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茶茶那双鄙夷的眼睛——
「兰雁,我忍你十二年了!!!」
「我就是看不惯你道貌岸然却装成一副三好学生的文静样子,你真让我恶心。」
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呸!明明她是绿茶,凭什么反过来害我?!
1
黑长直,白裙子。
我嘞个豆!
我真穿成了最讨厌的绿茶闺蜜。
她出去吊男人总拉我一起作对比;
抢走我的青梅竹马;
话里话外总讽刺我又土又丑;
嫁祸我偷她的东西鼓励其他人一起霸凌我......
尤其是装作一副十万分冤枉的样子。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这次重生既变成了她,
我便好好地做一朵“纯洁无瑕”的顶级白莲花。
2
回到学校,
还是一副老样子,
乌烟瘴气的,
但不同的是有好多人来巴结我了,
围绕着我这个天真善良一点心眼也没有的纯洁小白兔团团转。
「茶茶,你这白裙子真好看。」
「就是就是,也不看那个人是什么东西?又黑又丑怎么有资格和我们茶茶一起玩?」
「你们说的是谁?」
我装作不经意地挑弄头发,
芳唇轻吐。
「还不是兰雁?你的好闺蜜。」
四眼妹撇撇嘴。
兰雁,我的前世名字,
我自认为茶茶是我最好的闺蜜,
学前班、小学、初中、高中我们都是一个班,
没想到她却是这般讨厌我。
「我最近没看到她,哪去了?」
「不知道,说是转学了。」
雀斑女掏出一只紫口红,在红唇上又补了一层,
显得更丑了。
我前世的最后记忆是和茶茶在一起,
她给了我一耳光,
我双眼一黑,
最后看见的便是那双冷漠鄙夷的眼睛。
「走了也好,省得碍我眼。」
「就是,少了那个碍人精,咱们仨以后就能一起玩了。」
眼睛妹戳了戳雀斑女,
嘻嘻地偷笑。
「好,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我心里一酸,此前我把她们当朋友,没想到她们这般嫌弃我。
现在我变成了她,可要好好地让你们当我“最好的朋友”。
3
课间操跑圈,我寻觅着一块稍微不平的地面。
预备......
「啊!」
柔弱又不显做作的惊呼,
楚楚可怜的神情,
半落不落的泪珠,
顺利假摔,
在校草体委旁边。
「你没事吧?」
他停下脚步,急匆匆蹲下,
目含秋水。
周围同学也都停了下来,
围了一圈。
「没事......不要紧。」
我轻咬着下唇,微蹙眉头,宛若一只被抛弃无数次的委屈可怜小狗。
体委屏了呼吸,两团绯红慢慢晕上脸颊,蔓延到耳尖。
「茶茶你没事吧?」
我用手撑起地面。
体委回了神连忙扶住我。
「没事,只是擦破点皮,嘶。」
我撑着他的肩膀走了两步,又差点摔倒。
「真的没事,小伤而已。」
我惨然一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委屈且坚强。
「我送她去医务室。」
体委大喊一声吓了我一跳。
「你可以么?」
他低下头轻柔地对我说。
「应该还能走。」
我扶着他,走了几步。
「嘶......疼。」
「别走了。」
我的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继而腾空,落在了他的怀里。
周围女生惊讶地尖叫。
我心中窃笑,这场戏还没演完,关键角色还未登场。
「体委,把我放下来吧,这样影响不太好。」
「别废话,我带你走。」
额,这是什么青春期中二发言???
「真的,我真的没事,你把我放下来吧。」
「多嘴。」
「男女授受不亲,况且还这么多人看着,真的,我真没事。」
他抱住我的手紧了紧。
「体委你听我说,老师和同学们都看着呢......」
我心里默数,希望她们不会令我失望。
4
「要是让其他人看到......」
3,
「别人会怎么......」
2,
「说我。」
1—
「等等!我送她去!」
眼镜妹和雀斑女费劲地推开众人,
冲向我与体委。
「体委,你把茶茶放下吧,我送她去。」
「对对,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况且你抱着她也不方便。」
她们两个一人接一句。
我的嘴角弯得AK都压不住了,
对啊,我最好的朋友,
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护送全校最受欢迎的校花以便博取关注又让我记恩的机会啊!
