属于奶奶的电话铃声立即在江溪冉那边响起。

“孙女，你们什么时候回家呀，奶奶也好久没有见你们。”

“你说你们也有半年不来找我了，最近忙什么呢。”

她讪讪一笑，对着电话那头温柔得开口。

“奶奶我们最近都在忙你暂时没有空回去，等哪天就回去看你们好不好？”

旁边的卓停像是没听见一样，给江溪冉面前放下一碗剥好的蟹肉。

“冉冉，快吃。”

奶奶立即警觉，连忙开口问。

“冉冉，你身边的男人是谁，听着不是见清的声音。”

江溪冉一愣，立即抬头求救我。

我假装没看见，只是吃着自己的饭。

毕竟奶奶一直不喜欢卓停，她也知道江溪冉曾经喜欢过卓停，想要嫁给他为妻子。

当初要不是奶奶以死相逼，江溪冉就真的拿着户口本嫁过去了。

奶奶还在问。

“你说，你是不是和卓停那小子在一起呢！”

江溪冉立即否认。

“当然不是，你当初不愿意我和他在一起，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联系了！”

“那就明天带着见清回来看我！”

奶奶的语气越发强硬。

“你说你什么结婚三年不要孩子就算了，这孩子这么喜欢我，他肯定会想我了，没有你他都不好意思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溪冉也没有办法不同意了，只能顺着奶奶的语气开口。

“好，明天我一定和见清回家看你。”

奶奶终于满意了，嘱咐了几句后才挂断电话。

一直坐在一边的卓停大度得开口。

“没事的，冉冉你先陪见清哥回去看看奶奶吧，毕竟她年纪这么大也不容易。”

“至于看婚纱场地的事情我们下次再看。”

江溪冉沉默了许久，就在我快吃完的时候她终于点头了说了一声好。

“委屈你了。”

我懒得再听他们的甜言蜜语，果然起身回家打算先收拾东西。

我在城西给自己新买了一套房子。

既然要离婚，那就彻底一点。

结婚三年，我东西并不多，整个衣帽间里我的几件衣服可怜的挤在江溪冉的裙子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当年结婚买下的西装被我用防尘套装好放在一边时，我只觉得自己可笑。

恐怕，我当初特地定制的婚纱裙她早已经丢了吧。

想到这里，我立即将防尘套扯下，拿出剪刀将西装剪得稀碎后才满意得丢进垃圾桶。

一切都收拾好后，我将装着自己三年来的小行李箱提下楼，看着摆在客厅的合照。

那是我们三年来唯一的合照，婚纱照。

看着上面的自己有些讨好的笑脸，和上面江溪冉灿烂的笑容，我越看越觉得刺眼。

我果断将照片拿出，直接撕烂。

下一秒，家里的大门被打开。

“见清，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惊讶转身，对上了奶奶的双眼。

8.

收拾完的天已然很黑，门外的路灯光有些微弱。

我没想到奶奶会在大晚上来拜访我和江溪冉。

我不愿意奶奶遭受我和江溪冉离婚的刺激，毕竟她身体才刚刚恢复。

于是我将碎片大大方方拿给奶奶看。

“这是我和溪冉的合照，已经发黄了，我打算换一张。”

奶奶扫了我的手中一眼，又看向客厅。

“都这么晚了，溪冉在哪？”

想到现在的她恐怕忙着和卓停约会，说不定不打算回来了我立即解释。

“她还在加班呢奶奶。”

“休想骗我，你当我在你的公司不认识人是吧，早就全下班了！”

奶奶气得重重敲了几下拐杖。

“我现在立刻马上让她回来！”

等到江溪冉匆匆赶回来时，已经一个小时后。

看得出来她的裙子是刚刚熨烫好的，脖子还有一块怎么都盖不住的草莓印记。

“奶奶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我和见清明天去看你吗？”

她一边说一边将外套裹紧，坐在奶奶身边。

“而且这么晚，这个时间你要是困了要不要先睡觉？”

奶奶直接推开江溪冉的水。

“我哪里还睡得着！”

“我到底为什么回来，你们心底真的不知道？”

江溪冉责备的眼神朝我投来，质问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

我耸耸肩。

这多无辜。

“你还好意思看见清！”

“现在是你做错事，你还不知道悔改！”

“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和见清离婚了，要和卓停那个小子结婚！”

