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娱乐网

刚穿越就被渣男抢工作,我将计就计,让渣男跪地求饶!

刚穿越就遇到天崩开局,渣男抢我工作送给情人,陷害我勾搭特务,我将计就计,抢回空间技能,搬空继母钱财,让渣男跪地求饶!1“

刚穿越就遇到天崩开局,渣男抢我工作送给情人,陷害我勾搭特务,我将计就计,抢回空间技能,搬空继母钱财,让渣男跪地求饶!

1

“苏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还是不肯把工作让给肖珊。这婚,我不结了!”

伴随着牛皮纸小本子的兜头砸下,苏焕浑身一个激灵。

什么情况?

一觉醒来穿书了?

还是那本跟绝世炮灰同名同姓的小说《重生七零白月光,被顶级大佬宠爆了》一模一样。

看书的时候,她就对这个跟她同名同姓的炮灰鄙视到了极点!

身为有钱有势的资本家小姐,放着冷峻深情的军官未婚夫不要,偏要在男女主的感情里横插一脚。

为了嫁给男主,不顾父亲的死活,亲手奉上万贯家财。

可她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男主为她精心设计的圈套。

前脚拿到她的家产,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可怜原主还傻乎乎的期盼着爱了八年的男人来迎娶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对苏家的清算和下放。

原主父亲本就年迈多病,受不了这么惨痛的打击,还没下放,就先见了阎王。

而她也在农场里受尽非人的折磨,死的时候,身上连块好肉都没有。

反观渣男,踩着苏家的尸骨拿下的好口碑,不仅成功娶到了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更是凭借政府的奖励,及白月光重生一世的先知技能,成功跻身海市上流社会,混的风生水起。

说起他这个白月光,也就是本书的女主肖珊,苏焕更是无语。

上辈子错信渣男,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还以为重来一世,她会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上人生巅峰。

没想到,重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她这个炮灰抢东西。

“苏焕,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苏焕立马回神。

看着眼前满脸怒容的男人,心情比大海还要波涛汹涌!

好不容易穿了一回书,还是本书顶级的资源配置——资本家大小姐。

可按照剧情节点,她穿书的第一天就要面临被下放的人生惨剧!

“你都已经是苏家的大小姐了,还在乎纺织厂这个会计的工作吗?”

“只要你肯把工作转给肖珊,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收下你的钱。”

啧啧,长得倒是人模人样,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苏焕扯了扯嘴角,捡起地上的户口本。

若不是心里清楚,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她真想把户口本甩渣男脸上!

可她不能。

原主母亲留下的那枚玉镯还在渣男手里,她得想办法赶紧要回来!

那可是本书唯一的金手指。

也是肖珊绞尽脑汁想从她手里抢走的东西!

上一世,她无意间滴血认主,靠着玉镯里的空间功能,在农场里还跟肖珊斗的有来有回。

重来一世,肖珊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珍贵的东西?

也难怪顾煜宸会突然答应原主的逼婚,都是为了帮肖珊得到那枚玉镯。

可惜她来的晚了一会儿,原主已经把家底儿都交给顾煜宸了,包括母亲遗留给她的那枚玉镯。

不过,东西还没到肖珊手里,她还有机会。

“好啊!我现在就去跟主任提转让工作的事情。”

顾煜宸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块。

上一秒还因为肖珊的事情吃醋抗拒,下一秒就这么积极主动。

像是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

“不过什么?”顾煜宸神情一紧。

“我忽然想起来,我妈留给我的那枚玉镯,刚才是不是给你了。你帮我找出来,我要用。”

下放的通知马上就要下来了。

她必须尽快拿回玉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滴血认主,保住苏家和苏家的财产。

顾煜宸下意识捏了下口袋里的东西。

来之前,珊珊还特意跟他强调过。

说苏焕母亲留下的那镯子水头极好,戴在苏焕这种俗人手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只有把玉镯交到她手里,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

他好不容易才把玉镯哄过来,本打算等拿到苏焕所有家产和罪证后,再把镯子作为惊喜送给肖珊,讨她欢心。

可现在……

“你不是都答应要娶我了,以后整个苏家的家产都是你的,还在乎一个玉镯吗?”

顾煜宸:……

也是。

执法 办的人马上就要到苏家了,玉镯早晚都会回到他手里,晚一天给珊珊,她肯定不会介意的。

更何况,跟长期稳定的工作相比,玉镯多少有些华而不实。

顾煜宸犹豫两秒,正要把玉镯还给她。

“煜宸哥!”

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

苏焕还没看清来人,顾煜宸手里的玉镯就被抢了过去。

“好漂亮的手镯!焕焕,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吗?”

肖珊迫不及待就把玉镯往手腕上套。

“谁说要送你了?”

苏焕毫不犹豫夺回玉镯,戴上。

拿回了决定性的神器,苏焕一秒都不想跟渣男贱女纠缠。

“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到手的玉镯就被人夺走,肖珊气的直跺脚,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个贱人撕成八片!

但转念一想,苏家马上就要面临清查、下放,她家里的那些好东西,有的是机会拿回来。

等她滴血认主,开启了空间异能,看苏焕还怎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小贱人,等着去农场改造吧!

另一边。

拿回玉镯的苏焕一秒都不敢耽搁,来到家属院老旧的卫生间,反手锁上吱呀作响的木门。

拿起玉镯,没有丝毫犹豫,对准自己的食指指尖,狠狠咬破手指,快速将血珠精准地滴落在玉镯上。

下一秒,一道柔和的翠绿色光芒,在玉镯上流转。

苏焕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股灼热的暖流,紧接着,和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的空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苏焕看过原著,知道空间怎么使用。

但还是忍不住尝试了一下。

果然跟书中描述的一样,只要心念一动,她想要的东西就能收入到空间里。

而囤在玉镯空间里的东西,除了她这个主人外,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也取不出来。

不过,唯一的缺点是,她的意念有距离限制。

就比如她现在在卫生间里,完全不能把她送给顾煜宸的那些金银财宝收入到空间里。

所以,她得赶紧回去。

赶在执法大队前,快速把家里的那些值钱物件收进空间,免得成为苏家罪证。

2

苏焕收好玉镯,一路跑的飞快。

苏家大院。

苏世伟正坐在院子里的葡 萄藤下闭目养神,一旁的李桂英穿着朴素的碎花衬衫,拿着一把蒲扇,不紧不慢地替他扇着风。

俨然一派夫妻和睦的景象。

若不是苏焕脑子里装着原著的剧情,恐怕真要被这个两面三刀的继母骗了过去。

可惜,她现在没空收拾这个女人。

“爸!”

匆匆跟父亲打了个招呼,苏焕风风火火就往屋里冲。

晚一秒,苏家的家底就少一分!

“站住!”

苏世伟猛地睁开眼,一声怒喝中气不足,死死盯着女儿的背影,下意识以为她又要搬空家产,去讨好顾煜宸那个小白脸。

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你还有完没完!是不是非要把整个苏家都拱手送给那小子,你才满意!”

“苏焕,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你若是再给顾煜宸一分钱,以后,就别想进我苏家这个大门!”

“咳咳咳!”

情绪太过激动,苏世伟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世伟!世伟你没事儿吧?”

李桂英连忙丢下蒲扇帮苏世伟顺背,眼神却不着痕迹地剜了苏焕一眼。

“你也真是的,焕焕她还小,你一个当爹的,跟孩子计较什么?”

“她都快20了!还小?”

李桂英还没开口,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就从身后闯了过来——

“就是!这么大个的人了,天天没脸没皮的追在人家煜宸屁股后,她不觉得臊的慌,我跟她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都嫌丢人!”

说话的是李桂英的女儿李湘兰。

自从母亲病逝后,身为保姆的李桂英就打着长期照顾父亲的名义,把女儿从乡下接了过来暂住。

这一住就是十几年。

刚开始,母女俩还能恪守本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桂英的手段越来越下流,父亲迫于无奈把她娶进门后,母女俩就原形毕露。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把双皮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原身从小被娇养的缘故,为人处世向来骄纵跋扈,有时候脾气上来,就连亲爹也照骂不误。

久而久之,在李湘兰伪装出来的对比下,苏世伟的心渐渐偏向了后者。

好在苏世伟面对李桂英狂轰乱炸的枕头风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否则,她对顾煜宸的追求,早就止步于囊中羞涩了。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还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羊狼!”

“这些年,若不是有机会跟我吃一张桌子上的饭菜,你怕是早就在乡下饿死了吧?”

“现在嫌丢人了?怎么着,想回乡下呆着了?”

“你!”

李湘兰被怼的差点自闭。

气呼呼的对上苏焕审视的眼神,心里猛然“咯噔”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早上才刚见过,可面前的苏焕却陌生的让她几乎不敢认。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反正上面的通知已经下来了,她们家被下放是迟早的事,并且因为前期资本家的身份,苏家最少要有一个人被送去农场改造。

原本上面的人看在苏焕身上留着苏家血脉的面子上,没送她去农场。

可经过母亲的暗箱操作,这个名额已经实打实落在苏焕身上了。

一想到等苏焕被拉去农场改造,家里那些金银财宝就全是她一个人的,李湘兰的脸色就立马好了下来。

“姐姐,我不是那意思……”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

李桂英刚要站出来和稀泥。

“对了爸。”

苏焕忽然开口,“听说去农场改造的名单出来了,你老婆暗箱操作了那么久,现在有结果了吗?”

这话一出,李桂英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苏焕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暗箱操作更换名额的事情,她一直做的很隐秘。

女儿在苏世伟心里的地位,她比谁都清楚!

若是知道自己把他的宝贝女儿送去农场改造,苏世伟不得跟她离婚。

虽然苏家马上就要倒台了,但苏世伟藏起来的那些金银珠宝,几卡车都拉不完。

这些还没弄到手,她怎么能轻易暴露自己?

“什么暗箱操作?”苏世伟不解。

李桂兰连忙否认:“别听她瞎说,没有的事儿。”

苏世伟半信半疑,但想到这败家玩意儿今天的所作所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逆女!连自家人都敢编排。”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败家精!”

他一把推开李桂英,抄起手边的红木拐杖,作势要好好教训教训这逆女。

“爸,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苏焕笑呵呵地接住父亲的拐杖,顺势往自己这边一抽,扶住站立不稳的父亲,“你老婆有没有暗箱操作,你托人问问不就知道了?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

这个父亲虽然内心有所偏向,但对她这个亲生女儿还是很看重的。

要不然,李桂英早就光明正大换名额了。

“你害苏家害的还少?”

苏世伟一拐杖没打着,见“罪魁祸首”还跟自己嬉皮笑脸的,气的就要上手。

苏焕眼疾手快地一矮身,灵活地躲开父亲的暴击。

“嘿嘿,这次不一样了嘛!”

“马上你就能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苏焕转身就往楼上跑。

她的目标很明确——李桂英的小金库。

这女人跟了父亲十几年,霸占了家里不少财产。

这可都是苏家人攒下来的资产,决不能落入外人手里。

更不能成为刺向苏家的尖刀。

苏世伟见状,急得对李桂英大喊,“快!拦住她!”

李桂英一个激灵,顾不上心脏的异样,拔腿就往楼上追。

还是晚了一步。

眼睁睁看着房门在她面前关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将她包围。

完了!

她多年的处心积虑,要不保了!

“苏焕,你给我出来!”

苏焕冲进李桂英房间,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无视“咚咚咚”的砸门声,她直奔房间的床头柜。

拿出钥匙,打开衣柜的暗格。

里面的空间可不小,苏焕随手一摸,就抓住来一个铁饭盒。

里面塞满了各种粮票、布票、工业票,足足藏了数百张!

难怪这些年,家里形势明明比之前好很多,但还是有点紧衣缩食的感觉,原来都是到了李桂英的小金库啊!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焕把所有票子都收进了玉镯空间,接着进攻下一个铁盒。

李桂英跟有怪癖似的,这样的铁饭盒足足收纳了十二个。

大团结、小黄鱼儿应有尽有,苏焕一个不留,全部收走,再把饭盒放回原位,钥匙也放回抽屉。

做完这一切,苏焕抬眼,将目光落在了一门之隔李湘兰的房间。

3

“咚!”

一脚踹开李湘兰的房门,苏焕直奔她的藏宝箱。

这些年住在苏家,李湘兰明里暗里捞的不比她妈少,苏世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主也忙着倒贴渣男,没功夫搭理她。

竟让她捞了整整一箱的古董字画和金银珠宝。

这些可都是父母一点一滴为自己攒下的家产,李桂英母女俩想私吞?

做梦!

苏焕意念一动,毫不客气的把这些财宝收进空间。

收完这些,苏焕就要转战地下室,却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按照剧情的时间节点,今天苏家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家里财产被抄,往日里风光无量的苏家,在不到半天的时间,从云端狠狠跌入了谷底;

二是执法大队在她的房间里,搜到了一封重要的信件。

而这封信件,正是导致苏家被彻底定罪的关键所在!

她得赶紧去找出来!

苏焕刚要离开,外面已经传来了说话声。

是执法大队!

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

“给我搜!”

随着一道严明的声音落下,房间的门被猛地踹开。

四五个肩上带着红袖章的人冲进来,对着房间一顿猛搜。

苏焕正要趁机挪回自己房间。

肖珊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顾煜宸跟在她身后,两人脸上满是奸计即将得逞的兴奋。

却在看见苏焕的那一瞬,立马敛了起来。

苏焕原本绷着的心,见到这俩货之后,奇迹般的松了下来。

根据原书剧情,那封决定苏家生死的信件,正是肖珊放的。

那封信,除了她没人能找得到。

所以,只要她不动,苏家暂时就是安全的。

顾煜宸看见苏焕,上来就是不满和责备。

“焕焕,你不是说去找主任把办公室的工作让给珊珊吗?怎么还没去?”

“我都给你机会嫁给我了,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顾家的大门!”

苏焕被她不要脸的样子逗笑了。

还“顾家的大门”?

他是不是忘了,顾家的大门谁安得?以及那舒服宽敞的房子谁盖得了?

毫不夸张的说,顾煜宸整个家都是她苏焕的手笔。

他是怎么顶着那张大脸,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话?

“煜宸哥,别对焕焕那么凶嘛!”

肖珊满脸娇弱的缩在顾煜宸胸前,“虽然我很需要这份工作,但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委屈你自己。”

“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这招漂亮的以退为进,瞬间激起顾煜宸内心守护的小火苗。

“珊珊,别说这种话,你身体不好,只有这种在坐办公室的工作才适合你,哪能就这么算了?”

随即愤怒抬头,语气强硬:“苏焕,我最后再问你一句,这工作,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这态度,听得门外的苏世伟拳头都硬了!

攥紧的拐杖还没抡起,下一秒女儿说出来的话,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当然给了。”

人家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她能不给吗?

“不过——”

苏焕话音一转,“你打算花多少钱买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焕。

“苏焕,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惊呆过后的顾煜宸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什么时候说买了?”