「真的,把我放下吧,她们送我去。」
他慢慢把我放下,
姐妹花三步并两步地将我架了起来。
「茶茶我们送你去,他一个男的多少不方便。」
「对啊对啊,关键时候还得是我们,刚才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冲出来的。」
「刚才他公主抱你的时候真吓了一跳,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们架着我向着医务室的方向愈走愈远,
我回头向体委报以感激的微笑。
他的头失落地垂了下来,叹了口气,攥了攥拳头。
他不是在看我,而是身边的两个,我最好的朋友。
5
自那天起我的身上像是装了雷达,
体委总能随时找到我,
驴唇不对马嘴地没话找话。
而眼镜妹和雀斑女总能发现体委的踪迹继而光速出现在我身边。
我怀疑他们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而我是那块人人觊觎的奶酪。
——
数学课下课,
面前的椅子被人拉动发出刺啦一声。
「茶茶,脚怎么样了?」
前桌做作的低音炮震掉了我写字的笔,
想都不用想是体委那张嬉皮笑脸的脸。
「已经好多了,你不是问过好几遍了?」
我稍装作不耐烦,
但秉持着惯有的礼貌,
浅浅的微笑就~像~乌梅子酱。
「是吗?哈哈哈我忘了。」
他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
「今天阴天。」
「数学老师今天换了副眼镜,你看见了吗?」
「没注意。」
「你这桌子起了个毛刺,我给你换张吧。」
「明天换座。」
「那你不就坐我前面了?」
「所以呢。」
「那我就能——」
我抬起了头,
对向那双微微弯成月牙的眼眸,
「就能什么?」
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转,
「看,看......」
耳尖又泛出了绯红。
我紧盯着他——
「看看你不能告诉我这道题咋解的?上课我没听。」
吐了,
尬聊半天就憋出个这个?
心里默默给他翻了十万个白眼。
「好吧,你听着。」
头脑忽然一阵恍惚,
我想起来了,
之前他给我讲过题。
确切来说是他给之前的我(兰雁)讲过题,
他是我的前桌。
6
(兰雁视角)
「体委,课上讲的那道题你听明白了吗?」
我轻轻地戳了戳前排男生的后背。
「怎么,没听明白?是不是光顾着看我帅气的背影了?」
衣着白色衬衫的少年回过了头,胳膊肘随意地搭在我的课桌上。
不羁的脸庞洒着零零碎碎的阳光。
「真没听明白我的大帅哥,给我讲讲吧。」
我认真地看向他。
体委学习好、长得帅又会打篮球,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草学霸,身边追她的女生无数,说实话,我有点羡慕他那么受欢迎。
「好吧,本帅哥就好好给你讲讲。」
瞬的,他抽走了我手中的笔,指尖却微微碰到了我原先钳着的食指。
「这道题,这个角是30°,而那个角是45°,sin30°是1/2......#$^%&……#¥%+!#¥%&¥%¥%#¥¥&:)......」
「听明白了吗?」
他用手肘撑着那张好看的脸,眼眸微抬。
「哦哦,懂了懂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
「你看你就没懂。」「啪。」
他用笔轻敲了下我的头。
「没懂没事,慢慢理解。」
「那好吧我慢慢想,那谢谢啦。」
我欲夺回我的笔,故伸手握住了笔尖的那头。
往回一抽,不料他竟没松手,随着我收回手的轨迹,笔那端贴着他的胸口,俯身着顺着我的牵拉越靠越近——
10cm......
5cm......
我闻到了他衣领淡淡的肥皂香,还看到了隐隐漏出的锁骨,
3cm——
他停住了,在刚好能感受到呼吸的距离。
「讲完就完了,不好好谢谢我?」
我的呼吸一滞,心跳乱了。
7
下午第二节课,室外体育课。
「茶茶,你待会想玩啥?」
眼镜妹凑了过来。
「不知道,有什么玩的吗?」
「要不我给你化妆吧,我今天新学了一个,芙蓉粉黛破碎妆。」
「不不不算了,我这两天皮肤过敏。」
雀斑妹嘴上确紫确紫的口红闪得眼疼。
「打排球吗?」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吓了我一激灵。
「打排球吗?我新买的。」
我转过身,排球在体委手指上滴溜溜地转着圈,像转篮球那样。
装啥装?