“我说过几遍了卓停那小子不是好东西，你怎么还是不死心！”

江溪冉脸色一变很快又开口。

“这件事，我们都同意的。”

“而且这只是假结婚，卓停他有抑郁症我结婚这些年病情都加重了，只有我离婚了才好点，医生也建议我们结婚帮助他治疗。”

“奶奶，我不能放任他不管。”

我站在一边没有吭声，只是还握着行李箱的杆，做好离开的准备。

奶奶才不相信。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卓停那小子是故意的！”

“就你非要眼巴巴得凑上去，更何况见清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是真心要和你离婚成全你和卓停！”

“肯定是你逼他了！”

江溪冉沉默了，下意识将求助的眼神望过来。

我这才开口解释。

“奶奶，这件事我确实自愿的。”

“你别为难溪冉了。”

奶奶冷哼一声。

“她要是愿意和你好好过日子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行了，你都替她说话，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说着说着她站起身，江溪冉想要扶着她，被她拒绝了，而是搭上我的手。

“但明天你还是要来家里陪奶奶吃饭，知道吗。”

我笑着点点头。

“我会去的。”

说完之后，奶奶长叹一声，让司机接她回去了。

一时之间，整个房子恢复了安静。

江溪冉的眼神落在我的行李箱上，嘲讽一笑。

“前两天不收拾东西离开，现在才来收拾，你故意让奶奶看见心疼你是不是？”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和卓停结婚吗，别做梦了。”

我只是拉紧自己的行李箱。

“你想多了。”

说完之后，我不想再搭理她，立即离开。

“等等。”

江溪冉抓住我的手。

“就带这些东西，你不会想着找理由回来一点点搬走吧？”

“既然要搬家，那就将你所有破烂通通带走，免得卓停搬进来看见伤心。”

9.

我平静得开口。

“这个家，我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

“就连合照，我都撕了。”

说着，我将一直攥在手心的碎片摊出来给江溪冉看。

江溪冉不可置信得看向我。

“你居然真的撕了？”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被我气笑了。

“好啊，好的很。”

“现在可是你要把假离婚弄得跟真离婚一样的！”

“你既真想走，那就走得彻底一点，永远不许回来。”

我了然得点点头。

江溪冉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紧紧盯着我开口大喊。

“好，我现在就要检查你收拾完没有！”

说着，她立即往楼上冲。

到了最后，她也只是将我日常会用的锅碗瓢盆丢了出来。

我忍不住嘲讽。

“怎么不干脆将我用过的家用电器丢出来？”

江溪冉眼里的红已经消散，抱臂看着我。

“明天我就拿出去砸了。”

也行。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收拾好地上的破烂一起离开。

踏出门的一瞬间，身后的门瞬间被关上。

这个小区的夜晚很安静，就连虫鸣也没有。

也无风。

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急促。

我感受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忽然之间，我也有些茫然。

六年来，我一直围在她身边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电器。

其实原本世界的我也不太会做饭，虽然是个朝九晚六的上班族，但平时都是随便凑合着过。

认真学习做饭的那天，是得知江溪冉肠胃娇弱的那天，我为讨她欢心差点把厨房炸了。

身后这栋房子也是，本来属于我的，结婚当天果断转让给了她。

现在让自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我摇摇头，苦笑一声，找到最近的垃圾桶将所有东西丢掉。

而后立即开车前往自己新买的房子。

第二天，我习惯性早早起床。

只是这次我不需要为谁迁就做什么，甚至睡了一会懒觉才起床做早餐。

甚至，也不用迁就江溪冉做向来不爱喝的咖啡。

她喜欢喝，还一直要求我陪她喝。

想到过往，我浑身一颤，立即热了一杯牛奶将那个似有似无的咖啡味冲散。

赶往江家前，奶奶特地嘱咐我一定要带着江溪冉一起，还说卓停不许来。

带着她一起赶回去时，却听见了奶奶心脏病发作的消息。

我心一跳，立即开车飞去。

一到医院就看见了一直看不惯我的江溪冉母亲，江夫人。

她看见我也跟着来后脸色一沉，直接拉着江溪冉到她的身边。

“现在你和他已经离婚，就不要靠这么近了。”

我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母已经一把将江溪冉拉到她身后，像是挡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江溪冉试图解释。

“妈，是奶奶让他来的...”