苏焕满脸恍然地“哦”了一声:“这么说你是想白嫖啊?”

“白嫖”二字一出,正满屋搜查的执法队员,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顾煜宸浑身一紧,连忙辩解:“我可没这么说!”

“那就好。”苏焕举起三根手指头,“那就三千块。”

顾煜宸脸色难看,她还真敢要,“珊珊刚从外地回来,哪有那么多钱?”

“没钱就上班赚啊!”苏焕语气肯定道,“今天我把话撩这,我这工作三千块,少一个子儿,你们都别想抢走。”

说完,苏焕转身就要走。

肖珊视线却陡然落在苏焕的玉镯上。

“焕焕,执法人员还没搜到你房间呢,你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肖珊忽然开口。

“以你在苏家的地位,房间里肯定藏了不少宝贝吧?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带我去开开眼?”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差把“苏焕房间有东西”这几个大字贴她脸上了。

执法队员又不傻。

苏家的情况他们早有耳闻。

那个叫李湘兰的继女名声在外,反倒是苏焕这个亲生女儿,早就臭名远扬。

为了个男人,恨不得把整个苏家的家产都拱手让人。

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领头的执法人员略一思忖:“走,去看看!”

“等一下!”

苏焕刚想说什么。

就听顾煜宸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苏焕,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再挣扎了,好好配合执法人员办案,说不定,上头还能对你从轻处分呢!”

“有你说话的份儿?”

苏世伟不满的走进来,手里拐杖攥的铁紧:“焕焕,你在这等着,我上去。”

目睹一切的苏世伟,怎么可能意识不到,女儿这是被人做了局?

他虽然没有底牌帮女儿化解,但替她抗下这一切,还是可以的。

苏焕撇撇嘴:“你那身子骨,还是在这等着吧。”

别影响我发挥。

苏焕前面带路,执法人员紧随其后。

肖珊和顾煜宸生怕看不到好戏,也快步跟了上去。

苏焕喜静,苏世伟特意把她的房间安排在了三楼。

上楼的过程中,肖珊的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苏焕手腕上的玉镯。

一想到这蠢货马上就要被执法大队的人带走,她也刚好有机会,借着帮她打点的名义,顺利成章得到她手腕上的玉镯,肖珊就激动的恨不得飞起来!

那可是带有空间的玉镯啊!

只要她能成为玉镯的主人,别说苏家这些财产了,就算是全世界的财产,她也能收到空间里,为她所用!

“到了,就是这。”

没等苏焕进去,肖珊先跟着挤到前面。

远远看到夹在她书里的信封印记还在,肖珊难掩激动的为自己找补:“执法同 志可能对苏焕的房间不熟,我来帮她们一块找!”

说着她立刻走进去,装模做样翻了几下,之后直接举起信!

“这是什么?”

4

这话一出,立马吸引了执法人员的注意。

执法人员立刻走过来,拿过信。

“就一封信,没什么好看的。”苏焕说。

“是吗?”肖珊冷笑一声,眼底禁不住的得意,“有没有好看的,等执法队看过就知道了。”

说着她看向那个看信的执法队员,已经想象出下一刻苏焕狼狈的样子。

却见执法队员脸色几变,忽的抬起头,却不是看向苏焕的。

“肖珊!没想到,你看着纯良无害,背地里竟是个勾结国外敌特分子的败坏人员!”

“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肖珊嘴角的倨傲还没来得及收敛,就被两个执法人员毫不留情的扣住了双臂。

她脸色顿时一变。

“你们搞错了吧?勾结国外敌特分子的分明是苏焕,要抓也应该是抓她啊,跟我什么关系?”

顾煜宸也被眼前突然反转的一幕吓了一跳!

快速回过神来,他赶紧上前,“执法同 志,苏焕在这,你们弄错人了!”

他冲过去想要把肖珊解救出来,却被执法人员用力搡了回来!

“这封信清楚的很,分明是写给肖珊的!”

“带走!”

肖珊被无情的拖拽了几步,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不可能!那封信明明是写给苏焕的,你们一定是看错了。”

“苏焕!是不是你搞得鬼?”

“你这么对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珊珊!”

顾煜宸心疼的冲过去想救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把满心怒火洒在苏焕身上。

“你这个贱人!到底对珊珊做了什么?”

“苏焕,我命令你赶紧解释清楚,不然别怪我和你分手!”

“呵!猪鼻子插大蒜——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苏焕讥讽出声:“几个菜呀,就敢喝成这样?”

“还命令我?下次出门前,麻烦撒泡尿照照自己,少在我面前狗叫!”

“你敢羞辱我?!”

气急败坏的顾煜宸抬手就打。

“啪!”

苏焕向来喜欢快人一步:“我不光羞辱你,我还敢打你!”

活动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腕,苏焕恶狠狠警告:“今天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本姑娘不是你能拿捏的软柿子。”

“以前是我眼瞎,看上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废物。从今天起,见我绕道走,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还有,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收拾,赶紧带着你那一家子的伥鬼亲戚,从我盖的房子里搬出去!”

“不然,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让你们在云市身败名裂!”

“赶紧滚!”

苏焕“砰”的一声甩上房门:“晦气!”

顾煜宸捂着发烫红肿的脸颊,久久回不了神。

他怎什么都不敢相信,以前在他面前跟条狗一样,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的女人,居然敢甩他耳光?!

是不是最近自己假意答应娶她,让她激动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珊珊说得对,这种资本家小姐,就是不能惯着!

他一定要让她尝尝失去他的滋味,等她哭着回来求他!

苏焕关上房门,立刻把肖珊陷害自己的那封信从玉镯空间里拿了出来。

幸好她早有防备,准备了一封换了称呼的信在空间,这才让苏家逃过这场劫难。

用火柴把信烧的灰都不剩,苏焕刚要松口气。

外面就传来苏世伟的怒骂声:“苏焕你这逆女!赶紧给我滚出来!”

“又怎么了?”

苏焕叹着气,拉开房门,就对上父亲那双火冒三丈的眼睛。

“你还有脸问?”

“我问你,你李姨房间里的钱,是不是也被你拿去贴补那个小白脸了?”

“那可是她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你怎么就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了?”

苏世伟气的不清,他身后的李桂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要是真用钱,大大方方说出来,我都给你就是了。但你怎么能走上这种歪路呢?”

有玉镯空间在手,苏焕说谎连眼睛都不带眨的:“你是不是忘了,苏家以前是干什么的了?”

“我放着大把大把的金库不动,去打你那仨瓜俩枣的主意?你不觉得可笑吗?”

“刚才就你一个人去了我妈房间,不是你,难不成家里见鬼了?”李湘兰愤怒的站了出来。

看向苏焕的眼神恨不得化作实质,把她狠狠戳死!

黑心肝的女人,摸走她妈的钱财也就算了,竟然连她的也不放过!

苏焕目光幽幽的看看李桂英,再看看李湘兰,柳眉一挑。

“吸血鬼算吗?”

李桂英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苏世伟连忙耐着性子哄:“别哭了,不就一点钱吗,我明天想办法给你补出来。”

得到满意的答案,李桂英缓缓止住了哭声。

“我不同意!”

一听苏世伟要拿地库的钱补给李桂英的小金库,苏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地库里的钱,那是苏家祖辈们攒下来的家底,我母亲都没享受几年,凭什么让她得利?”

“咱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若是看不住,地库钥匙给我,我来管!”

李桂英吓得一把抓住了苏世伟的手腕。

“世伟,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焕焕已经把大半个家底送给顾煜宸了,地库钥匙若是到她手里,咱家可就彻底完了呀!”

“是呀爸,地库可是我们最后的退路了,你再怎么宠爱姐姐,也不能把所有人都逼上绝路呀……”

“真是搞笑!我们苏家的财产,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做决断了?”苏焕冷笑出声。

“我……”

“够了!”

苏世伟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苏焕一眼:“钥匙在我手里,我想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

嘿——

这老头子,脾气见长啊!

还“想给谁就给谁”?

哼,等我拿了你的地库钥匙,我看你拿什么给!

总而言之一句话,苏家的钱,谁都别想拿走一个子儿!

与此同时。

顾家。

顾煜宸拖着疲惫的身子刚进家门,母亲刘秀芬就拍着大腿,一路哀嚎着冲了过来。

“煜宸呐,你们怎么搞的?珊珊好端端一闺女,怎么就被当成敌特分子抓了起来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有没有去跟执法大队的人 好好解释解释啊?”

刚被苏焕赏了耳光的顾煜宸心里正烦的不行。

被母亲这么一嚎,火气立马就窜了上来。

一把挥开哭丧似的母亲,还没发火,门外忽然走进来两个人。

“请问,这里是顾煜宸的家吗?”

5

顾煜宸疑惑点头:“你们干什么的?”

“同 志你好,听说这套房子要卖,我们过来看看。”

“是这家吧?”

俩人探着脑袋往里瞧。

陆秀梅脑子“嗡”了一声,快速冲过去堵住门口:“你们找错地方了吧?这是我家孩子的婚房,谁说要卖了?”

“赶紧走!”

陆秀梅“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巨大的声响震得的顾煜宸太阳穴突突直跳。

脑子里全是苏焕那句“带着你那一家子的伥鬼亲戚,从我盖的房子里搬出去”!

她居然来真的?

“煜宸,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要卖房子?”

顾煜宸烦躁回怼:“我卖房子干什么?是苏焕。”

“这小贱人搞什么鬼?”

陆秀梅气的不轻,“你都已经答应要娶她了,她怎么还在闹?”

难不成是煜宸和珊珊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应该呀。

照她那大小姐脾气,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不得闹个鱼死网破的?

陆秀梅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抓住顾煜宸的胳膊:“珊珊被执法大队的人抓走,不会也是苏焕干的吧?”

见顾煜宸不说话,只是一味拧眉。

陆秀梅一拍大腿!

“肯定是你跟珊珊的事情被她发现了。她不光要把珊珊送进去,还要对付你。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不可能。”

苏焕有多爱他,整个云市谁不知道?

当初胳膊受伤,她亲爹心脏手术她都没空去,硬是在医院忙前忙后照顾他一个多星期。

在她心里,自己比她亲爹还亲,她怎么舍得对付他?

今天这事,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让她把工作让给珊珊给闹的。

加上自己也说了一些强硬的话,才让她变得敏 感暴躁。

等她情绪稳一点,说不定事情就过去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只要她把家产都交给你,你就有办法把她送进去,一辈子都不出来吗?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还有珊珊,你得赶紧想办法把她弄出来。她身体那么娇弱,万一在里面待时间长了,生不了孩子可怎么办?”

这可是他们顾家公认的儿媳人选。

绝不能出什么岔子。

至于苏焕……

呵!

一个满身娇气的资本家大小姐,若不是为了帮珊珊拿到工作和玉镯,煜宸怎么可能会答应娶她?

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卖掉他们的房子?

等苏焕过来,必须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谁才是大小王!

另一边,苏家大院。

不知道是不是她今天闹得太大,让苏世伟起了疑心。

一整天,苏焕都感觉有道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苏世伟更是一反常态地将那串黄铜钥匙挂在裤腰上,走到哪都叮当作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哪怕苏焕“一不小心”把鸡汤洒他衣服上,他也不肯拿出钥匙再换衣服。

气的苏焕腮帮子都硬了。

哼,别以为攥着钥匙不撒手,就拿你没办法了。

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失手过。

子时,万籁俱寂。

苏焕特意找了套黑色的衣服,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苏世伟的房间。

借着月光,径直走到床边。

那件被鸡汤浸过的裤子,正搭在床头的椅子上。

她轻轻摘下钥匙,转身便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

地库建在后院一处废弃的假山之下,入口极为隐蔽。

苏焕熟练地拨开藤蔓,露出那扇厚重的精钢大门。

用钥匙旋开大门,一股混合着尘土、木料与金钱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苏焕从空间里摸出手电筒,按下开关。

明亮的光柱瞬间刺破黑暗!

当光束扫过地库内部时,饶是早已在账本上见过清单,苏焕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地库?

这分明就是一座金山银山!

光是码在墙边的大黄鱼、小黄鱼,就堆了整整十几个大木箱子,箱子没有上锁,金灿灿的光芒几乎要闪瞎她的眼!

旁边还有几十个箱子,里面装满了各色珠宝、翡翠、玉石、玛瑙,随便拿出一件,都足以让普通人家一辈子吃喝不愁。

墙角处,更是随意堆放着一卷卷的古董字画,其中不乏唐寅、郑板桥的真迹,就那么毫无防护地暴露在空气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若是将这些东西全部折算成这个年代的货币,保守估算,至少几千万!

苏焕的眼中迸射出炙热的光芒。

脑子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迫不及待催动意念,一箱金条消失。

再一动,一箱珠宝不见。

古董字画、玉石玛瑙、银元……不过短短几十秒,原本堆积如山的地库,就被她搬了个底朝天,连 根毛都没剩下。

很好!

这下她倒要看看,苏世伟拿什么补给李桂英母女。

离开地库,她握着那串冰凉的钥匙,正准备按照原计划,悄悄放回苏世伟的房间。

可就在转身的那一刻,一个完美的计划,猛地窜入脑海。

地库虽然空了,但里面的东西,总得有个归处吧。

与其等着被发现,被质问,不如,主动出击,送他们一个“背锅侠”。

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顾煜宸从她这拿走的那些钱财,一分不剩的全都拿回来!

想到这,苏焕冷笑着转身,快步朝外面走去。

再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蹑手蹑脚把苏世伟的钥匙串给他挂回去,这才心满意足的回房睡觉。

穿书的第一晚,苏焕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一直上演着书里的情节。

苏焕跟演了一场大戏似的,累的浑身都是汗。

睁开眼,见天色已经大亮。

她困倦的恨不得再睡它个十天十夜,但一想到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强撑着身体下了床。

楼下,许是得到了苏世伟补偿的承诺,李桂英难得做了个早饭,还热情招呼她去吃。

苏焕没跟她客气。

毕竟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吃饱,哪有力气去干仗?

苏焕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早饭,叫上苏世伟之前配给她的那几个壮汉,浩浩荡荡就去了顾煜宸家。

身后,李桂英见她这副阵仗,二话不说就给闺女递了个眼神过去——

跟上去看看,必要的时候,记得把事情闹大。

6

顾家。

陆秀梅一大早就焦灼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眼看摆钟都快指向“9”了,还不见煜宸回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人,大门“吱呀”打开了。

顾煜宸满面春风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陆秀梅急忙迎上:“怎么样了?珊珊在里边还好吗?执法队那边怎么说?”

顾煜宸拍拍母亲的手背:“你放心!我托人打听清楚了,那封往来信件就是一封匿名信,邮局那边根本查不到寄信人,没凭没据的,根本不能把珊珊怎么样!”

