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你还记得李子沐吗？高二，从城里转到你们班级的转校生。”
那不是被兄弟们逼到精神病院那妞吗？
我有点遗憾，自从毕业，我再也接触不到那种层次的美女了。
“记得，怎么了？”
警察：“经过调查，你们寝室四个男生对她实施了极其恶劣的暴行，逼她走上绝路，导致她高考落榜，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
我掏掏耳朵不耐烦道：“阿sir，没有证据的事请不要乱说。你喊我来是不是因为李子沐自杀了？最近我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儿，她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有恃无恐，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8年，我不信警察能查到证据。
可警察的下一句话，让我浑身后背发凉：
“你误会了，李子沐没有死，她消失了。”
“而你们宿舍，只剩下你一个活人。”
1.
我如遭雷击，立刻坐得笔直：
“什么意思？”
警察：“字面意思。”
他拿出一摞照片，上面都是高中室友死亡时的惨状。
最上面一张照片死状极惨，我一眼认出那是张昭，瘦瘦的戴个眼睛，口才极好，大学毕业后考了律师资格证，叫老同学好一阵羡慕。
可如今，他嘴里被人灌了毒药，舌头都毒化了，死不瞑目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痛苦，死亡那一刻还在呕血。
警察叹息一声：“是被活活毒死的。”
我颤抖着往后缩了身子，浑身几乎痉挛地打起了摆子。
我怕的并不是张昭的死，而是他的死因！
“警察同志，杀人凶手一定是李子沐！李子沐他爸来看她，张昭就造谣李子沐跟男人钻了酒店，导致李子沐被厌恶孤立。”
“李子沐才毒化了张昭的舌头，用这种审判的方式杀害了他！”
警察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这么说，你承认你们宿舍的人对李子沐实施过暴行？”
我本能地反驳道：
“不！”
“是他们欺负过李子沐，我没有。”
“全班所有人，只有我关照她！”
警察拿出了纸笔：“人命关天，请你详细叙述所有经过。”
我一口气灌了一大杯冰水，才逐渐平静下来，在警察的引导下陷入了回忆，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李子沐那天。
她出现的那一刻，全班不管是男生女生，眼神一下子都直了。
我不敢想象，电视里才能看见的如公主般精致的漂亮女孩儿，竟然会出现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山里。
她刚坐下，张昭他们就立刻围过去，一个个两眼放光，如同面对猎物的鬣狗。
“小妹妹，做哥的女朋友怎么样？哥罩着你。”
“他妈的，老子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李子沐吓得僵直，死死咬着唇，一动不敢动。
她不懂怎么处理这种局面，不像其他女同学一样，会骂骂咧咧地把人赶走，寻求老师的帮助。
她的美貌在羞愤与慌乱的映衬下，又多了几分令人渴望的娇弱。
张昭他们大起胆子，搂住李子沐的肩开始动手动脚。
我再也看不下去，站起来怒喝：“都他妈给我滚回去！”
我打架最凶，所有人都怕我，一句话就帮李子沐解决了麻烦。
李子沐这才说出了第一句话：“同学，谢谢你。”
她红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无助和感激，声音比夏天里的老冰棍还甜，顺着毛孔溜进心里，美滋滋的。
我想，这就是英雄救美吧？
换座位的时候，李子沐主动当我的同桌。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可我没想到，张昭他们因为李子沐，渐渐不听我的话了。
我从老大，变成了被欺负了的人。
2.
李子沐她爸来看望过她，张昭散布谣言，说李子沐在城里就是出来卖的，如今又重操旧业，跟男人钻了酒店。
李子沐辩解那人是她爸。
可是没人信。
因为张昭提供的照片上，男人开着上百万的豪车，没人相信一个大富豪会把女儿送到我们这种垃圾学校上学。
美好的事物出现一点脏污，就会引来无尽的恶意。
所有人都开始孤立李子沐，连带着孤立我。
张昭他们毁了李子沐的饭卡，威胁负责饭卡的人不许给李子沐补办，我就用我的饭卡给李子沐买饭。
张昭立刻带着人围过来：
“陈旭康，给你脸不要脸是吧？”
“过去论人品你比谁都烂，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直接一拳揍了过去：“去你妈的！”
我打架很凶，不择手段，可面对一群人还是对付不了，被打得头破血流，在家歇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我不生气，还很开心。
因为李子沐每天都会来看望我，给我抹药。
她没有饭卡，家里人又不管，也只有来我家的时候才能吃饱饭。
“谢谢你陈旭康，以后我来给你补习吧。”
她的笑眼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好看，指导我写作业的时候，我能闻见她身上令人陶醉的一股体香，偶尔肢体触碰，更是让我激动到梦里都会出现她的身影。
转眼到了高三，我们都18岁了。
我的成绩在李子沐的帮助下飞涨，本以为我们亲密的关系能一直保持到高中毕业，没想到变故很快发生了。
我爸干活的时候摔断了腿，家里的钱都用来住院，我自己都吃不饱，完全供不起李子沐。
没办法，我每天只能带着她去亲戚那儿打工两小时，换几块钱和一顿饭。
突然有一天，喝醉的客人侮辱李子沐，被李子沐反抗打伤。
当时我正在干其他活儿，赶过去的时候李子沐已经用酒瓶子砸破醉汉的头，被讹了好大一笔钱。
她打电话给家里求助，挂断电话时绝望地哭了出来。
我知道她没有得到帮助。
她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否则怎么会被送到这种鬼地方？
我连忙过去安抚：“放心吧子沐，饭店老板是我亲戚，我跟他好好说说，帮你把这笔钱拿出来。”
“就是吧.......你总得还他，以后多干几个小时活吧。”
李子沐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晚自习放学后要在饭店刷六七个小时的盘子。
她睡眠严重不足，可还是拼了命地学习，想考上大学离开这个鬼地方。
渐渐她精力透支，神经衰弱，熬到高考那天的时候精神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最后高考落榜，彻底疯了，住进了精神病院.......