“让他来，我看是某些人脸皮厚，婚都离了还硬要往上贴！”

江母刻薄地打断她，上下打量着我。

“你看看你，穿得普普通通，哪点比得上卓停，人家卓停知道奶奶病了，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来关心，还托人送了最好的补品，已经在路上了，你呢？”

我沉默着，没说话。

确实来得急，什么都没准备。

江母见我不吭声，更是来劲，转向江溪冉。

“你看看人家卓停，多懂事，多会来事，家境好，教养好，对你也一心一意，当初要不是奶奶老糊涂，非要拦着，你早就是卓太太了，过得不知道多舒心，哪用受这些年的委屈？”

江溪冉皱了皱眉。

“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怎么不是说的时候，我看正是时候！”

江母声音陡然拔高了些。

“现在你们婚也离了，正好和卓停正大光明在一起。他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比这个闷葫芦强一百倍，等他来了，你好好跟人家说说话，别理不相干的人。”

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说病人情况暂时稳定，可以探视，但一次不能超过两人，需要保持绝对安静。

江母立刻拉着江溪冉。

“走，我们进去看奶奶。”

她瞥了我一眼。

“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别进去碍眼了。”

江溪冉被母亲拉着，匆忙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跟着进了病房。

我靠在墙壁上，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浓。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提醒我下午约了买家谈公司转让的事情。

我收起手机，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转身准备离开。

既然这里不需要我，奶奶情况也稳定了，我也该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10.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我刚要迈步进去，身后一位护士探出头来。

“哪位是沈见清先生，病人醒了，指名想见见他。”

江母的声音立刻传来。

“哎呀护士，是不是听错了，我妈她刚醒，糊涂着呢，她最想见的肯定是她孙女。”

护士语气肯定地重复。

“病人很清醒，明确说了想先见沈见清先生。”

我脚步顿住，看向江溪冉和她母亲。

江母脸色不太好看，江溪冉则有些意外，连忙推了我一下。

“奶奶叫你呢，快进去吧。”

我折返回去，江母挡在门口，不太情愿地让开一条缝，压低声音警告我。

“老太太刚缓过来，你说话注意点，别又气着她，不该说的别说！”

我没回应，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奶奶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是清明的。

她看到我，虚弱地动了动手指，示意我过去。

我走到床边，俯下身。

“奶奶，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奶奶轻轻摇摇头，呼吸有些微弱，说话很慢，但每个字都很清晰。

“奶奶没事，老毛病了，吓着你了吧。”

“您没事最重要。”

我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她的手很凉，我小心地拢在掌心暖着。

奶奶喘了口气，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眼里满是心疼。

“瘦了孩子，你受委屈了，溪冉那个糊涂蛋，还有她那个妈说的话，你都别往心里去。”

我摇摇头。

“没有，奶奶，您别多想，好好休息。”

“我自己的孙女我自己知道。”

奶奶叹了口气，呼吸又急促了些，我赶紧轻轻抚了抚她的胸口。

她缓过劲，继续说。“离婚的事情奶奶知道不是你的错，是溪冉她鬼迷心窍。”

“奶奶，这事已经过去了。”

我轻声安抚她。

“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等您好了，我再来看您，陪您下棋。”

奶奶却紧紧抓住我的手，眼神带着恳求。

“见清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那卓停不是个好东西，溪冉早晚会看明白的你等等她。”

我看着奶奶殷切又虚弱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不能告诉奶奶我十三天后就要彻底离开，只能勉强笑了笑，含糊地应道。

“奶奶，您先安心养病，这些事以后再说。”

“你是个好孩子，是溪冉没福气。”

奶奶说着，眼角有些湿润。

“这个家也就你真心惦记着我这个老太婆，每次来都记得我爱吃那家老字号的核桃酥，卓停他就会耍嘴皮子。”

“奶奶，您喜欢就好。”

我抽了张纸巾，轻轻帮她擦了擦眼角。

这时，外面的声音大了一些，似乎是江母在催促。

奶奶也听到了，她叹了口气，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声音更低了。

“她们又给你气受了了吧，别理她们，你自己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我点点头。

“我知道，奶奶，您别操心我。”

护士推门进来提醒。

“探视时间差不多了，病人需要休息。”

我只好站起身。

“奶奶，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您。”

奶奶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眼神一直跟着我。

“一定来啊，见清。”

“嗯，一定。”

我点点头，退出了病房。

11.

