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102岁的老人,手里拿着的不单单是泛黄的相册,还是整个民国史的活化石,当阳光透过台北养老院的百叶窗洒在她的脸上时,很少有人能想到,这位慈祥的老太太,竟然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东北王张作霖的亲生女儿。

1924年冬月,张怀敏在沈阳大帅府的暖阁里来到了世间,那时候她父亲张作霖已经49岁了,正处在人生最鼎盛的时期,而张怀敏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六夫人马岳清经过十个月的怀胎,给张家生下了这个最小的女儿,那时候的大帅府可是金碧辉煌,满院子全是海棠花,丫鬟也有好几个,小怀敏便好像掌上明珠一样被捧着。

皇姑屯的爆炸声改变了一切。1928年6月4日凌晨5时30分,当那列专列在京奉铁路上被炸得粉身碎骨时,4岁的张怀敏还在酣睡中。
奶妈慌慌张张地将她从床上抱起来,院子里到处都是哭声,白灯笼在风中摇晃不定,从那个时候起,这个小女孩的命运就和动荡的时代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1931年9月18日夜里,关东军的炮火轰击北大营之际,7岁的张怀敏正跟着家人收拾行李,九一八事变的枪声,让张家彻底和东北分开。
帅府门前,马车渐渐停稳;父亲的遗照压在行李的最上面,她蜷缩在角落里,望着那些熟悉的烟囱缓缓地向后退去,越来越远了。
从沈阳到北平,从过着优裕奢华的生活到流离失所,这个小女孩用她那稚嫩的眼睛目睹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北平的生活虽说有几分清苦,可张学良对这个小妹那是相当疼爱,他还专门聘请了私塾先生,以便让张怀敏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
清晨上课时诵读《论语》,到了中午便开始念英文,墨香与石灰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在那动荡不安的年代里,知识成了她最为珍视的宝贝。

1943年,19岁的张怀敏考入辅仁大学家政系,身着蓝布学生装,斜挎帆布包,挤电车去上学的状态,与普通女学生没什么差别。
校园里爱情不知不觉就滋生了,翟宗涛同样是来自辽宁的青年才俊,那一口清亮的乡音让张怀敏觉得格外亲近。
1947年,两人在北平举办一场简单婚礼,张学良特意从南京赶回,亲手给妹妹戴上翡翠手镯,那时兄妹俩眼圈都红了。

1948年冬季,解放军的炮声越发接近,张家不得不又一次开启远行,码头边的木栈板被踩踏得发出吱的声音,马岳清搀扶着女儿登上船只,海风一阵阵地吹到脸上。
张怀敏紧紧抱住一本小笔记本,里面夹着父亲的头发、大哥的手书,还有那把小银枪的草图,轮船汽笛长声鸣叫,岸线慢慢变得模糊,母亲紧紧攥住她的手讲道,“有你在,张家不会散”。

台湾的生活从零开始,所租的小屋又矮且湿润,墙角的那股霉味十分让人难受,曾经是大小姐的她放下架子,去排队买菜,缝补衣物,在油灯下一针一线操持家中事务。
凭着辅仁大学的文凭让她敲开了东海大学的大门,第一次站上讲台时,洗得发白的旗袍诉说着生活的艰辛,但当看到学生眼中的求知光芒时,她的声音就稳了下来。
后半生当中,教书育人变成了张怀敏的首要之事,她传授家政课程,从碗橱应该怎样摆放到家风传承,没有一处不讲解得清楚明白。

白天去参加课程学习,到了夜晚,等孩子进入梦乡之后,她还要在台灯底下研读加利福尼亚大学家政系的函授教材,一个英文单词接着一个英文单词地去钻研,记的笔记越来越厚实。
1951年她拿到学位证书,学校给了副教授职位,1955年又升为教授。学术上取得的成果并没有让张怀敏忘记自己的使命,她所发表的论文《现代家庭与传统伦理》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以家为根,以国为魂”这八个字深深地印在了不少人的心里。

记者登门去采访的时候询问,她想不想回东北,她仅仅抬手指了指墙上那幅长白山的画,雪线稳稳地压着,话语便仅止此了。
1965年送完母亲后,张怀敏把更多精力放到整理家族史料上,她背着包在台湾各地来回跑,找当年跟着她父亲的老人,在茶馆坐下,静静听他们讲过去的事。
有人拿来大帅府的旧物件时,她轻摸铜壶上刻的字,眼眶泛起泪花,这是这些天头一回在别人面前露出真情绪。

1990年传来消息,张学良恢复自由。台北的门铃响起,兄妹相见,白发对白发,手握着手,“对不住”在嘴边转了几圈,张怀敏笑着回答:“大哥,母亲我照顾好了,张家的事也都记下了”。
三天三夜,屋里的灯没有熄灭,从院里的枣树聊到海那边的台风,从暖阁的炭盆聊到学校的课表。