“而且,我特意把苏焕给我的那根大黄鱼也拿出来一部分打点了,执法队里管事儿的已经松了口,说只要走个过场,最多关两天就能把人放出来。”

陆秀梅高悬了一夜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没事就好!我就知道我们珊珊是清白的,都是苏焕那个小贱人嫉妒,才故意陷害她的!”

顾煜宸眼底也划过一抹厌恶:“这次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苏焕。”

阴招都耍到珊珊身上了,不让她把玉镯交出来给珊珊赔礼,这事没完!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大门就被人重重敲响!

陆秀梅被吓得一哆嗦:“大清早敲什么敲?报丧啊!”

怒气冲冲地拉开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刚缓和下来的脸,瞬间狰狞如鬼。

“苏焕!你还敢来?”

想起苏焕这两天对他们做的那些事,陆秀梅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丧门星!把珊珊害成那样,还敢找上门来?是不是这段时间煜宸太给你脸,你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苏焕嫌弃的弹开陆秀梅的手指。

在对方“啊”的一声惊呼中,笑嘻嘻地说:“我当然是他再生父母了。”

“管他吃,管他喝,管他工作还要管他住,你这个当妈的都给不了,我却全都给了,让他改口喊我一声妈,不过分吧?”

不过,顾煜宸这种狼心狗肺的儿子,白送她都不要。

膈应!

陆秀梅嘴都气歪了:“你你你!”

“苏焕!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

顾煜宸快步冲过来,对上苏焕那张平静冷漠的脸,心里怒气更盛。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时的嫉妒,珊珊差点就要被关在里面出不来了?平常你怎么作怎么闹都没事,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我恶毒?”

苏焕好笑的挠了挠耳朵:“你要不要听听自己都狗吠了些什么?”

“到底是我陷害肖珊还是肖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她只是跟你闹着玩的。可是你呢?你直接把她送了进去!”

顾煜宸越说越愤怒,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你不就是嫉妒她跟我走得近,才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吗?”

“今天我不妨把话撩这,就算没有珊珊,我也绝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好、好、好!

苏焕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脑袋微微一侧,对着身后的几个壮汉开口道:“那还愣着干什么?都进去干活呀!”

说着,猛地一伸手,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陆秀梅和顾煜宸,径直就往院里走。

“你干什么!这是我家!”

陆秀梅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后尖叫着追了上来:“我家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苏焕理都没理她,带着身后的几个壮汉,如入无人之境。

那架势,压根不像是来理论的,倒像是来抄家的。

苏焕被她拽住衣袖,不得不停在院子中央。

好整以暇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母子俩:“叫啊,继续叫,越大声越好。”

“最好把街坊四邻都喊过来,让他们都睁大眼睛瞧瞧,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给你的家?”

说话间,门口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邻居。

“啧啧,这不是苏家那个大小姐吗?怎么又找来了?”

“真是不要脸,人家煜宸都拒绝多少次了,还这么死缠烂打。”

“这种为了男人,连亲爹死活都不管的女儿,留着有什么用?赶紧送去农场改造吧!也算为社会做点贡献。”

众人议论纷纷。

苏焕却跟听不见似的,目光不断扫过客厅里的家具。

这些可都是她为了讨好顾煜宸,特意找人定制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价值不菲。

搬走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又不是收破烂的,顾煜宸用过的垃圾,她碰都不会再碰一下。

但是!

也绝对不能便宜他们这一家吸血鬼!

苏焕眼珠一转,忽然看向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勾唇一笑。

“各位大妈大娘,感谢各位赏脸来观看好戏。为了不让大家空手而归,今天,我特意举办一场拍卖会,作为福利,送给门口的家人们!”

话音一落,门口就炸了锅。

“拍卖会?那是干什么的?”

“在别人家里搞拍卖,她做得了主吗?”

顾煜宸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会来真的!

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比锅底灰还黑!

他压着火气沉声警告:“苏焕,我劝你适可而止!珊珊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只要你好好跟我和我妈赔礼道歉,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原谅她?

这得是有多大的脸,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苏焕懒得跟他浪费口舌,转头看向门口的人群,扬了扬早就准备好的房产证,大声道:“大家都看到屋子里的东西了吗?今天我搬家带不走,所以,给钱就卖!”

说到这,苏焕不得不感谢一下原主。

虽然恋爱脑,但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最起码这套房子的产权还握在自己手里,给了她更多可操作的空间。

见她把房产证都拿出来,不光陆秀梅急了,就连顾煜宸也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

“苏焕!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都说了不跟你计较了,你怎么还依依不饶的?”

“不就是想嫁给我吗?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的要求,跟你去领证!”

“但我警告你,领证是我对你最后的底线了,别妄想我会碰你!也别打那些歪脑筋试图爬上我的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碰你一下的!”

顾煜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语气里满是施舍。

7

苏焕差点没笑出声。

真是普信男他妈给普信男开门,自信到家了。

她懒得再多费唇舌,看垃圾般的眼神,轻蔑地扫他一眼。

“嫁给你?顾煜宸,你今天早上是被尿呲醒的吧?”

“就你这副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还想算计我家产的德行,也配肖想进我苏家的门?”

“你……”

顾煜宸气的腮帮子梆硬!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曾经追在他身后,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的苏焕,会用这样鄙夷的语气跟他说话!

“闭嘴吧你!”

苏焕没时间听他放屁,她得赶紧把这里面的东西清了,等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转身宣布拍卖会开始后,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毕竟房子是顾家人在住,就算真是苏焕的,她舍得把这里面的东西卖出去?

就在众人半信半疑的时候,一个平日里就跟陆秀梅不对付的胖大婶试探着喊了一嗓子:“那台电视机,怎么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客厅那台崭新的九寸黑白电视机上。

这可是稀罕玩意儿!

整个大院也就顾家这一台,当初搬进来的时候,陆秀梅那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苏焕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这电视机啊,被某些晦气的人看过了,不值什么钱。”

“大婶你要是想要,五十块钱,现在就搬走!不要工业票!”

“五十?!”

胖大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围的人群更是瞬间炸开了锅!

五十块钱买一台电视机?

还是不要票的?

这跟白捡有什么区别!

“苏焕!你敢!”

顾煜宸目眦欲裂,嘶吼着就要冲上来阻止。

他怎么能容忍苏焕用这种方式,把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当成垃圾一样践踏!

然而,他还没冲到苏焕面前,就被苏焕带来的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死死钳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放开我!苏焕,别逼我恨你!”

眼看儿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陆秀梅心疼不已。

“苏焕,你这个丧良心的,放开我儿子!”

陆秀梅大脚都还没抬起来,就被壮汉们如法炮制的按在地上,用毛巾堵住嘴。

俩人愤怒的想骂人,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沉闷声。

那胖大婶见顾煜宸被制住,胆子也大了起来,再次确认道:“小同 志,你说话算话?真的五十块钱就能搬走?”

苏焕点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苏焕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过?”

“那你等着!我这就回家拿钱!这是我身上仅有的十块钱,电视机我买了,一定要给我留着。”

生怕被别人抢了先,胖大婶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付了钱,喜气洋洋地将那台电视机抬出了顾家大门。

围在门口的邻居瞬间疯狂了!

“那台收音机我要了!二十块钱!”

“衣柜!衣柜是我的!我出三十!”

“还有那套沙发!一百!一百我要了!”

人群像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和客厅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陆秀梅彻底崩溃了,她像个疯婆子一样想扑上去,把那些抢东西的人推开,却被死死的按在地上。

顾煜宸也被这一幕激的目眦欲裂!

眼睁睁地看着往日里温馨的家被抢购一空,一股巨大的绝望漫上心头。

完了!

彻底完了!

家没了,等珊珊出来,该怎么跟她解释呀!

苏焕却满意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开始慢条斯理地数着手里那沓零零散散的钞票。

“一百、两百、五百……总共一千二百三十五块。”

她将钱揣进兜里,心情瞬间大好。

当初为了给顾煜宸装点门面,原主前前后后花了近万块,如今只收回这么点,虽然有点亏。

不过,能恶心到这对极品母子,能拿回一点是一点,总比白白便宜了这帮吸血鬼强!

卖完东西,苏焕示意壮汉松手。

她走到已经瘫软在地的陆秀梅和失魂落魄的顾煜宸面前,将他们像拖死狗一样,一人一边,直接丢到了门外。

“砰”的一声,崭新的大锁“咔哒”上膛。

齐活!

接下来,你们顾家就等着露宿街头吧!

苏焕拍了拍手上的灰,在一片狼藉和无数复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不远处,李湘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怎么都不敢相信,往日里恨不得把顾煜宸捧上天的苏焕,居然会真的把他逐出家门!

眼看下放的通知就要下来了,苏焕却忽然往好的方向转变,这让她和母亲以后怎么过?

不行,决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这苏焕大白天倒卖东西,绝对是投机倒把。

这是重罪。

必须要好好惩罚她!

苏焕回到家时,苏家的气氛也不怎么好。

一进门,就听见苏世伟中气十足的咆哮。

“逆女!你还知道回来!地库的钥匙呢!你还真拿走去贴补那个小白脸了!”

一想到苏家攒的家底儿,平白无故便宜了一个心术不正的人,苏世伟就气的,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挥了过来。

苏焕眼神一紧,眼疾手快地躲开了那一下。

鸡毛掸子带着风声,重重地抽在门框上。

苏焕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往后跳:“我没拿。”

苏世伟哪里肯信,他早就被李桂英吹了半天的枕边风,认定了是苏焕这个恋爱脑偷了钥匙去救济顾煜宸。

“你还敢狡辩!家里除了你,还有谁会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苏世伟越想越气,举起鸡毛掸子,追着苏焕打。

苏焕一边灵活地躲闪,一边试图转移苏世伟的注意力:“爸,你与其在这里跟我浪费力气,不如赶紧报公安吧。”

“那可是咱们家的家底啊,里面都是祖上留下的老物件,真要丢了,咱们全家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见苏世伟的动作一顿,苏焕不紧不慢地看着李桂英,补上了最后一刀。

“再说了,要是真有家贼,也能早点揪出来,省得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8

李桂英听着苏焕那句“家贼难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个小贱人竟然倒打一耙!

她原本想着,等苏焕被下放到农场改造,苏家的一切迟早都是她们母女的。

可现在,钥匙丢了,苏世伟答应补偿她的事也成了泡影!

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

李桂英双眼赤红,一反平日里温婉贤淑的模样,尖着嗓子喊道:“报公安!现在就报!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到我们苏家头上来!”

气疯了的李桂英说走就走。

鞋子还没换好,大门就“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公安同 志,就是她!”

李湘兰忽然回来。

一脸幸灾乐祸地跟在两名穿着制服的公安身后,手指直直地指向苏焕:“光天化日之下投机倒把,非法贩卖私产,影响极其恶劣!希望你们能认真调查,严肃处理!”

说这话时,她眼里的得意几乎要飞上天。

等着吧!

光是投机倒把这个罪名就够你喝一壶了,到时候苏家的家产就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苏世伟脸色一沉:“湘兰!你这是在干什么?”

李湘兰亲昵地挽住苏世伟的胳膊:“爸,我也是为了姐姐好。”

“你都不知道姐姐她今天做了什么?她特意跑到顾家,把人家里的东西全都当破烂给卖了!”

这些年,社会形式越发严峻,苏世伟为了保全苏家,早就把该捐的捐了,该交的交了,还多次强调过,绝不能在社会问题上出现丝毫纰漏!

可现在,苏焕公然倒卖东西,这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她倒要看看,苏焕这次还怎么逃过一劫!

“你说什么?卖了?”

苏世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说,他那个为了顾煜宸要死要活的女儿,真的转性了?

之前不惜砸重金也要给那个小白脸装点的门面,说搬空就给搬空了?

“是呀,听说之前配置那些可花了好几万呢,今天一千多就给全卖了!”

李湘兰重点强调苏焕的“败家”属性。

苏世伟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女儿。

公安趁机追问:“苏焕同 志,她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当然不属实。”

苏焕适时站了出来,坦然解释:“那是我自己的房子,我只是瞧着里面的家具碍眼,就想着送给邻居们处理掉。”

“但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不好意思白拿,非要塞钱给我,我推脱不掉。只能接了,这有什么错吗?”

两名公安面面相觑:……

好像很合理。

邻里之间互相帮衬,有钱的给钱,没钱的易物,这都是正常的事情。

眼见公安的表情有所松动,李湘兰急了。

“胡说!我亲眼看见她喊着拍卖的名号,卖给大家的,怎么可能是送?哪有送东西收回来那么多钱的!”

“闭嘴!”苏世伟厉声喝止。

李桂英也赶紧从后面死死拉住女儿的胳膊,示意她少说两句。

李湘兰不甘,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能把苏焕送进去,为什么不一鼓作气,让她跟苏家的家产彻底断开联系?

李桂英咬牙!

这么光明正大的针对苏焕,你这到底是想切断谁的财路?

没看出来,苏世伟在保她吗?

“呵呵,公安同 志,今天这事确实是误会,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不白跑。投机倒把的事是误会,但今天,我们家还有另外一件案子要报。”

苏焕开口:“我们家地库的钥匙不见了,里面存放的,可都是我苏家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价值不菲。我怀疑是被有心之人盯上了,趁着我父亲身体不好,想干偷鸡摸狗的事!”

“苏焕你少在这含沙射影!”

李湘兰瞬间炸了,“我和我妈清清白白的,反倒是你,暗中拿走我妈得积蓄也就算了,居然还……”

“没完没了了是吧!”

不等她控诉完,苏世伟忽然低气压的冒出来这么一句。

李湘兰满腔委屈和愤怒堵在心口无法发泄,只能气冲冲盯着苏焕,恨不得戳死她!

在苏焕的交代下,两名公安快速了解案情。

他们也没想到,原本是来办“投机倒把”的小案子,最后竟升级成了性质严重的盗窃案。

事情还关乎苏家。

俩人一刻也不敢怠慢,认真记录完口供,对苏世伟再三 保证会尽快查出偷盗钥匙之人后,这才转身离去。

公安同 志前脚刚走,苏世伟后脚就把苏焕往书房喊。

楼梯上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沉声警告李湘兰:“你,今天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客厅里好好给我反省反省,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爸!”

李湘兰气得直跺脚,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明是苏焕有错在先!她投机倒把,还倒打一耙污蔑我们,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向着她吗!”

“放肆!”

苏世伟一声怒喝,震得李湘兰一个哆嗦,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李桂英见状,心头一沉,恨铁不成钢地扯了一把女儿。

等苏世伟的身影消失在了二楼拐角处,这才狠狠捣着李湘兰的脑袋骂,

“蠢货!没看出来你爸是在保她吗?你把公安叫来,是想把所有人往火坑里推?”

李湘兰被骂得满脸灰败:“可是我……”

李桂英耐着性子宽慰:“我知道你想把她送进去,可时机没到,就不应该贸然暴露,你这样以后我还怎么算计她?”