我心里翻着白眼,
但不得不说挺帅的(*/ω\*)
「好吧,正好没意思。」
体委突然闪出了星星眼。
「我也去!」
「我也去!」
眼镜妹和雀斑妹同时举起了手。
体委眼里的星星灭下去了......
8
我们四个人围成一个正方形,我和体委在对角。
她们在另两个位置。
「注意喽,我要发球了。」
排球被扔到半空,少年轻轻地一掂,飞向了我的方向。
我看准排球轨迹,双手交叉握紧一掂接住了球。
球却没有按照来时的轨迹,
故体委向左迈出一大步,顺而半蹲,
伸直了手——
「砰。」
突然窜出的眼镜妹抢先一步接住了球,
伴随着排球与她双手撞击的声音,
体委好像碎掉了,
有点茫然且懵X。
「看好接住喽!」
「看我的!」
雀斑女把刚补完的口红揣进了兜里,
她啥时候掏出来的????
这P大点功夫还有时间补口红??!
我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忽然一道目光向我投来,
抬起头,
对上了少年那双灿若桃花的眼睛,
我止了笑,
动身把她们拉开。
「好啦好啦,再接着打。」
我捡起了球,
重新站好位置,
高高地抛起球,
手刚要拍下——
「呦委哥,打球呐!」
同班的男同学组成一团凑了过来。
「打球不叫哥们,不够意思啊委哥。」
「就是,加我们一个。」
「呦还是新球,这手感挺好。」
......
于是四人的正方形扩大成了十几人的大圈子。
「诶!你会不会打!不会玩别玩。」
「明明是你发不好赖我,菜鸡!!!」
「给我发过来!打我打我啊哈哈哈哈!」
「你扯我头发了。你扯到我头发了!!!」
......
体委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我感到他又要碎了。
距离喧嚣的远处,
在看不到的地方,
我突然感到有一道视线死死地射向我,
穿透性又强,又冷,
汗毛瞬间竖起,
我回头向四处看了看,
什么也没有。
这感觉很难描述,
让我心生寒颤。
9
「你干嘛呢?」
我翻书包的动作被打断。
「谁让你碰我书包的?」
茶茶一个箭步窜了过来。
我低下头看到了胖胖黑黑的手。
是我—兰雁。
「不是你说让我把作业交给课代表的?你忘交了。」
我抬头反驳。
「我是让你把我作业给他,没让你翻我包!」
「你分明告诉我作业在你包里,不打开我怎么给你交?」
我气得脸通红。
「哈!大家看哪!我说这两天笔袋里的笔总丢呢,原来贼就是我身边的!」
眼镜妹和雀斑妹在她身边附和。
「茶茶,你诬陷我!?」
「兰雁,没想到你长得一副老实样手那么不老实,啧。」
她慢悠悠地走过来,鞋跟的哒哒声在教室里尤其刺耳。
「我明明告诉你,」
她坐了下来,
「我的作业,」
把手伸进了书桌里,
「在课桌里,你为什么撒谎翻我包!」
猛地她一声惊喝,啪地把作业本拍在我的面前。
「我和你说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都听见了?是不是清清楚楚和你说作业在课桌里?」
她招呼来了眼镜妹和雀斑妹。
「对啊,我明明听到茶茶说的。」
「就是,最看不惯某些人小偷小摸的了。」
「有贼心还没贼胆,做贼心虚还不承认,真烦。」
我懵了,
她陷害我。
「不是,她们俩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咳谁知道呢,没想到兰雁平时文文静静的,竟干出这事。」
「我昨天丢了只笔,是不是......」
「唉你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恶心。」
我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围在我们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茶茶扬起那完美的侧脸,欣赏猎物般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似打了一场完美的胜仗。
「你,你们别听她说......」
「她骗人的,她骗人的,」
心底的声音漫延出来将我包裹,
我渐渐地不能呼吸,
「她骗人的!!!」
呼——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时钟指向了2:40。
是场梦。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久才缓过来。
借着月光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绸缎般的长发包裹住映着月辉般的完美侧脸,是她没错。
还好是场梦,或者,不只是场梦。
我想把这一切记录下来。
故拉开了抽屉,里面有一本日记,是茶茶以前的。
我翻动着,里面记录着她平时的零零碎碎。
刚刚穿过来时我也是根据这本日记才了解了一些记忆,这才没穿帮。
最后一篇日记停留在了2月24日,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一直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我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了纸笔,
「我——到——底——是——谁?」
一笔一划地写到,
「茶?兰?」
10
我昏迷前的最后记忆就是去见她的。
那天她泪眼兮兮地看着我.