“陈旭康，你到底隐瞒了多少事情？”
警察记录完我的叙述，将笔重重拍在桌子上，严肃质问：“照你这么说，害过李子沐的人只有张昭。可为什么你们宿舍的其他两个人也都死了？”
随着警察拿起张昭的照片，我视野里，出现了第二个人死亡的惨状。
我逃避般躲开了目光，我感觉我要疯了！
3.
王家俊，他死状比张昭更惨！
浑身扎满了酒瓶的碎渣，血糊糊的看不出一点人样，在一摊恶心的污秽里生生流血流死。
“如果说张昭是因为造谣，才被毒化了舌头，那王家俊又做了什么，导致他被李子沐以这种手段残忍杀害？”
警察的声音让我从恐惧中回神，深深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我猛烈摇头，情绪处在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边缘。
“陈旭康！你到底想隐瞒什么？”
“我不是在向你问罪，而是在了解真相，以调查李子沐的行为和动机！我们已经确定了凶手就是李子沐，尽快坦白帮我们将她抓捕归案，你才能摆脱危险！”
我脆弱的心防立刻被击破：
“我......我想起来了。”
“那个侮辱李子沐的醉汉，其实就是王家俊的表哥。他跟张昭他们勾结在一起，逼迫李子沐动手伤人，目的是讹她，让她走到绝路向同学求助！”
“他们就是贪图李子沐的姿色，想接近她，毁了她，他们都该死，他们死有余辜！”
警察审视地看着我：“是吗？”
“那你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按照你的讲述，这个时候你和其他室友已经闹掰了，他们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你？”
审讯室的灯光实在是太亮，我感觉浑身不自在，燥热又喘不过气，捂着心口低头道：“我猜出来的。”
“李子沐.......她应该也是后知后觉地猜出了真相，杀了王家俊。”
警察敲了敲桌子：“哦，就因为被讹钱，刷了一段时间盘子，李子沐就要残忍杀人。”
我立刻反驳：“不只是因为讹钱！李子沐做梦都想考上大学，离开那个鬼地方！可因为被迫把时间用来打工，影响了学习状态，导致她高考发挥失常，她的整个人生都被毁了，她怎么可能不恨？”
警察意有所指道：“看来，你很了解李子沐啊。”
“她来到我们学校就像绵羊进了羊群，只有我一个人保护她。她在最绝望的时候把我当成唯一依靠，心里话自然会跟我说，我怎么可能不了解她？”
见我越来越激动，警察笑了：“别急，我相信你。”
“既然你和李子沐这么熟，应该知道，她杀害孙庆攀的动机吧？”
说着，警察把我最后一个惨死室友的照片也摊开。
尽管有所准备，但看见照片的那一刻我还是浑身恶寒，汗毛耸立。
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强烈的生理不适让我控制不住地呕吐出来。
孙庆攀，已经被折磨得不见人形了！
4.
他身上再找不见一块好肉，那些被折磨出来的伤口发脓溃烂，透过照片我似乎都能闻见令人窒息的恶臭。
生不如死的绝望和痛苦也凶猛袭来，将我包裹。
“李子沐她.......她不是人，这是魔鬼才能做出来的事！”
警察冷冷道：“那李子沐又为什么会变成魔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警察同志求求你让我走吧！”
我一秒也再呆不下去了，几乎崩溃地哀求起来。
我的未婚妻还在家等着我，她贤惠漂亮，这时候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即便不回家，我还可以去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我的人生一片光明幸福，我才不要在这种狭小窒息的审讯室被过去折磨。
警察叹了口气：“行，那你走吧。”
不等我道谢，他紧接着又说：“只要你回答过我最后这个问题——”
“陈旭升，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和三位死者的所有生平。”
“据我所知，你的成绩在李子沐的帮助下虽然有所涨进，但勉强只能过二本分数线，其他三个人更是常年交白卷的学渣。”
“可为什么，你们都上了好大学？”
“而成绩最好的李子沐，当年的高考成绩却是诡异的零分！”
警察每说一句话，我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最后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脱力瘫坐在椅子上，靠着本能慌乱地说道：“我们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李子沐考零分是她自己的问题。”
“求求你别再问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放我走吧！”
警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侧身让出了位置，示意我随时可以离开。
我这才恢复了一些力气，连忙按着桌子站起来，逃一样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经过警察的时候，他再次开口：
“我没有强行留下你的权力，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撒了谎，有所隐瞒。”
“但你的叙述的漏洞实在是太大！李子沐家境富裕，她家人为什么会放任李子沐受苦挨饿不管不问？”
“而且.......如果你问心无愧，你又在怕什么？”
“陈旭康，走出这个门，李子沐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我就不敢保证了。”
此时门已经打开，我往前一步就能跨出去。
可突然吹进来一股回旋风，桌子上记录着室友死亡惨况的照片如同长了翅膀，飞落在我脚下。
他们一个律师，一个银行经理，一个百万粉丝网红，如今却变成了三具惨不忍睹的烂肉。
下一个，会轮到我吗？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出现的那一刻，就如同扎了根一样，变成恐惧吞噬了我所有的情绪！
身后警察催促：“怎么不走，愣着干什么？”
“对了，顺便提醒你一下，我们查到李子沐已经来到了本市，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她的行踪。”
警察话落，我发现我已经走不动了。
“呵呵.......陈旭康，你是又想起了什么事吗？”
我愣愣点头：“是的。”
“什么事？”
“李子沐.......一定会杀了我。”
我撒谎了。
伤害李子沐最深，她最恨的人.......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