“还好我之前筹备的事情马上就能有结果了,这段时间,你给我消停点,若敢坏了我的好事,看我不收拾你!”

知道母亲有自己的谋划,李湘兰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知道母亲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这下,苏家的家产又有望了!

书房里。

到处弥漫着一股书卷气息和药草混合的特殊气味。

苏世伟心情似乎不错,打开灯的第一句就是:“这么快就转性放弃那小白脸了?”

苏焕不搭他这茬:“你到底想说什么?”

“给你看个好东西。”

苏世伟绕过书桌,从抽屉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递给苏焕。

“这是什么?”

苏焕好奇地接过来。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用隽秀的钢笔字写着“吾女苏焕亲启”几个字,字迹边缘已经有些模糊,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9

“这是你母亲临终前,特意为你定下的一门婚事。”

苏世伟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对方是她战友的儿子,目前在海市当兵,人品绝对信得过。”

“之前,你一门心思都扑在那个顾煜宸身上,为了他要死要活。我不想委屈你,就把这事一直压着。”

“现在,你的心思也算是收回来了。而且,苏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马上就要被清算下放了。我这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

“所以就想着,让你拿着这封信,去部队找他。这是你妈给你留的生路,只要嫁过去,你就能逃过这一劫。”

捏着信件,苏焕这才想起来。

原主确实有这么一个军官未婚夫。

但原主一个资本家大小姐,哪看得上这样一个“泥腿子”?

为了抗拒这门婚事,寻死觅活,闹得天翻地覆,最后硬是逼着苏世伟把这事压了下去。

剧情里,原主被顾煜宸设计下放到农场后,这个所谓的未婚夫还特地动用关系,千里迢迢跑过来看她。

甚至低声下气说软化,想要把她从农场里带走。

可原主是怎么做的?

非但不领情,反而觉得他在这种时候出现,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指着他的鼻子,用尽了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羞辱他,骂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最后硬生生把这个满腔热忱的男人给气走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原主也在繁重的农场生活里,结束了自己仓促的一生。

想到剧情里原主干的那些蠢事,苏焕只想送她两个字——

活该!

老天爷把通天的梯子递到你面前,你非但不爬,还反手把梯子给劈了,这能怪谁?

穿书一次,她可不能重蹈覆辙。

看女儿捏着信件,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苏世伟心里“咯噔”一下。

按照女儿反复无常的性格,她不会又对顾煜宸情绪反扑,想要回头吧?

苏世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规劝准备。

没想到,苏焕却只是抬起头,在苏世伟微微紧绷的表情下,红唇轻启,问出了一句让苏世伟险些以为自己幻听的话:

“什么时候去领证?”

苏世伟一愣,还以为自己年老体衰,出现了幻听。

“你,你真的想通了?”

见女儿不像开玩笑,他立马献宝似的,从抽屉的更深处又摸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信,我早就替你写好了!就等你点头!”

苏世伟将信件和一张资产清单一并拍在桌上:“按照约定,对方只要同意,回信一到,你就立刻动身去海市!”

“我给你准备了两个箱子的金条和一些珠宝首饰,还有几处不用上交的私产房契,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番安排,不可谓不周全。

苏焕快速扫过那份价值不菲的资产清单,却没有伸手去接。

“你呢?”

苏世伟眼眶一热,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去哪儿都一样。”

苏家的根在这里,清算下来,总要有人承担。他留下,至少能保女儿一条生路。

苏焕却不干了。

“你不走,我也不走。”

“你这是干什么?”

苏世伟心头一软,声音都软了下来:“爸知道你孝顺,但这次……”

“谁说我是担心你了?”

苏焕双手抱胸:“我是担心苏家的钱。”

“额?” 苏世伟愣住。

苏焕撇撇嘴:“你要是带着李桂英母女俩一起下放,那苏家的钱财,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外人?”

“那可是要留给我这个血脉至亲的,如果我都带不走,那我宁可看着它们烂在仓库里,也绝不可能让那对鸠占鹊巢的母女碰一根手指头。”

“所以啊,爸, 你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回地库的钥匙。我也好多带点嫁妆,咱们苏家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逆女!”

苏世伟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

感情他刚才的感动全都喂了狗!

这个小棉袄里,塞的不是棉花,是扎人的钢针!

“滚!你给我滚出去!”

苏世伟气急败坏的抄起手边的拐杖就扔了过去。

上一秒还气定神闲的苏焕,下一秒拔腿就跑。

人,是被拐杖撵出书房的。

而地库钥匙的消息,却是在当天下午,自己找上门的。

“苏先生是吧?我们根据苏焕同 志提供的线索,通过查询苏家遗失在外的财物,顺藤摸瓜找到了这把钥匙,您看,是这个吗?”

公安通知拿出钥匙。

李桂英下意识去接,却被苏焕横空夺了过去。

“你们从哪儿找到的?”

“在一个叫顾煜宸的身上找到的。”

公安同 志的话音刚落,李湘兰就沉不住气的阴阳道:“我就说嘛,家里怎么可能会进贼?头一天还戴在身上的钥匙,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别人那里,不是故意送出去的,还能是什么?”

“好了,别说了。”

李桂英故作大度:“东西回来就好。世伟,你赶紧去地库看看,东西有没有丢?趁着公安还在,也好判定。”

苏世伟点头离开。

没一会儿,就见他脚步虚浮的走了出来。

李桂英见状不对,连忙上去扶住苏世伟摇摇晃晃的身子。

“世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李桂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苏世伟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目光空洞地越过众人。

“没了……”

“全没了。”

“什么全没了?”李湘兰急不可耐地追问。

“地库里……空了。”

轰!

像一道惊雷在客厅里炸开。

“这、这怎么可能!”李桂英一声尖叫,作势就要往外冲,“我不信!我要亲自去看看……”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比她更凄厉、更绝望的哭嚎声,猛地贯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公安同 志!你们要为我们苏家做主啊!”

“那些钱可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念想,也是我们苏家几代人的心血啊!”

“顾煜宸他怎么那么狠的心,上来就给我们搬空了!”

苏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公安制服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你们一定要帮我们追回财产啊!”

10

为首的公安同 志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急转直下,从家庭纠纷光速升级为涉案金额巨大的盗窃案。

他常年处理邻里纠纷,此刻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苏焕同 志,你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我们一定会依法 办案,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苏焕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泪眼婆娑地看着公安同 志:“顾煜宸在哪儿,我要亲自去问问他,他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话一出,就是神仙也难劝。

公安同 志点头答应:“好,带上相关人员,全部回局里做笔录!”

公安局的办公室里,气氛杂乱得让人烦躁。

陆秀梅一遍遍的在那喊冤,顾煜宸更是急得汗流浃背,恨不得跪下来伸冤。

若不是被警察找上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带了苏家地库的钥匙。

眼见办案的公安愈发烦躁,陆秀梅连忙抓住对方的衣袖:“同 志,我儿子不可能偷别人东西,这钥匙肯定是苏焕为了嫁给我儿子,主动送给他的。”

“现在俩人闹了点小矛盾,她就想借此陷害我儿子,你们可千万不能被她耍了呀!”

“呦呦呦!这是哪家的拉粪车没合严,怎么张嘴就喷?”

陆秀梅刚绞尽脑汁给儿子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苏焕就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苏世伟和李桂英母女,仨人脸色都不好看。

陆秀梅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今天踢到了铁板上,下意识往儿子身后躲了躲。

顾煜宸见到苏焕,立马挺直了脊背。

就知道,这女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冤枉?

她骨子里不知道多爱自己呢!

为了找理由堵住苏世伟的嘴,不惜卖了他家房子里的东西,也要兑现给自己修大别墅的诺言。

她都这么爱了,能不给她这个机会吗?

想到这,顾煜宸颇有底气的扯了扯衣角。

“公安同 志,苏焕已经来了,她会替我说明事实真相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公安局这鬼地方,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公安同 志呵斥。

苏焕脸上也露出讥讽嘲笑的表情:“偷完东西就想走?顾煜宸,你今天不把偷我家的财产交出来,别想走出这个门!”

顾煜宸脚步一顿,怎么都想不到,苏焕会在这个时候反咬一口。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偷你家东西了?”

“没偷我家的?那你送人的小黄鱼哪儿来的?”苏焕好笑的看着他,“总不能是你自己赚的吧?”

“你也不瞧瞧自己生产主任的工资,能不能送得起小黄鱼。”

说起生产主任这个工作,还是她低声下气求来的。

顾煜宸非但不感激,反而把她求人的事情到处说,言辞里极尽鄙夷和奚落,借此标榜自己的高尚。

她都怀疑,品性这么卑劣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被包装成小说里男主角的?

“你!”

第一次被苏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轻视,顾煜宸的脸色立马挂不住了。

快步走到苏焕身边,压低声音警告她:“你若还想跟我在一起,我劝你收起那些欲擒故纵的戏码!我今天没空跟你掰扯,你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回你苏家老实呆着!”

“有什么事,等我把珊珊接出来再说。”

苏焕挑眉斜睨他。

难怪这么急着出去呢,原来是“白月光”要被放出来了呀!

这不巧了嘛?

白月光出来,他进去。

也算是为书中的男女主角在一起,制造困难和冲突做出了巨大贡献。

“苏焕,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眼看珊珊马上就要出来了,他得赶紧出去。

决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被苏焕这个贱女人摆了一道。

“狗吠什么?”

苏焕不耐的撇他一眼:“人证物证俱在,当着公安同 志的面,还想让我替你做假证?”

“假证”两个字,瞬间让公安的目光变得跟火炬一般,齐齐射向顾煜宸。

顾煜宸被吓了一大跳!

刚想解释,就被苏焕云淡风轻的打断施法:“你偷我家地库钥匙,还偷里面财产的事情,我是绝不可能跟你同流合污的。”

“警察同 志,我要求严惩只是个小偷,立刻将他收押审查!”

“苏焕!”

听到“收押”,顾煜宸彻底慌了神,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就是想嫁给我吗?我现在就跟你去领证结婚!等我们成了一家人,苏家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这怎么能算偷?”

都这时候了,还想娶她?

做你的春秋大梦!

苏焕反手就是一个举报:“公安同 志,你们都听到了吧。他想用结婚的名义,来掩盖他偷盗的事实。这分明是骗婚!他图的,就是我们苏家的全部财产!”

“你——!”

顾煜宸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苏焕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见儿子被逼到绝路,陆秀梅也不管铁板不铁板了,扑上来就要抓挠苏焕的脸。

“你今天把我们家都砸了,你还有脸在这儿恶人先告状?你卖了我们家的电视!沙发!你这个抢劫犯!”

“公安重地,你想干什么?”

陆秀梅还没扑到苏焕面前,就被几个眼疾手快的公安同 志麻溜的按在了地上。

双手被人用力剪在身后,陆秀梅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破口大骂。

公安同 志恨不得拿臭袜子把她嘴给塞上!

“煜宸哥?陆伯母?你们在这干什么?”

原本都要出去了,听见陆秀梅声音的肖珊半信半疑的走了进来。

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原地。

只见她的煜宸哥正满脸挫败的看着苏焕,像是在哀求什么。

而她的陆伯母则被公安同 志死死按在地上,瘦弱的胳膊恨不得被折断。

她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伯母!”

顾煜宸眼疾手快拦住了她。

母亲已经被按住了,他不能让刚出来的珊珊也经历跟母亲一样的遭遇。

肖珊急的快哭了:“煜宸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煜宸刚要开口,苏焕就不紧不慢的挑眉看向了俩人。

“当然是偷东西被抓包了。原本还想着让他俩进去陪你呢,没想到,你倒先出来了。”

11

肖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生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下意识看向顾煜宸。

对上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肖珊大概也能猜到点什么。

无非是苏焕为了得到煜宸哥,玩的那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上一世她见得太多了。

早就见怪不怪。

反正只要有她在,煜宸哥就不可能掉入苏焕设计的陷阱。

“好了公安同 志,小偷已经指认成功,你们赶紧把他收押了,然后还得辛苦你们派个人过去,帮我一块找找他偷我家的那些财产。”

肖珊一愣。

她怎么都没想到,苏焕的欲擒故纵居然敢玩真的。

“苏焕!你怎么能对煜宸哥,他……”

“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话没说完,就被苏焕冷冷打断:“这里是公安局,不是菜市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我……”

肖珊被噎得面红耳赤,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不甘地瞪了一眼苏焕。

视线不自觉下滑。

落在她手腕的玉镯上,呼吸一滞。

想到自己被抓前后的细节,一个大胆而又荒唐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产生。

“公安同 志,我有些很重要的话,想单独跟煜宸哥说,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公安想了一下,点头同意,“只能在院子里,不能出去!”

“放心,我们不会跑的。”

快速把顾煜宸拉到一边,问清楚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肖珊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煜宸哥,你觉得现在的苏焕,跟以前的苏焕,是同一个人吗?”

“什么意思?”

顾煜宸被这么奇怪的问题问住了:“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她跟以前变化还是很大的。”

“那就对了。”

肖珊是重生而来的,她知道上辈子顾煜宸整个人生的走向是什么,并坚信,这辈子只要抱好顾煜宸这条大腿,一定能改写上辈子的悲惨命运。

所以,在顾煜宸面前,她没打算藏着掖着。

“你相信人会死而复生吗?”

“什么?珊珊,你是不是在里面受什么刺激了?”

怎么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哎呀,我好的很!”

一把拍开顾煜宸探过来的手,肖珊试探问道:“如果我说我怀疑苏焕是重生回来的,你会信吗?”

她自己就是重生回来的,虽然很扯,但她心里清楚,她绝不会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重生者。

通过苏焕前后变化的观察,她现在有理由怀疑,苏焕也是重生回来的。

否则,怎么解释她明明都已经把那封陷害信放好了,且没被任何人移动过的情况下,还是被掉了包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苏焕也是重生回来的,且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

从而提前换掉了那封信。

但现在她最想弄清楚的一点是,苏焕什么时候回来的?玉镯的空间还在吗?

“啥?啥重生?”顾煜宸被问的一头雾水。

肖珊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么复杂的事情,只好言简意赅,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顾煜宸听的一愣一愣的。

“你是说,你做了个梦,梦里你死了,但我却变成了有钱有权的人上人?并且,现实里这个梦也在一点一点的重现?”

“对。梦里还有一个很神奇的事情,就是苏焕手腕上的那个玉镯,带有空间功能,只要滴血认主,就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空间里,别人看不到,也拿不走,只有主人才能随意存取。”

顾煜宸越听越觉得她在胡扯。

肖珊也知道,这种事情很难让人相信的。

唯一的证实方法,就是苏焕手腕上的那枚玉镯,只要得到那个,滴血认主,一切就都能自证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可以先把玉镯拿到手。就算没有空间,单凭借玉镯的价值,也够我们做点什么了。”

顾煜宸点头,这倒是。

“那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恩。”

肖珊点头。

她都想好了,如果苏焕真的也是‘回来’的,她面对苏家现在的困境,唯一的出路,就是抓住她母亲给她留下的那根救命稻草——军官未婚夫!