她对我说是她错了。
她不该对我那么凶,不该换座位换同桌。
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她说放学后在我们之前总去的咖啡厅会把一切讲清楚。
我信了。
也去了。
我到咖啡厅找到了她。
她眼眶通红地边诉苦边挎着我的胳膊走到了一个小胡同。
等快走到尽头时,她猛地甩开我,还特别嫌弃地掸了掸用于牵着我的手。
「你什么意思?」
我心里一慌。
「你觉得呢?三好学生?」
她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手指玩弄着长至腰姬的碎发。
「你耍我?」
我对她冷眼相视。
「对啊,我就是看不惯你,所以才害你。」
「凭什么就你身边那么多好人?」
「凭什么老师处处都向着你?」
「凭什么别人连搭理都不搭理我却都喜欢和你玩?!」
「你想干什么?」
我反驳。
「我受够了!」
「啪!!!」
她忽然伸手重重地打了我一耳光。
耳光声连同刺耳的尖叫声在整个胡同回荡,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本来还以为是被她打晕了,可是我腿开始发散,眼神飘忽,渐渐地倒了下去。
「你...你干了什么?」
我的指尖颤抖得不停使唤。
她缓缓蹲了下来,
「你不是说你原谅我了吗?我已经给你赔礼道歉了啊——」
「那颗糖,你可是接了。」
那颗糖!!!
我吃了她和我哭诉时递给我的那颗糖!
「十二年,我忍你十二年了。」
「过去的十二年,看到你的每分每秒都让我反胃、恶心。」
「我就是看不惯你道貌岸然又装作一副正人君子三好学生的文静样子,你真让我恶心。」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反驳她了。
难道,过去的都是假的吗?
她当真没把我当朋友吗?
我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了。
最后一刻,一丝月光映在了她惨白的脸上。
我看到了茶茶那双冷漠鄙夷的眼睛。
随着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她从黑暗中走了出去,消失在了光亮中。
11
昨晚一夜没睡,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坐在座位上昏昏沉沉的.
看着窗子上映着的面孔,梦中的她此刻与我产生了重叠.
这便是PTSD吗?
即使我已经变成了她,还是对这张脸产生恐惧。
更何况,
她还设计害我。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
她到底讨厌我哪点呢?
她真没把我......?
「啪。」
一声响指声将我拉回了现实。
「想啥呢?上课睡着了?」
想都不用想是谁。
我顺势趴在桌子上,
把头埋了进去。
「清醒清醒吧,课间操。」
「今天我值日。」
我懒懒地答。
「哦,哦 ̄□ ̄||,嗷。」
「那那那,那我出去带队了。」
我把头埋得更深了,
干脆把耳朵一起埋起来。
过了一会儿,
身边安静了,
同学们都出去跑操了。
我伸了个懒腰,
从座位上站起,
打开了窗子,
清冷的风扑向我的面庞,
瞬间清醒了几分。
我端着水盆去水房换水,
回到教室的时候一个男生正在扫地,
他和我一起值日。
那个男生叫沈凛寒,人如其名,
闷闷冷冷的,戴着副金丝无框眼镜,身上有股文艺青年的忧郁范。
此刻他站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扫把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中形成了丁达尔效应,
而他正站在光晕之中,
认真且专注。
我洗净了抹布,
仔细地擦拭着黑板。
我垫着脚擦拭着黑板最上方的字母,
还是够不到,
「我来吧。」
一个冷静低沉的男声,
在我头上轻柔地响起。
我转过身仰头,
看到了沈凛寒镜片映射中的自己。
12
我背靠黑板,还保持着右手高举抹布的姿势。
他缓缓抬手,略过我的头顶夺过了手中的抹布。
我一下懵了,愣在原地。
这么个大活人是怎么一声不吭地出现在我身后的?
体委就这样,又来一个?
他没理会我迷惑的眼神,慢慢地擦拭着黑板。
我又拿了一块抹布,擦拭着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