嗦一口花螺肉,鲜得人直咂嘴!小时候在海边外婆家,傍晚的码头总飘着这股香——舅舅们搬个小马扎围着铁盆,吸溜声混着海浪响,辣得直呵气也停不下来。那时候不懂,后来才知道,这盘辣炒花螺里藏着沿海人最朴实的智慧——用最烈的辣激最鲜的甜,像极了海边人直爽又深情的性子。

做这道菜,花螺得挑活泛的——壳青亮带斑纹,触须一碰就缩回去,这样的螺肉才紧实。买回来先养两天,水里滴两滴香油,让它吐净泥沙,再用钳子敲掉螺尾,留个小口子,吸的时候才不费劲。辣椒要用双拼——小米辣的烈、线椒的香,再切点姜片、蒜末,豆瓣酱得选发酵够久的,咸中带点回甜,这是沿海人提鲜的秘诀。

起锅烧油,先下姜蒜爆香,再舀两勺豆瓣酱炒出红油,整个厨房瞬间被香裹住。把花螺倒进去,大火快炒,听它在锅里哗啦响,像小鞭炮似的。加半碗水盖盖焖两分钟,让螺肉吸饱酱汁,最后撒把青红辣椒,颠两下锅,那香味能飘到巷子口。

我总爱在炒螺时想起外婆。她年轻时在码头卖鱼,最懂挑螺,说壳薄的螺肉嫩,敲尾要留小口子,吸的时候才不费劲。那时候家里条件一般,辣炒花螺是只有节日才有的硬菜,外婆总把最大的螺肉挑给我,说多吃点,像螺一样,壳硬心甜。现在我做这道菜,总爱学她的手法——豆瓣酱要炒透,辣椒要后放,连颠勺的幅度都像在和时光对话。

这菜最妙的是它藏着生活的热乎气。花螺的鲜要靠辣来吊,辣椒的烈要靠螺鲜来柔,一辣一鲜间,是沿海人对鲜的极致追求。它不像鲍鱼海参那般金贵,却像老茶缸里的茉莉香片,越嗦越有滋味。

现在,这道菜成了我家夏夜的保留节目。孩子们搬小凳子围着盆,吸得满嘴红;老公配冰啤酒,说这才是夏天该有的样子。它吃的不仅是味道,更是岁月里的烟火气——是外婆在码头挑螺的身影,是舅舅们嗦螺的笑声,是三代人围坐吸溜的温暖。你说,这盘辣炒花螺,是菜,还是念想?是滋味,还是时光?它本就是生活的缩影——平凡食材用心做,便能嗦出千般滋味,品出万种温情。这,大概就是美食最动人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