只有嫁进军官家庭,她才能保住自己,保住苏家的财产!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未婚夫”身上动手脚。

肖珊快速把自己的计划跟顾煜宸说了出来。

顾煜宸听得直点头:“这个计划可行!只要我们冒充她那个未婚夫,给她把玉镯寄过去作为结婚信物,苏焕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寄。”

如果那个玉镯真的有空间,那苏焕之前给他的那些财产,他就不用那么费尽心思的去藏了。

只要得到这些,别说在梦里当个人上人了,他能凭着这个秘密,站到这个世界的顶端!

“计划没问题,现在就是怎么去操作这件事情。”

“这简单。我刚好有个表弟,就在县邮局工作!截一封信,或者冒充别人的名义发一封信,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顾煜宸按捺住激动的新:“你现在就去邮局,找一个叫王二狗的,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把事情跟他一说,他知道该怎么做!”

“好!”

肖珊激动地点头,刚把“王二狗”这个名字死死记在心里。

“喂!”

一个公安同 志忽然冒了出来,“你们俩!说完了没有?说完赶紧给我进去!”

顾煜宸脸上的兴奋瞬间收敛,磨磨蹭蹭地往办公室走。

肖珊却没有跟进去的意思。

朝顾煜宸投去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朝公安局大门走去。

办公室门口,苏焕斜倚着门框,冷眼看着肖珊离开的背影,直觉告诉她,这女人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不过不重要。

肖珊虽然是重生的,但她拿的只是前版本的剧情,而她可是手握整个剧本的!

虽然很多内容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有所改变,但就目前而言,整个剧情的主线还没偏。

所以,后面的走向,还是掌握在她的手里。

苏焕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里面的公安同 志:“走吧,去找回我们苏家遗失的财产。”

说这话时,她故意看向顾煜宸。

见他眼里的不甘和愤怒早已经被另一种放松的情绪所替代,苏焕不自觉挑眉。

看来,这俩人又开始给自己挖坑了。

12

但她不在意。

她现在只想赶紧把属于苏家的财产搬回去。

至于肖珊和顾煜宸,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

“公安同 志,我家地库被顾煜宸洗劫一空,我想追回所有财物,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苏焕!你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偷过你家东西?”

“有没有偷,去查查不就知道了。”苏焕扭头看向办案的公安,“听说顾煜宸有个宝库,说不定,我们家的财宝都被他藏在那里。”

可惜原主并不知道顾煜宸的宝库在哪儿。

不然,早都给他搬的毛都不剩!

“没有!公安同 志,我真没有啊——”

“少废话!带路!”

为首的公安同 志毫不客气地推了顾煜宸一把。

顾煜宸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意识到今天不交出点什么,这事儿不会善了,他狠狠剜了苏焕一眼。

贱人!

你给我等着!

等我们拿到你那所谓的空间玉镯,定把你全家的财产都搬空!

顾家。

苏焕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在公安同 志吃人的注视下,顾煜宸不得不带着众人往后院走去。

干净整洁的后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破旧的柴房,跟院子的整体布局格格不入。

顾煜宸不情不愿的刚要指认。

“煜宸!”

陆秀梅忽然冲上来把他的胳膊压下去:“这女人就是在坑你!难道你真要把我们所有的钱都交出去吗?”

“那可是我们最后的底气了呀!”

顾煜宸也很心疼:“不交出去难道等着他们对我严刑逼供吗?”

一想到里面的那些手段,顾煜宸就不寒而栗。

陆秀梅当然也舍不得儿子去里面受罪。

但……

那么多的金银珠宝,难道真的要让苏家全部拿走?

她不甘心!

“妈,你放心,今天从我们家出去的这些,我都会一一夺回来的!”

顾煜宸压低声音,满是仇恨的盯着苏焕。

苏焕懒得搭理他。

看了一眼被铁链拴着的柴房门,转身对公安同 志说:“麻烦了。”

公安同 志也不废话,抬脚就是一踹!

“砰——”

一声巨响,脆弱的木门板应声而裂。

门开的瞬间,众人下意识睁大了双眼。

只见那不到十平米的狭小空间里,根本没有什么杂物,而是堆积如山的金条、一箱箱敞开的珠宝首饰、还有一捆捆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现钞和房契!

几乎要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我的老天爷……”

李桂英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是偷了我们家多少金银财宝?”

她嘴上说着责备的话,眼睛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地刮着那些财宝,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公安同 志,像他这样的盗匪,你们可一定要重判!”

“切!这么多东西,谁能分的清是收的还是偷的。”

李湘兰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苏焕:“这里应外合的,别说金山银山了,就是金矿也能被某些人据为己有。”

“‘某些人’,你指的是你吗?”

苏焕甩甩胳膊,心情不出错,说出来的话,能噎死一头牛。

“我说呢,怎么感觉家里的财产越来越少了,原来是被你们母女里应外合占有了?那公安同 志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查查她俩,说不定偷藏的比这还多呢!”

刚才她简单清点了一下这里的财物,光是那些古玩字画,就价值不菲了,更何况还有很多玉石珠宝,粗略估算下来,折合成这个年代的钱财,最少得上亿。

她激动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没想到穿书一次,竟直接实现了躺赢的愿望。

“你少在这胡扯!我跟母亲清清白白,怎么可能会……”

“够了!”

苏世伟没心思听她们在这争吵。

目光转向瘫软在地的顾煜宸,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搬!”

拐杖重重一顿地,苏世伟声音嘶哑又威严,“一件不留,全都给我搬回苏家地库!”

“不!不准动!”

一直处于震惊中的陆秀梅猛地惊醒,像一头被抢了崽的母狼,疯了似的扑上来,张牙舞爪地护在柴房门口。

“这是我家的钱!是我们煜宸的!你们谁也别想抢走!”

她双眼赤红,死死地扒着门框,歇斯底里地嘶吼,“苏焕!你这个扫把星!你已经把东西送给我们家了,就是我们家的!你凭什么出尔反尔!”

“就凭我是苏焕。”

嫩白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苏焕冷眼看着在崩溃边缘疯狂试探的芦秀梅,轻笑出声:“搬!”

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立马动手。

“不可以!不许搬!”

眼见自己的家底都要被搬走,芦秀梅冲上去死死拽着小伙子的胳膊,试图阻止他们的动作。

公安同 志没有丝毫犹豫,两人上前,直接拧住陆秀梅的胳膊。

“妨碍公务!带走!”

“放开我!我的钱!那都是我的钱啊——!”

公安才不听她的哭喊。

一左一右像拖一条死狗一样,从那堆金光闪闪的财宝前,硬生生拖出了院子。

愉快的目送陆秀梅被拖走,苏焕心情好的压都压不住。

“爸,现在我们的家产都被我一一找回来了,接下来,地库的钥匙,是不是也该郑重交给我了?”

苏世伟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把家里的财产都拱手让人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打这么大笔家产的主意?

“做梦!”

盯着把东西都搬走,为了不引人耳目,苏世伟还特意让人开了十几辆车过来,气势冲冲的开进了苏家别院。

苏焕看着一箱箱财宝被抬进地库,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的搬空计划了。

“苏焕同 志!这里有你的信件。”

突如其来的大喊打断了苏焕的期待,回头,就见邮差骑着自行车远远的冲她招手。

车子停下,邮差从斜挎包里取出一封信件递了过来。

苏焕接过。

看见上面的寄信地址是海市,上面还盖了加急章,她立马就猜到了信是谁寄的。

淡定收起来,跟邮差道谢后,揣着信进了别院。

不远处,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看着她离开,连忙拦下路过的邮差。

“怎么样?她有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同?”

邮差回头看了一眼苏家别院热闹的门口,冷笑道:“我做事,你放心,绝对不会漏出任何马脚。你就耐心等着吧。”

13

那邮差走后,苏焕拿着信件,看到信封上熟悉又陌生的“海市”俩字,心头满是疑惑。

父亲昨天才交代,已经跟他的军官未婚夫取得联系,今天就收到了对方的来信。

未免也太快了吧。

书房里。

苏世伟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阴沉。

他看着信,眉头不仅没有丝毫喜悦舒展,反而皱的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也没想到,对方的回信会这么快,甚至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这场婚事。

可那信里的要求,却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他身为一家之主的骄傲里。

“互换信物?”

苏世伟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以为我们苏家是什么地方?还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诚意?”

他苏家好歹也是圈子里公认最值得信赖的大家之一,就算对方不了解苏家,但冲着苏焕母亲当年的情分,也不应该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这简直是在羞辱!

苏焕站在一旁,神色淡然,轻轻吹了吹指甲,慢悠悠地开口:“您怎么想的?”

苏世伟沉默地盯着那封信,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与警惕,声音压得极低:“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这封信你先别管了,不过,随军的东西,该准备的东西你还是要准备。至于这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会派人查清楚再说。”

“那这个玉镯……”

“那是你妈留给你的信物,哪能说送人就送人的!”

之前她一意孤行,要把玉镯当做定情信物送给顾煜宸时,他就不同意。

可这丫头非但不听,还把家里的财宝送出去更多了!

他心疼又无奈。

好在这丫头忽然清醒,又把玉镯给要了回来。

这下, 他说什么都不能把玉镯再轻易送人了。

就算是霍峻也不行!

“这玉镯给我好好留着,有任何闪失,苏家的那些家产,你休想再碰一个子儿!”苏世伟郑重警告。

苏焕却笑嘻嘻的:“放心吧!”

玉镯她会留着,苏家的那些家产,她也会小心保管好的。

从书房出来,苏焕漫不经心的波弄着手腕上的玉镯。

没想到,肖珊下手还挺快。

仅仅是被关押了几天,出来就直冲她的玉镯下手。

看来,她应该是意识到了现在的剧情走向,跟她重生前的有所区别,所以才急了。

竟不惜暴露目的,也要把上一世,很晚才出现的人物光速前置。

这样以来,后面的剧情就更难控制了。

她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感觉。

与其让一些不确定因素堆积成山,不如主动出击。

摩挲着腕上的玉镯,她忽然把楼下的刘妈喊了上来。

刘妈是母亲留在苏家,照顾她和父亲饮食起居的人,对苏家忠心耿耿,十分值得信赖。

“小姐。”刘妈恭敬出声。

看着这个从小就照顾自己的管家兼保姆,想到她日后为了保护原主,落得个惨死的下场,苏焕就忍不住唏嘘。

原主为了自己的恋爱脑,还真是害人不浅。

还好她来了。

“刘妈,等下你帮我去买个东西回来。”

苏焕凑近,对着刘妈的耳边耳语几句。

刘妈虽然疑惑,但却什么都没问,看了一眼苏焕手腕上的玉镯,转身办事去了。

入夜。

苏家的财产被悉数搬回,几十个大箱子将地库塞得满满当当,金山银山锁了进去,却锁不住一桌子的人心鬼胎。

晚饭时,餐桌上的气氛诡异得能滴出水来。

李桂英为苏世伟盛了一碗汤,看似不经意地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哎,也不知道顾煜宸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好歹也是焕焕喜欢过的人,就这么被关进去了,真是可怜。”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焕的脸色,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不忍或动容。

但苏焕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一击不成,旁边的李湘兰忍不住了,她放下筷子,发出一声刺耳的轻响:

“妈,您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有些人啊,心肠比石头还硬。前一秒还为了人要死要活,连亲爹都不管不顾;后一秒就能亲手把人送进局子,眼都不眨一下。这变脸的速度,可比翻书快多了。”

这话里的刺,毫不掩饰地对准了苏焕。

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

苏焕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筷,筷子与骨瓷碗沿相碰,发出“叮”的一声。

好整以暇的目光,直勾勾落在李湘兰的脸上:“怎么,这就心疼了?”

“不过送进去一个贼而已,你们母女俩就这么惋惜的样子,真不敢想象,我若是让公安同 志对他重判,你们俩不得倾尽全力,把他给解救出来?”

“苏焕,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他心疼了!我只是不能理解你的行为,明明之前还爱的要死要活,恨不得把整个苏家都送出去,现在忽然又搞这么一出,别到头来个又是虚晃一枪,等我们所有人都放松警惕之后,再把家产偷偷送出去。”

“之前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苏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怼。

因为原主真干过这种蠢事。

好在苏世伟反应光速,才没能让原主的计划顺利实施。

“够了!”

苏世伟不想旧事重提,拐杖重重顿地。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只要女儿能改过自新,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并且他有预感,这次女儿肯定不会再犯蠢了、

李桂英也白了脸,赶紧拉住女儿,脸上挤出僵硬的笑:“焕焕,我们也是关心你啊。”

“关心我?”

苏焕嗤笑一声,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优雅地放进嘴里,仿佛刚才那番掀起惊涛骇浪的话,不过是点评了一下今晚的菜色。

“那就不劳费心了。有时间关心一个贼,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想想怎么才能在这家里,多待几天。”

一句话,让李桂英母女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14

“焕焕,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

苏焕优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下放的通知马上就要下来了。你难道不应该趁着这点时间,多想想怎么把苏家的财产,光明正大地揽进自己怀里吗?反而盯着一个已经被我踹开的贼,演什么母女情深?”

“你……”

心事被如此明目张胆戳穿,李桂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但她毕竟是人精,几十年的风浪不是白过的。

短暂的惊慌过后,她迅速冷静下来,看了一眼苏世伟,尴尬的对着苏焕笑了笑。

“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么多年在苏家任劳任怨的照顾你们父女二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三言两语就抹杀了我所有的付出?”

李桂英惯会在苏世伟面前演戏。

先是无奈叹气,随后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受尽冤枉和委屈的样子瞬间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咱们家这成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焕焕这要是真被点名下放到农场去改造,那地方,还能有她的活路吗?”

李湘兰也立刻反应过来,哭丧着脸附和:“是啊爸!我听说那些农场苦得很,一天到晚干不完的活,还吃不饱饭,姐姐她细皮嫩 肉的,怎么受得了那种苦!”

母女俩一唱一和,瞬间将矛头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苏焕岌岌可危的未来上。

苏世伟的脸色,果然比刚才还要阴沉。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梨花木拐杖,手背上青筋暗涌。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操作一下。我们苏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豁出这张老脸,也尽可能不让焕焕被送到农场去。”

霍峻那条路,是他最后的希望。

可海市远在千里之外,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能不能看在故人情分上护住焕焕,一切都是未知。

山高皇帝远,万一那是一条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路呢?

见苏世伟面露难色,李桂英心中暗喜,面上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感同身受”的沉重。

“世伟,我知道你有办法。可现在这风声……实在是太紧了。咱们家又刚刚闹出这么大的事,牵涉甚广,我怕那些以前跟我们交好的人,都为了自保,不愿帮这个忙。”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苏世伟的心坎上。

树倒猢狲散,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一时间,餐厅里的空气诡异地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片刻后,李桂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猛地抬头看向苏世伟。

“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说不定能救焕焕于水火之中!”