退休之后的张怀敏专心,去开展写书的工作,书的名称挺简洁的,就是《我的父亲张作霖》,有出版商前来商谈合作事宜,她摇了摇手说道,如实记录,不添虚言。
书中不刻意抬高也不随意贬低,把一家人日常生活记录得详尽清晰,对乱世发展脉络梳理得十分明确,2002年此书出版发行后,迅速成为史学研究者不可或缺的重要参考资料。

2005年,81岁的张怀敏终于是登上了回故乡的航班,飞机降落到沈阳机场,她把小手贴在舷窗上面,窗外的土地那是又熟又生。
车辆一路行驶着到达到重新整修完毕的大帅府,站在暖阁前面,耳边好像又听见到了婴儿的啼哭之音,工作人员递过来一杯海棠花茶,轻轻抿上一口,那味道马上就回到到了小时候那张榆木桌子边。
这些年里,张怀敏的生活习惯没多大的改变,她依旧爱吃酸菜饺子,那酸菜是她亲自腌制的,坛子放在屋角,掀开盖子时那股气味能让她心里感觉安定。

说话带着点东北口音,一进养老院只要碰上从老家来的人,就赶紧把椅子往对方旁边轻轻挪一挪,絮絮叨叨地讲起帅府的那些旧事,比如门槛上被踩出的凹痕,窗棂子该怎样上油之类的事儿,说着说着,眼神也渐渐亮了起来。
后来吕正操的后人前来拜访,带来一张张学良的近照,她将照片放置到于父亲遗像的旁边,接着进行了位置的调整,正好合适。

孙辈们围坐在她身边,听她讲家族往事,手机里放着《松花江上》,旋律一响起,她就轻声跟着哼唱,呼吸平稳。
有人询问她养生的方法,她很直接地说:“吃得清淡些,常常走动,心里不要老憋着,往事都放在该放的位置,四季不断地更替,冷过也会温暖”,这句话她念叨了好久,好像是说给自身也仿佛是对晚辈的提醒,桌上的茶凉了就接着续上,不慌不忙的。

民国历史当中那些风云人物大多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张作霖在1928年去世,张学良在2001年于夏威夷离世,杨虎城在1949年在重庆被残忍杀害,就连活得最久的宋美龄,在2003年也去世了。
在一众历史大腕儿接连离去的背景下,张怀敏的存在那可太值得珍惜,她不单是历史的见证者,更是历史的传承者。
从某个角度来说,张怀敏的一生便是一部简约的近现代史,他目睹了军阀混战的结束,经历过抗日战争的炮火硝烟,看到了国共内战的残酷惨烈,感受到了两岸分隔的痛苦。

从沈阳大帅府的千金小姐到台湾东海大学的普通教授,从锦衣玉食到粗茶淡饭,她用自己的人生诠释了什么叫做“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历史上,关于张作霖这一人物的评价众说纷纭,有人视其为割据一方的军阀,有人将其奉为民族英雄,有人指其为背叛国家的汉奸,也有人称其为心怀家国的爱国者。
各种评价纷纷扰扰,莫衷一是。但在女儿张怀敏的眼中,父亲就是父亲,一个疼爱子女、治家有方的普通父亲。她用自己的笔记录下了一个更加真实、更加立体的张作霖形象。

台湾的政治环境对张家不太友好,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张学良处于被软禁的情况,张家的别的成员同样遭受不少限制。
可是张怀敏凭借着自己的才能还有勤勉,在学术界站稳了脚跟,得到了同行的敬重,她用自己的方式证明,张家血脉中流淌的不仅仅是权势以及野心,还有学问和品德。
如今的张怀敏已经102岁高龄,但头脑依然清醒,记忆依然清晰。床头放着三样物件:父亲的遗像、母亲的玉镯、那本《我的父亲张作霖》。

有人询问她有哪些遗憾,她回应得很干脆,“没在父亲身边尽到赡养父母的责任,没亲眼看到东北的振兴”,邮包里经常能收到大帅府的新照片,她把照片贴进相册里,合上书册说道“现在这样子,也还不错”。
时间是最公正的裁判。当历史的尘埃落定,当政治的喧嚣平息,张怀敏用自己的长寿为我们保存了一段珍贵的记忆。
她的存在让我们明白,历史不只是课本里的那些记载,而是实实在在有过的人物和事件;每个历史人物都有自己的家庭背景,心里有着独特的情感经历,有着不一样的人生故事。

到了2026年,太阳还是会照进那所养老院的屋子,102岁的张怀敏依旧会翻开那本相册,相册上的海棠花正开得可绚烂。
风吹过来,纸页轻响,像是那段百年人生在自己翻阅自己,光一直都在,就像记忆一直都在,就像历史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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