门外，江母和江溪冉在楼梯角落聊着什么。

“你说你好不容易和沈见清离婚，怎么还不愿意和卓停领证？”

江溪冉低低的语气传来。

“妈，这件事也得讲究良辰吉日呀……”

“我看明天就挺好的，难得卓停愿意等你，你还不快将人抓紧，难不成真的要一辈子和那个暴发户锁死啊！”

我躲在一边下意识攥紧拳头。

江夫人口中的暴发户就是我。

原主比现在的我厉害多了，他从山里独自一个人到大城市打拼，连轴转两年就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公司。

再用两年就将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好。

甚至还认识了江溪冉的奶奶。

而我只是一个每天要上班的牛马，一干就是好多年。

能维持至今已经不容易。

可原主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心酸，在真正的豪门面前不过是一个暴发户。

江溪冉沉默着没有说话，我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也是。

我在期待什么呢。

我苦笑一声，连连摇头，正准备离开时又听见了江母继续开口。

“正好离婚了，你就想办法将他的公司抢过来，我们家公司最近周转不太好……”

“妈！”

江溪冉打断了她的话。

“我会和卓停结婚的。”

“至于公司，我想想办法。”

听到这里，江母才松了一口气。

“你能好好想就好。”

“好了，去看你奶奶。”

“……嗯。”

听见她们脚步越发靠近，我默默离开。

我快步走向电梯，指尖刚按了下行键，手机就响了。

是江溪冉。

我接起来，没说话。

“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更像是例行公事的通知，甚至懒得为那句“暴发户”和“抢公司”做一点掩饰或解释。

“她也是着急奶奶，说话重了点。”

“你知道她向来不喜欢你。”

我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自己，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也有些意外，她居然会和我解释这些。

至少从前，她都不耐烦。

“嗯，知道了。”

我淡淡得回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按

照以往，我大概会苦涩地问一句“在你心里，我也是个可以随意算计的暴发户吗？”

然后换来她更不耐烦的斥责，说我敏感、多想、不懂事。

但现在，我只是等着，等她还有什么吩咐。

果然，她顿了一下，语气生硬地转了话题。

“奶奶这边暂时没事了，有我和我妈在，你…先回去吧。”

“好。”

我应得干脆。

“……”

她又停顿了一下，像是蓄力打出一拳却砸在了棉花上，憋得难受。

“明天……明天奶奶要是再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吧，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知道。我们很好，只是我最近工作忙。”

我替她把编好的说辞说完。

“……嗯。”

她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加不快，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

“挂了。”

电话切断，电梯门也正好打开。

我走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也好，至少这一刻是清净的。

12.

下午和买家谈得很顺利，价格甚至比预期还高一些。

对方很高兴，希望尽快办理手续。

正合我意。

签完初步意向书出来，天色已经擦黑。

我刚坐进车里，手机又响了。

还是江溪冉。

我皱了皱眉，接起。

“你在哪儿？”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外面。

“刚忙完，怎么了？”

“卓停不太舒服，我送他回家，他这边水管好像爆了，家里全是水。”

她语速很快。

“我一时走不开，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找人修一下。”

我握着方向盘，没立刻回答。

卓停的房子，是我当初看在江溪冉的面子上，替他付的全款。

现在水管爆了，也需要我去处理。

“沈见清，你听见没有？”

她没听到回应，语气加重了些。

“他一个人在这边，又病着，处理不了这些。你赶紧过去一趟。”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找物业或者维修公司吧，我这边还有事，走不开。”

“你能有什么事？”

她脱口而出，带着惯有的质疑。

“公司那边不是没什么事吗，你现在就过去看看，能费多少时间，沈见清，你别在这种时候闹脾气行不行？”

看，在她看来，我任何的不顺从，都是闹脾气，都是不懂事。

“我没闹脾气。”

我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灯光在我眼前飞过。

“我是真的没空，而且，那是卓停的房子，于情于理，都跟我没关系了。你帮他处理吧。”

“沈见清！”

她声音猛地拔高。

“你一定要这样吗？就算我们离婚了，就算你和卓停有矛盾，他现在是个病人，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

又是这句话。

我怎么就没有同情心了？

我的同情心大概都喂了狗，所以才会六年时间、无数金钱都填不满她和卓停这个无底洞。

“他的病不是我造成的，他的房子更不是我弄坏的。”