这话一出,瞬间打破了餐桌上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焕一直冷眼旁观着这场大戏,闻言,终于有了动作。

“父亲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难道你比父亲还有门路?”

“什么门路不门路的,这也只是个救急的法子而已。要不要照做,选择权不还在你们手里?”

苏世伟按耐不住:“什么办法?”

李桂英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说:“我娘家有个远房表哥,最近因为工作变动,正好弄到了去海外的轮渡票!你想啊焕焕,只要你跟着他离开这里,到了海外,天高任鸟飞,不就彻底自由了吗?”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身体前倾,循循善诱:

“你就在外面隐姓埋名,等风头过去了,我们也下放回来,你到时候也跟着回来,咱们一家人不就又可以团聚了。”

“是吧?世伟?”

苏焕闻言,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还以为她的出现,已经将书里的剧情搅得面目全非。

没想到啊,该来的,虽迟但到。

李桂英这个“好办法”,她可太熟悉了。

前世的原主,就是信了这番鬼话,被骗上了那艘所谓的“海外轮渡”。

结果呢?

不仅差点葬身鱼腹,更是因此弄丢了苏家转移出去的大部分财产。

更可笑的是,她前脚刚上船,李桂英后脚就去派出所举报她偷渡外逃,意图叛国。

好一招一石三鸟,釜底抽薪!

原主在海上经历九死一生,侥幸捡回一条命,回来后非但没能洗清冤屈,反而罪加一等,彻底坐实了下放农场改造的命运。

而李桂英母女,因为“大义灭亲”、“举报有功”,不仅摘得干干净净,还在关键时刻哄骗着病重的父亲,办了离婚手续。

她们拿着从原主身上“丢失”的苏家财产,摇身一变,过上了人人艳羡的风光日子。

想到原书中那惨烈的结局,苏焕抬起眼,眸光清凌凌地落在李桂英的脸上。

“好啊。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走?”

见苏焕松口,李桂英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我就知道焕焕是个聪明明年的孩子!你放心,我现在就去给我那表哥发电报,让他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不过世伟,焕焕一个人去海外,人生地不熟的,可千万不能受了委屈。那些金条、珠宝、美金……可一定要让她带够了!不然到了外面,没钱傍身,岂不是要遭人欺辱?”

她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为苏焕着想,可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贪婪,却怎么也藏不住。

苏世伟沉着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桂英更高兴了,激动的转身就去张罗了。

这时,一直候在餐厅外的刘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对着苏焕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苏焕心中了然,施施然站起身,带着刘妈径直上了二楼。

房间里。

不等刘妈从怀里掏出东西,苏焕已经率先从梳妆台的暗格里,取出一封信件递到刘妈面前。

“刘妈,把这封信,连同让你准备的东西,一并寄出去。”

“用我下午给你的地址,加急,要最快的那种。”

刘妈什么都没问,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点头应下。

……

另一边。

肖珊那间破败不堪的小屋里,正回荡着陆秀梅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的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那个小贱人,她怎么敢把我们家彻底搬空啊!”

陆秀梅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捶胸顿足。

“煜宸还在局子里受苦,我们家现在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了!肖珊,你说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肖珊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正想发作,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又兴奋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你们要的好东西,到手了!”

15

“这么快?”

肖珊眼睛倏地亮了,顾不上瘫在地上的陆秀梅,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东西呢?”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邮差制服的男人,手里捧着一个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都在这!”

肖珊一把将包裹夺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撕开牛皮纸,里面垫着厚厚的棉花,而在棉花的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只玉镯。

那玉镯通体翠绿,水头十足,即便是在这间昏暗破败的小屋里,也依然泛着温润而诱人的光泽。

就是这个!

上一世,就是靠着它,让苏焕打了场翻盘的持久仗。

这一次,幸运儿可不会再落她头上了。

“这下煜宸有救了。”

“珊珊?你说什么?”

陆秀梅还没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只模糊听到几个字,挣扎着想问清楚。

可肖珊拿着包裹,转身就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随手反锁。

没在房间找到刀片,反而找到一把生锈的剪刀。

急切想要得到玉镯空间的肖珊管不了那么多了!

抓起剪刀,咬紧牙,对着自己的左手食指,狠狠划了下去!

血珠滴落在碧绿的镯身上,她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全神贯注地等书中描述的那道白光。

然而,一秒、两秒、十秒钟过去了,玉镯还是那个玉镯,除了表面沾上了一抹血污,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回事?

是血不够?

还是方式不对?

很有可能是后者的原因,肖珊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剪刀,对着另一根手指又是一下!

她几乎是把血抹在了玉镯上,然而,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为什么还是不行!”

难道认主的血还要指定手指?

肖珊没有丝毫犹豫,抓着剪刀就是划。

中指、无名指、小拇指……

直到十根手指都被割得血肉模糊,玉镯仍像是一块顽石,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会这样?”

难道重来一世,还是无力改变惨死的命运吗?

不!

老天不会这么对她的!

想到上一世苏焕滴血认主的时候,好像是在月圆之夜。

难道激活空间还跟天时有关?

算算时间,三天后就是十五。

看来,老天也在暗中帮她。

这个空间,注定是她的了!

……

是夜,苏家宅邸的气氛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压抑。

就在肖珊对着一双血手,痴痴地等待着三天后的月圆之夜时,李桂英已经揣着两张滚烫的轮渡票,脚步匆匆地推开了苏世伟的房门。

“老爷!不好了!”

苏世伟正靠在床头咳嗽,闻声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悸:“又怎么了?是不是执法大队的又来了?”

“不是,是隔壁老张家!”

李桂英把门关上,声音压得又低又急,“就刚才吃完饭的功夫,被一锅端了!说是清算,一家老小全被拉到乡下去了!我刚才路过,他们家大门上都贴了白色的封条!”

“怎么这么快?”

苏世伟的身体猛地一震,剧烈的咳嗽让他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老张他不是都已经在托关系了吗?”

“这节骨眼上,还有什么关系能靠得住?”

李桂英扑到床边,将那两张薄薄的船票拍在被子上,眼泪说来就来,“老爷!不能再等了!船票我已经拿到手了,保证安全可靠,只要你点头同意,我现在就去给焕焕收拾东西,送她出海!”

见苏世伟还在犹豫。

李桂英急了:“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多耗一秒,焕焕的危险就增加几分。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拉去农场改造吗?”

苏世伟眉头一紧。

他早就想过形势会变差,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

“别说了,现在就去给焕焕收拾东西。”

苏世伟强撑着身体起身。

地库里。

当灯光亮起,照亮那满室堆积如山的金条、古董、珠宝和房契时,李桂英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焕焕,快,这些金条都装上!”

李桂英声音里满是急不可耐的颤抖,“还有那几箱玉器!”

李湘兰看着一箱一箱的家产往外抬,鞋带都快蹦断了。

可母亲压根不搭理她,恨不得把整个地库都给苏焕搬空。

苏焕故作惊讶:“这么多,确定都要给我?”

李桂英笑的见牙不见眼:“这都是苏家留给你的财产,不给你给?”

“更何况,出门在外钱财傍身,才能保命!只要上了船,到了外头,这些就是你的底气!听我的,多带,越多越好!”

她一边说,一边亲自上手,将一根根沉甸甸的金条往几个早已备好的大皮箱里塞,动作麻利得根本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

在她眼里,苏焕已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而是一艘即将远航的、满载着苏家财富的运输船。

只要船能离港,这些东西,就都是她的!

几乎将地库搬空了一半,直到几个大箱子都沉得快要拖不动时,李桂英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她将那张轮渡票死死塞进苏焕的手里,语气不容置喙:“票拿好!今晚就走!我打听过了,这趟船位置紧张,去晚了,有票都上不去!”

苏焕垂眸看着手里的船票。

不得不说,李桂英为了得到苏家的财产,真是用心良苦!

连船票都画的有模有样。

若不是她熟知剧情,恐怕也要被骗的团团转。

“船票一定要收好,等下我就让人把东西给你搬到船上。”

“我若真走了,你和我爸怎么办?”

李桂英闻言,脸上瞬间又切换回那副情深义重的表情。

“我从三十岁进苏家,这辈子生是苏家的人,死是苏家的鬼。你爸在哪,我就在哪。”

“只要能陪着他,哪怕是去乡下吃糠咽菜,我也心满意足了。你不用管我们,你好了,我们才能好。”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若不是苏焕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剧情,怕是真要被她这番表演感动到痛哭流涕了。

“行了。”

李桂英“吸吸”鼻子,“时间不等人,你赶紧回屋收拾一下,我这就安排车子送你去码头。”

“就这么走了,我有点舍不得,要不,让我再陪爸吃一顿饭吧?就当是最后的团聚了。”

李桂英恨不得把现在就把她丢船上!

但一想到唾手可得的财产,咬牙同意了下来。

16

苏世伟也没想到,分别会来得这么快。

看着几个销货将一口口沉重的箱子搬进房间,心中百感交集,正想交代几句语重心长的话。

“砰!”

房门被无情关上。

哎!

看着冰冷的房门,苏世伟心里百感交集。

分别的这么突然,别说焕焕了,他自己也受不了。

算了,让她慢慢消化一下吧。

殊不知,此时的房间里。

苏焕看着满屋子闪烁着诱人光芒的金银财宝,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金条、珠宝、现金、房契……整整十几箱!

这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李桂英这对母女,削尖了脑袋,变着法儿地把家产往她手里送!

那她还客气什么?

“收。”

话音刚落,原本沉甸甸的箱子,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苏焕走过去,用脚尖轻轻一踢,其中一个箱子便滑开了半米远。

“不行,太轻了。”

这要是让李桂英的人来搬,一上手就得露馅。

“得找点重物压一压……嗯,最好是些没用的石头,分量足,又不起眼。”

这个念头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脑中闪过。

下一秒,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那三口被清空的皮箱里,凭空出现了一堆灰扑扑、沉甸甸的石头,瞬间将箱子压得严严实实,甚至连箱底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苏焕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她的空间,居然能响应她的意念,凭空造物?!

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从心底涌了上来。

石头都可以,那……那别的东西呢?

比如,治好父亲身体的良药?

这是她穿来之后,唯一真正放心不下的软肋。

苏世伟虽然溺爱原身,有千般不是,但他对女儿的心,却是真的。

她既然占了这具身体,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李桂英耗死!

寻求良药的念头刚起,一阵温润的触感便凭空出现在她手心。

苏焕呼吸一滞,缓缓摊开手掌。

只见一只古朴雅致的白玉瓷瓶,正静静地躺在她掌心。

光滑细腻的瓶身上,刻着三个古篆小字——灵泉水。

原来……她的空间,竟然真的这么神奇!

苏焕激动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这简直是绝境之中最大的生机!

她还想再试试其他念头,看看这个“有求必应”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是李桂英喊她出去吃饭。

苏焕连忙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又把箱子全部落锁,这才开门下楼。

餐桌上,气氛莫名的诡异。

苏世伟脸色灰败地靠在椅子上,看着苏焕的眼神里满是愧疚与不舍。

而李桂英和李湘兰母女,则双眼放光,那贪婪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天花板,黏在她楼上的房间里。

“爸,我来帮你盛饭。”

苏焕说着,主动拿起了苏世伟的碗,转身走向厨房。

借着身体的遮挡,她飞快地掏出瓷瓶,将无色无味的灵泉水悄无声息地倒进了那碗热气腾腾的米饭里。

把沁了灵泉水的米饭放到苏世伟面前。

可他哪有心情吃东西?

“爸,好歹是离开前的团圆饭,你不能一口不吃吧?”

苏世伟只好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扒了两口。

苏焕心中一定,这才笑吟吟地转向另一边:“怎么,你们也得我劝才肯动筷?”

李桂英母女满脑子都是那三大箱金银珠宝,哪里吃得下饭。

但为了让苏焕这个“小财神”赶紧上路,两人只能强压着兴奋,敷衍地扒了几口饭。

还没高兴两秒,俩人就一前一后的栽倒在餐桌上,不省人事。

“桂英!湘兰!”

苏世伟惊得猛地站起,刚想过去查看,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脑门。

下一秒,也眼前一黑,软软地歪倒在了餐桌上。

“成了!”

原本还想着父亲身体不好,不给他下那么猛的剂量。

没想到,他身体虚的,即便小剂量也跟李桂英母女同时起了药效。

不愧是空间出品,果然精品!

“刘妈!可以动手了。”

“好的,小姐!”

刘妈招招手,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确认好要抬得人和物之后,便开始麻利干活。

没一会儿,苏焕也拎了只箱子出来。

刘妈连忙上前接过,语气满是疑惑和不舍:“小姐,既然都已经让李湘兰代你出海了,你怎么还要出去?外面世道这么乱,您一个女孩子多危险。”

苏焕笑的轻松:“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否则,李桂英怎么舍得在海上下狠手?”

又怎么舍得花言巧语哄父亲离婚?

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李桂英兴高采烈地离开父亲,面对十几箱石头时,会有怎样精彩的表现。

刘妈沉默了数秒。

她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觉得李桂英一定会在海上对她痛下毒手,但李桂英的毒辣她还是见识过的。

这母女俩对小姐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现在让她们尝尝反噬的滋味,也挺好。

乘坐车子去了码头,亲眼看着李湘兰跟个死猪似的,被人装进麻袋扛上了船,以及十几口引人耳目的箱子被一一抬上去,苏焕嘴角的弧度比AK还难压。

属于她们的报应,马上就要来了。

李桂英从床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揉着发胀脑袋的手,像是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

简单收拾一番后,快速把管家喊到了面前。

“昨天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管家下意识避开李桂英眼睛里的锋芒,神色不自然的道:“一切都很顺利。”

虽然他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抬东西时,房间里都已经空了,但他问过刘妈了,是小姐自己带着东西走的。

并且司机也确认了行车轨迹就是去了码头,说明一切都很顺利,他这么回答,没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李桂英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船上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这个您放心,我们找来的人虽然不认识苏家大小姐,但带有苏家独特标记的箱子,还是认识的。”

“恩。”

李桂英端着茶盏,撇去茶叶轻轻品了一口,再抬眼时,眼中满是毒辣。

“钱,我可以按照商量好的去分,但人,我要求必须死!”

17

管家警惕的四周查看,确定隔墙无耳,这才微微躬身,压低了嗓音保证:“夫人放心,为了苏家的那批货,船上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李桂英满意地点头。

端着茶盏的姿态都优雅了几分:“手脚麻利点。记住,我们的目标只有苏家的那批货,其他船上的东西,一概不许碰,免得节外生枝。”

“明白,今晚就动手。”

“恩,去吧,好好安排。”

李桂英挥了挥手,管家转身离开。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过上坐拥金山、挥金如土的日子,李桂英心情莫名爽快。

可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空气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分。

她猛地睁开眼,环顾四周。

“湘兰呢?”

往常这个时辰,她早就起床,不是缠着她买最新的裙子,就是对着镜子打扮个没完。

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管家正要去安排晚上的行动,闻言愣了一下:“二小姐昨晚就没见着人,许是出去了吧。”

大半夜她能去哪儿?

李桂英快步走上二楼,一把推开李湘兰的房门。

房间里空空如也,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刚想让管家去把人找回来,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泼天富贵。

算了,等拿到钱,再去找人也不迟。

李桂英整理了一下表情,照常端着一杯温水,推开了房间的门。

却意外看到苏世伟竟难得的穿戴整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报纸!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衬得他脸色红润,竟是前所未有的精神!

李桂英心里“咯噔”一下,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抖,强笑着走过去:“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苏世伟放下报纸,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来也怪,昨晚睡得特别沉,一觉醒来,感觉浑身都轻快了不少,连胸口都不怎么闷了。”

怎么会这样?

她用的药量明明在不断加大,算着日子,该在这几天油尽灯枯才对,怎么反倒好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没有在预设的期限内死,眼下只有走离婚这条路,才能跟苏家彻底撇清关系。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焕焕不用去农场做苦工,我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苏世伟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别想那么多了,趁着这几天通知还没下来,好好休养一下。”

李桂英哪有时间休养?

“我听说,那些被下放的,走之前都要被清算抄家?”

顿了顿,李桂英掩饰性的找补:“钱财都是身外物,我不在乎,金条银条的,没了就没了。”

“可我心疼你啊!”

“你的身子骨才刚好一点,要是真去了乡下,没钱没药,那日子可怎么熬?”

她声音低的充满绝望和心疼。

配合着低啜声,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

苏世伟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他反手握住李桂英,声音沙哑:“对不起,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别这么说。”

李桂英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忍不住轻轻抱住了苏世伟。

她也没想到,夫妻十几年,算计这么久,情绪会在这一刻软下来。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她还真没想过走到这一步。

但眼下的局势不容许她考虑跟钱财无关的事情。

“对了世伟,我有个办法,或许能把我们家的财产保下来。让你到了乡下,也能过得舒坦一些!”

“你说。”

李桂英深吸一口气,忐忑开口:“我们……离婚吧!”

“什么?”

“你别急,不是真的离婚。”

生怕骗不住苏世伟,李桂英连忙安抚,“这只是保住苏家财产的一个办法而已。我看已经有好几个家族在这么做了。”

“为了不让家里的财产被清算,夫妻俩就去办个离婚证,撇清关系,然后把财产分给前妻,等家里被下放之后,前妻再拿出这些钱财给家里人用。”

“最起码不在村里受那么多罪。”

苏世伟握着报纸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被捏出几道深刻的褶皱。

“离婚……”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被现实撕 裂的沙哑。

他戎马半生,商场沉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虽然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堵得慌。

李桂英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心头一紧。

苏世伟不是苏焕那个蠢货,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

事已至此,她必须下猛药。

她眼眶一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世伟,你是不是……不信我?”

她猛地转身,从抽屉里抓出纸笔,几乎是扑回床边,把纸“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要不这样,我给你写欠条!”

“我李桂英对天发誓,所有转移到我名下的财产,都只是代为保管!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属于苏家的东西,我一个字儿都不要!”

“我只是心疼你!我不想看到你到了乡下,连买药的钱都没有,活活被病痛折磨!”

“世伟,我只是想让你活着。”

她声音越发哽咽。

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啜泣声,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抽 动着,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苏世伟心疼的眼眶泛红。

“好了。我怎么会不信你?”

苏世伟忽然伸手,抽走了她手里的纸笔。

“我只是不想让你被苏家的事情所拖累。”

李桂英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顺势扑进苏世伟的怀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也没想到,算计了半生,在即将功成身退的这一刻,情绪竟会真的失控。

如果不是时局所迫,谁愿意走到假戏真做这一步?

但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事不宜迟。”

她从苏世伟怀里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男人的眼睛,“我们现在就去办理吧!”

……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李桂英激动的指尖都在微微泛白。

她眸子微垂,眼里隐匿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喜!

18

成了!

苏世伟为了做得逼真,也为了避人耳目,已经提前让心腹把地库里所有的金条、美金、古董字画,全都转移到了镇子东头那处从不示人的房产里。

只要过了今晚,等管家那边的消息一到,她就能带着那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和女儿一起远走高飞。

去港城,去国外,去任何她们想去的地方,过人上人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眼底的贪婪和憧憬几乎要溢出来。

“走吧,回去收拾东西。”苏世伟心情有些复杂。

李桂英也适时表现悲伤的样子:“好。”

回到苏家别院,李桂英先象征性的收拾了几件衣服。

然后就是让管家去找李湘兰的下落。

这一找就是一下午。

临到傍晚,忽然有个下人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夫……夫人,找到了!码头上的工人说,昨天夜里在船上看到二小姐了!”

李桂英猛地站起身:“哪个船?!”

“就、就是大小姐走的那条船!”

“你说什么?!”

李桂英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气得脸色铁青,眼前阵阵发黑。

“这个蠢货!”

跟她解释多少遍了!

苏焕那个小贱人带走的都是她们未来的财富。

那些宝贝最后都会回到她们手上。

一直劝她不要节外生枝。

可她非要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

李桂英快气炸了!

她苦心经营,步步为营,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搅乱她的计划!

“夫人,现在怎么办?”

“照常办!”

李桂英眼神没有丝毫柔 软:“但告诉我们的人,回来的时候,记得把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也一并给我带回来!”

“好!”

……

苏焕是在一阵暖融融的橘色光线中醒来的。

夕阳的余晖像化不开的橘色糖浆,透过宾馆五彩的玻璃窗,懒洋洋地洒在她身上。

她从昨天晚上住进来,就陷入了沉睡,恨不得把这副身体里积攒了十几年的疲惫和委屈,一次性清空。

“舒服!”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坐在床上缓了会儿。

苏焕这才悠悠然的看向门缝。

果不其然,几封信笺整整齐齐地躺在那里,是刘妈按照约定送来的情报。

苏焕散漫地翻身下床。

先去洗漱台,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这才晃到门口,弯腰捡起了那几封信。

她一边刷着牙,一边拆开第一封信,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啧,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刚走,李桂英那个女人就开始动手了。

只是没想到,李桂英的段位竟然高到这种地步,能哄骗着苏世伟那个老狐狸,当天就去扯了离婚证!

甚至,还把苏家地库里最后的家底,都给搬空了?

“噗——”

苏焕差点没把嘴里的泡沫喷出来。

她忽然就理解了,原主为什么会是个重症恋爱脑患者。

闹了半天,这要命的毛病,原来是遗传的!

不过,就算把地库里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李桂英又能怎样?

反正里面那些所谓的金条、美金、古董字画,早就被她掉包成了一箱箱沉甸甸的破石头。

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用搬好小板凳,等着看李桂英母女发现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时,那张伪善的脸,会扭曲成什么样?

刷完牙,用清水漱了口,苏焕才施施然地打开了刘妈投进来的最后一封信。

信封比之前的要厚实一些,似乎还夹了别的东西。

【海市,霍先生来信。】

只一眼,苏焕的眼神一下子就端正了起来!

霍峻!

她那个只在婚约上存在的、在部队里当军官的未婚夫。

这节骨眼上收到他的信件,看来这个地方,怕是呆不久了。

她得尽快准备,带着她那个“恋爱脑”老爹,动身去海市。

说干就干!

苏焕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灰扑扑的男士工装,头发利落地在脑后扎成一个低马尾,再扣上一顶鸭舌帽,镜子里的她,活脱脱就是一个眉清目秀的清瘦少年。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从空间里摸出之前从李桂英房里搜刮来的一大叠粮票、布票和工业票,直奔附近的供销社。

这个年代的海市再繁华,也比不上后世的物资丰饶。

她的未婚夫霍峻是个军官,想必吃住都在部队大院,条件应该差不到哪儿去,但个人能分配到的物资,恐怕也有限。

她这次去,可不是去投靠他的。

多买点东西,总归是有备无患。

“同 志,这糖要二斤,那饼干也来两包!”

“这块的确良布我全要了!”

“暖水瓶,脸盆,毛巾……对,一样来十个!”

苏焕拿着那些本该属于李桂英的票据,在供销社里哐哐一顿血拼,花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心安理得。

售货员都被她这豪爽的劲头给惊呆了,看她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败家子。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跑了好几个供销社,分散采购。

直到把从隔壁车行临时租来的小推车,塞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为止,她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她推着车,七拐八拐,进了一条无人经过的死胡同。

神念一动,小山似的物资瞬间消失在推车上,被她分门别类地码放进了灵泉空间里。

搞定!

她吹了声口哨,推着空车,转身准备去还车。

刚走出巷子口——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码头的方向传来!

声音大得,连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下一秒,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苏焕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大街上就有人在高喊——

“不好了!有艘船爆炸了!快去救人啊!”

大街上瞬间人群骚动,往码头的方向涌了过去。

苏焕朝着冲天的火光方向看了一眼,眼底一片凛冽冰寒。

还以为李桂英会跟书里描写的剧情一样,只是暗中偷运走了苏家的财产,并没有伤及人命。

没想到,她竟整船人都不打算放过!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海面上。

一艘小船在波光粼粼的金色中,摇摇晃晃的向岸边划着。

船上明明只有一个人,可小船却像是载满了重物似的,沉甸甸的往下坠。

19

货船的爆炸,引起了当地的重视。

当晚就封锁了整个码头。

苏焕眼睁睁看着李桂英的人悄无声息把船上的东西,偷偷运往郊区的房子,转身就去了公安局。

“公安同 志,关于海上货船爆炸的事件,我有重要线索提供。”

原本都忙着搜集线索的公安干事,闻言都猛地看向门口瘦弱却眼神坚定的女孩儿。

几位公安热情招呼:“这位同 志,快进来说。”

苏涣点头走了进去,认真道:“刚才在码头,我无意间看到有艘小船鬼鬼祟祟的靠岸后,卸了十几只箱子下来。我怀疑爆炸事件就是他们做的。”

公安不解:“箱子跟爆炸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苏焕耐心解释:“是这样的,爆炸的那艘货款,我妹也在上面。她上船的时候,还带走了我们苏家十几箱价值连城的财产,和刚才小船上卸下来的箱子数量完全一致。”

“我觉得有可能是我妹妹不小心暴露了箱子里的财产,从而引起了贼人的贪念。为了得到这巨额财富,故意制造了这场爆炸。”

公安同 志神情一凛,快速将苏焕反映的情况记了下来。

“你知道他们把箱子搬哪里去了吗?”

“知道。”

公安立马起身:“走,带我们去看看。”

郊区,一栋久无人居的旧宅。

黑黢黢的屋子里,只有一根劣质的红蜡烛立在桌角。

借着昏黄的光线,李桂英贪婪的盯着地上那十几个熟悉的箱子。

是苏家的箱子!

数量也对得上!

想到苏家几代人的财富积累,现在,全都是她的了!

心里止不住的狂喜!

“东西没错,你们干得很好。”

李桂英转向一旁几个面色不善的壮汉,随手指了其中一个中等大小的箱子,“这个,就是你们的报酬,拿去分了吧。”

领头的男人上去就想开箱验货。

“别验了,这些可都是带有苏家标识的箱子,做不了假的。里面的钱财,你们可能这辈子都赚不来。”

李桂英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今晚海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公安现在肯定跟疯狗一样满城搜查!你们还敢在这里浪费时间?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再晚一会儿,别说这箱金子,你们怕是连这栋房子都走不出去!”

刀疤脸被她这番话噎了一下,想想也是。

今晚的动静确实太大了,到手的鸭 子,可不能因为一时好奇就飞了。

他站起身,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盯着李桂英:“算你识相!你要是敢骗我们兄弟,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把你揪出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走!抬上!” 他对着身后的小弟一挥手。

两个壮汉立刻上前,嘿咻一声将那口沉甸甸的箱子抬了起来。

“等下!”

看着他们转身就要离开,李桂英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女儿呢?不是说好要把她从船上带回来吗?怎么不见她人?”

刀疤脸一脸茫然地回过头:“什么女儿?没人跟我们说还要从船上带什么人下来。”

“再说了,船都炸了,就算你女儿真在上面,这会儿怕是早就化成灰了。”

“轰——”

一声惊雷直接在李桂英的脑海里炸开,脚步虚浮的往后踉跄了几步,才艰难稳住身形。

“不可能!”

“我明明跟管家交代了,让她先把我的女儿带下来,然后再动手灭口!你们为什么不按他的吩咐来?!”

李桂英猛地揪住男人的衣领质问。

却被男人不耐烦地用力挥开。

“谁他娘的知道你女儿是船上哪个丫头片子?再说了,你现在得到了这么多钱,还愁没女儿?”

他朝李桂英啐了一口,语气轻蔑又残忍:“想要孩子,随便找人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说完,他懒得再看这个疯婆子一眼。

“我们走!”

带着手下就要离开。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不许动!”一声高喝。

几名公安蜂拥冲了进来。

举着手电筒和武器,对准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所有人,抱头蹲下!”

知道这里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制造货船爆炸的犯罪人员,公安就没打算温柔执法。

李桂英也没想到公安会来的这么快。

更让她震惊的是,在公安的身后,居然站着那个本该出现在货船上的苏焕!

“苏、焕!你怎么会在这!”

李桂英激动的就要冲过去,“你这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女儿,我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她还没直起身子,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狠狠按了下去!

“老实点!再不消停,现在就让你吃花生米!”

李桂英被吓得一哆嗦,立马老实下来。

快速控制住现场的所有人,公安立马按照苏焕的提示,去检查那些箱子。

确认每口箱子上都带有苏家的标记,更加证实了苏焕语录的真实性。

“由于此案涉及广众,这些箱子我们要带回去取证调查。”其中一个公安记录了一下箱子的数量和外形特征,转身对苏焕表示感谢。

“非常感谢苏焕他同 志提供的线索,让我们快速找到破案的关键。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一定不会放过这群抢劫杀人犯的。”

“那就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要开始工作了。”

她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只有一个。

“不瞒你说,这件事情的主谋很有可能是我的继母,不过,她已经跟我父亲办了离婚手续。这种情况下,她的所作所为,不会牵扯到我的父亲吧?”

公安笑着耐心解答:“放心吧,只要你父亲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就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那就好。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苏焕客气的跟公安道别后,心情不错的往家走去。

没走多远,忽然被一道行色匆匆的熟悉身影吸引了目光。

借着昏暗的光线,苏焕一眼就认出来,是肖珊。

这么晚了,她不在家好好安抚顾煜宸的亲妈,跑出来干什么?

不会又在憋什么“好屁”吧?