我声音冷了下来。

“江溪冉，我不是你们的保姆，更不是你们的维修工。没事我挂了。”

“你敢挂试试！”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强硬，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好，好得很！”

“沈见清，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

“不去是吧，行，你别后悔！”

电话被她狠狠掐断。

我放下手机，发动车子，汇入车流。

后悔？

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早点“长本事”。

没有早点结束攻略。

开出去两个路口等红灯时，我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

我靠边停车，找到一个维修公司的电话打了过去，预付了费用，让他们立刻去卓停的地址处理。

倒不是心软，只是不想后续再因为这些破事被纠缠。

用钱能解决的麻烦，就不算麻烦，反正这钱，很快也就不是我的了。

做完这一切，我才觉得真正松了口气。

我靠在驾驶座上，看着维修公司发来的确认短信，心里那点残存的烦躁也平息了。

这样最好，钱能解决，就不必再沾惹是非。

正准备开车回家，手机屏幕又亮了。

还是江溪冉。

我盯着那名字看了两秒，才划开接听。

这次没等我开口，她带着火气的声音就冲了出来。

13.

“维修的人是你叫的？”

“嗯。”

我应了一声。

“问题解决了？”

“解决了。”

她语气硬邦邦的，听不出是感谢还是更生气。

“钱我之后转你。”

“不用了，小钱。”

我说。

确实，比起过去六年花在他们身上的，这点维修费不值一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我这句“小钱”和过于干脆的态度又噎了她一下。

她大概习惯了我为她和卓停花钱时那份隐忍的沉默，或者抱怨，或者歇斯底里，而不是平静。

“你……”

她顿了一下，像是在找合适的词，最后却还是变成了指责。

“你既然能叫维修，刚才干嘛那种态度，非要跟我吵一句才舒服？”

看，无论我怎么做，总能找到理由被指责。

叫维修是应该，态度不好就是原罪。

“我没想吵。”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而不是带着情绪。

“只是觉得确实不该我再出面了，钱不用转，没事我挂了。”

“沈见清！”

她声音拔高，又强行压下去，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妥协。

“行了，不说这个，明天你去公司吗？”

我心里微微一动，语气依旧平淡。

“去，有点事要处理。”

“哦。”

她应了一声，像是随口一问，接着就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安排道。

“那正好，卓停想吃市中心那家老字号的点心，你明天路过的时候买一点带过去给他，他这次吓坏了，得吃点甜的压压惊。”

我握着手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甚至没问我要去公司处理什么事，也不关心我忙不忙，只是听到我去公司，就立刻想到了可以让我为卓停跑腿。

见我没立刻答应，她的语气又带上了那种熟悉的责备。

“又怎么了，那家店顺路，又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他现在需要人关心，你就不能……”

“江溪冉。”

我打断她，声音里透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凉意。

“我是去上班，不是去跑腿的，他想吃，可以自己点外卖，或者，你去买。”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只能听到她有些加重的呼吸声。

“沈见清，你现在是怎么了，吃枪药了，让你买点东西而已，推三阻四的，他现在病着，我怎么走开，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我很体谅。”

我看着车窗外，声音平静得可怕。

“所以我出钱叫了维修，没让他泡在水里，但买点心，不在我的体谅范围之内。没事的话，我挂了，开车，不安全。”

说完，我没再给她咆哮的机会，直接结束了通话。

将手机扔到副驾，我深吸了一口气，发动了车子。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先去了医院。

熬好的小米粥装在保温桶里，推开病房门，奶奶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看书。

“奶奶，早上好。”

我笑着走过去。

“见清来啦！”

奶奶放下书，脸上笑开了花。

“快过来坐。溪冉那孩子，说是卓停那边还有点事，一早匆匆忙忙又过去了，真是……”

我盛粥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

“她忙她的，我陪您吃一样的。”

把粥碗递给奶奶，我坐在床边陪她说话。

粥刚喝了一半，手机响了，是助理打来的。

我走到窗边接起。

“沈总，对方已经到了，会议提前了半小时，您看……”

我看了眼时间。

“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我回到床边，语气带着歉意。

“奶奶，公司那边有个紧急会议，我得先过去一趟，下午再来看您。”

奶奶虽然有点失望，还是摆摆手。

“工作要紧，快去吧，路上小心。”

我拿起外套，快步离开病房。

刚走到电梯口，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江溪冉。

她见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