苏焕想了想,好奇的跟了上去。

20

巷子口的阴影里,苏焕的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看着肖珊怀里揣着个什么宝贝似的,一路鬼鬼祟祟,直奔城西那片人人讳莫如深的区域——牢狱。

苏焕差点没笑出声。

今晚可是月圆之夜。

肖珊这个蠢货,不会是想模仿原书里她激活空间的环境,特意选在今天,跑到牢里去给顾煜宸“送温暖”,顺便滴血认主吧?

她也不想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今天就算把浑身的血都喂给那只玉镯,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毕竟,真正的玉镯空间,早就被她苏焕激活了。

至于肖珊手里那个?

那是她让刘妈找人精心仿造的,特意用来应付这对狗男女的“高仿货”。

玉是块好玉,可惜,是个死物。

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激活它!

果不其然,肖珊在牢狱门口跟一个狱警低声交接了几句,塞过去一沓钱票后,就被领着从侧门进去了。

而此刻,探监室内。

肖珊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油腻打结、眼窝深陷、穿着破烂囚服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他就是往日里那个意气风发,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的顾煜宸。

他现在这副样子,跟街边最落魄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煜宸……”

肖珊眼眶一红,泪水差点涌出来。

但她很快就吸了吸鼻子,强行压下心头的酸楚。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她飞快地从怀里掏出那只温润的玉镯,压低声音,“我拿到苏焕的玉镯了!”

“什么?!”

顾煜宸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猛地扑到铁栏杆前,死死地盯着肖珊手里的玉镯,激动得浑身发抖,“快!快给我看看!”

“别急!”肖珊安抚他,“想要激活这里面的空间,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

她神神秘秘地说:“我做的那个梦里,这玉镯要吸月之精华,在月圆之夜,用有缘人的血才能认主成功!所以我才特意挑在今天来看你!”

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片锋利的刀片,看了一眼窗外皎洁的月光,心一横,咬着牙在自己白嫩的食指上用力一划!

“嘶——”

一滴鲜红的血珠迅速涌出,精准地滴落在玉镯上。

一秒、两秒、十秒过去。

想象中宝光四射、霞光万丈的场面完全没有出现。

那滴血,就那么孤零零地、甚至有些丑陋地糊在玉镯表面,然后慢慢凝固。

“怎么会这样?”

肖珊不死心,又把刀片对准了自己的中指、无名指、小拇指……

把所有能划的手指都划了一遍,鲜血把玉镯染得斑斑驳驳,可它依旧像个最普通的装饰品,毫无动静。

“让我来!”

顾煜宸已经等不及了,他从栏杆缝隙里伸出手,一把抢过玉镯和刀片。

他比肖珊更狠,根本不带犹豫的,对着自己的十个手指头挨个来了一下。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看着自己十个血淋淋的指头,和那只平平无奇的玉镯,顾煜宸眼里的狂热终于冷却下来。

“珊珊,这玉镯……不会是假的吧?”

“不可能!”

肖珊下意识反驳,“这绝对是苏焕贴身戴的那只!我亲眼看她戴过无数次!”

“那为什么没用?!”

顾煜宸烦躁地低吼,“不会是苏焕那个贱人在耍我们吧!”

他盯着那只染血的玉镯,眼神阴鸷:“你再去想办法!去试探一下她!看看她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或者,这玉镯根本就需要她本人的血!”

“好!”

肖珊咬着牙,眼神里满是偏执的疯狂,“无论是真是假,无论用什么方法,这个空间,我一定要得到!”

顾煜宸见她这副模样,反而冷静了下来。

“别急,既然常规方法得不到我们想要的,那就用非常规的方法。”

他朝肖珊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

在肖珊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肖珊的眼睛越听越亮,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将玉镯和刀片小心收好。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等我好消息!”

说完,她不再多看顾煜宸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探监室。

黑暗的角落里,苏焕看着肖珊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样子还没死心呐?

刚好她已经解决了李桂英这对母女,有的是时间陪这狗男女好好玩玩。

苏焕以为,碰了一鼻子灰的肖珊,怎么也得消停几天,暗地里再琢磨点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招数。

没想到,这个女人蠢则蠢矣,行动力倒是惊人。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刘妈火急火燎地冲上楼,一把推开苏焕的房门,气都快喘不匀了。

“那个姓肖的女人,她……她跪在咱们别院大门口,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赶都赶不走!想要你去把那个小白脸救出来。”

苏焕正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往脸上涂抹着雪花膏,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喜欢跪,那就让她跪着呗。”

她从镜子里看着刘妈焦急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反正腿又不是我的。咱们苏家门口的地砖结实,正好让她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求而不得。”

“可是大小姐!”

刘妈急得直跺脚,“她一边哭一边喊,说您冤枉了顾家少爷,还说您嫉妒她,要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周围的邻居都伸着脖子看热闹呢!指指点点的,到处败坏您的名声!”

“名声又不值几个钱,让他们说去吧。”

“说起来,霍峻昨天是不是寄来一封信?我想看看信里写了什么内容。”

刘妈一拍大腿,“哎哟!您瞧我这记性!信是来了,可信一到家,就被老爷当成宝贝似的亲手收起来了!”

“老爷以为你真的去海外了,看着信很是伤感。甚至埋怨信为什么不早点到。”

“您这边收拾好,还是去跟老爷解释一下情况吧。最起码让他知道,您没出海。”

苏焕的心头微微一动。

那个便宜爹,虽然糊涂,虽然溺爱,但终究是原身唯一的亲人。

21

昨天回来时太晚了,不好打扰父亲休息。

今天既然在家,肯定要让他知道自己没出海这件事。

苏焕点头“嗯”了一声。

见她答应,刘妈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个点,老爷差不多也该醒了。我这就下楼去准备温水,给老爷润润肠。”

“等一下!”塞到刘妈手里,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神秘。

“这是我托一个南洋回来的朋友,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神水’,据说能治百病,对调理身体有奇效。你等下放水里,给老爷子喝点试试。”

神水?

听这名字就不靠谱。

“这东西能有用吗?别到时候再给老爷子喝出什么毛病来。”

“我试过了,没事儿,你只管照做就行。”

拗不过苏焕,刘妈只好拿着瓷瓶匆匆下楼。

苏焕转身去敲苏世伟房门。

敲了几声,里面却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苏焕皱了皱眉,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加重了力道,又敲了几下。

“爸?你醒了吗?是我,苏焕。”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拽开。

苏世伟穿着一身松垮的睡袍,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的苏焕,仿佛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焕焕?”

他声音干哑,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你不是上船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这么刁钻的问题,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哎,别提了。”

“我……我到现在都跟做梦一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就记得那天吃了晚饭,头就晕得厉害。再睁开眼,人就已经在一家宾馆里了!要不是我机灵,跑了出来,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那天晚上的饭里她动了手脚。

反正李桂英已经被抓了进去,只要她不跳出来揭穿,苏世伟这边就好糊弄。

“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的饭菜有问题?”

难怪他第二天醒过来,脑子里只有吃饭的记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了。

苏焕没说话,只给了苏世伟一个“自行脑补”的眼神。

苏世伟脸色沉了沉。

既没完全相信女儿的话,也不觉得李桂英是无辜的。

之前还因为下放的事情,觉得对不起李桂英母女。

所以在她提出假离婚的时候,他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

可自从领了证之后,她连家都不回了。

这样的行径,他还怎么相信,李桂英会在他下乡之后,把苏家的钱财返还到他身上?

苏世伟懒得去深究这个问题。

因为他现在还有个疑惑:“码头的人明明说,‘苏小姐’已经上船了。既然你没去,那上船的人是谁?”

“这还用猜吗?”

“当然是李湘兰了。否则李桂英会那么积极地张罗着出海的事?还火急火燎地要把咱们苏家的金条、古董、房契地契,一样不落地往船上搬?”

“口口声声说是给我准备的傍身财,是为了我好。可现在看来,到底是给谁准备的,又是为了谁好,那可就说不准了。”

“桂英她……”

“不会的”三个字还没出口。

苏世伟就忽然想起来,这两天,确实没见到李桂英的女儿李湘兰。往常这个继女可是天天在他面前晃悠,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

难道……真的是她们母女?

一想到自己差点被蒙在鼓里,把万贯家财拱手送给那对蛇蝎心肠的母女,苏家几代人的累积都成了个笑话,苏世伟的脸色瞬间铁青。

苏焕见火候差不多了,没再继续拱火。

她可没打算把李桂英进了巡捕房的事说出来,不然她刚才那套的谎话,可就不攻自破了。

“爸,先不说那些糟心事了。刘妈说,霍家的回信到了?快拿给我看看!”

“哦!对对对,信!”

苏世伟如梦初醒,连忙转身冲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从一个上了锁的红木匣子里,取出了一封信。

那信纸是上好的洋货,带着淡淡的墨香。

苏焕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展开。

信里的内容却让她愣住了。

寥寥数语,字迹苍劲有力,却也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疏离。

【婚约之事,我已知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会遵从父辈之约,娶你为妻。】

落款是:霍峻。

没了。

就这么没了?

苏焕把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差点想用火烤一烤,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的密语。

她抬起头,一脸无语地看向苏世伟:“爸,这就完了?”

“完了。”

苏世伟一脸理所当然,“这次就寄来这么多。”

苏焕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只说愿意娶,可什么时候娶,在哪儿娶,怎么娶,一个字都没提啊!”

她把信纸拍在桌上,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这跟开空头支票有什么区别?爸,他该不会是看在您的面子上,随便写几个字敷衍我们吧?”

“胡说!”

苏世伟立刻反驳,把信纸宝贝似的重新抚平。

“霍峻这孩子,我研究过他前几封信,字里行间,那都是个成熟稳重、做事严谨的人!越是这样言简意赅,越说明他这人靠得住,不是那种花言巧语之辈!”

苏焕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靠得住?

严谨?

这哪是惜字如金?

这分明是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算是看明白了,指望这个便宜爹,黄花菜都凉了。

指望那个只活在信里的霍峻主动上门,更是天方夜谭。

外有肖珊在大门口上演苦情戏,败坏她的名声。

内有清算下放这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她等不起了!

苏焕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捏紧了那封信,像是捏住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不过,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既然没说什么时候来娶我,那我就主动去找他!”

苏世伟白了她一眼:“现在知道主动了?早这么积极,说不定现在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苏焕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好事不怕晚,你也赶紧收拾收拾,我们今天就出发去海市。”

22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赶紧收拾,我马上让人安排火车票。”

苏焕说着,便开始动手给苏世伟收拾行李。

然而,她刚拿起一件外衫,身后就传来苏世伟固执的声音。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苏焕的动作猛地一顿,她不可思议地回头:“你这是要干什么?这边什么情况你难道不清楚,多留一秒都是在等死。”

“我这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快埋进土里了,还有什么好躲的?”

苏世伟一把从苏焕手里夺过那件外衫,连同她刚拿出来的几件衣物,一股脑地塞回了柜子里,砰地一声关上柜门。

“不就是下放吗?我去就是了。你要想走自己走,反正我不会走的。”

苏焕气得胸口发闷,真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现在是下放的问题吗?是那些人要我们的命!你自己看看周边那些下放的邻居,哪个落得好下场了?”

“都是半路上死的死,残的残。你要是真想走那条路,我不拦着。”

“但你是我爸,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你若是不走,我也不走了。大不了去农场改造,最后死在那。”

“你是想气死我吗?”

苏世伟捂着胸口,气呼呼的瞪着苏焕。

恨不得用麻袋把她套进去绑走。

苏焕又何尝不想这样?

她没什么耐心,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对他来硬的。

这时,刘妈端着温水,敲门走了进来。

感受到气氛的紧绷,她心里暗叹一口气,把温水递了过去。

“先生,大早上的别生气了,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苏世伟正憋着一肚子火,哪有心情喝水?

头往别处一扭:“不喝!”

刘妈叹着气劝了半天都没用。

最后忍不住开口:“先生,这不是普通的水。这是小姐特意为您求来的‘神水’,说是喝了对您身体好。您就算不心疼自己,也别辜负了小姐的一片孝心啊。”

“神水?”

苏世伟嗤笑一声,斜睨了苏焕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教训的意味,“都多大的人了,还信这些江湖骗子的那些把戏?”

眼看都要去外地的人了,真是一点都不让他省心!

今天一定要好好给她上一课:江湖骗子的话,不能信!

他转身接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一股清甜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苏世伟竟真的觉得那股堵在胸口的沉重郁气,似乎消散了不少,连身体都轻快了几分。

“怎么样?身体感觉有变化吗?”刘妈比他还着急。

苏世伟砸了咂嘴:“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

他惊喜地看向苏焕,刚想问这“神水”到底是什么名堂,效果好像还真不赖。

谁知苏焕却抢先一步,将他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了回去。

“您这一把年纪,头都快埋到头顶了,还在乎什么药效?”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这孩子……”

苏世伟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走,吃饭去!”

身体轻快了不少,心情也好得很。

俩人走出房门。

一阵尖利的女声忽然从大门口的方向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苏焕!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就在里面!别以为躲着我不见,这事儿就跟你没关系了!”

“我告诉你,煜宸哥是被你送进去的,你必须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不然,以后你都别想安生!”

苏世伟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外面怎么回事?谁在鬼叫?”

刘妈言简意赅地解释:“是肖家那位小姐,一大早就来了,非要见小姐,说是……为了顾家那个少爷的事。”

“又是那个扫把星!”

苏世伟脸色一沉,厌恶地摆了摆手,“不知廉耻的东西!让人把她给我撵走!别让她脏了我苏家的地界!”

刘妈正要应声,外面那道声音却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苏焕!我知道苏家的秘密!一个关于你母亲的惊天大秘密!”

“只要你肯出手救煜宸,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话音落下,苏世伟的动作僵住了。

房间里,苏焕用意念探寻空间的动作,也猛地顿了下来。

原主的母亲,也有秘密?

五分钟后。

苏家一楼客厅,气氛冷得像冰窖。

苏焕坐在主位的沙发上,姿态慵懒,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冷冷地剐着站在客厅中央的肖珊。

“说吧,”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你都知道些什么?”

肖珊被她看得心头发毛,但一想到还在巡捕房里受苦的顾煜宸,她又鼓起了勇气,挺直了脊梁。

“我知道……你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

她死死盯着苏焕,一字一顿地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还以为苏焕会失态,会愤怒。

可肖珊怎么都没想到,苏焕却像是一个没事儿人似的,仍旧慢悠悠的喝茶。

“好不容易给你了见我的机会,你最好说点我不知道的。不然,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肖珊丝毫不惧:“你不会真以为,你妈是病死的吧?”

“她的身体虽然一直都不好,可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被一个风险极低的手术要了性命?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里面有其他隐情?”

苏焕喝茶的动作一顿:“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我就会信了你的鬼话?”

肖珊依旧淡定:“我认识当年的手术医生。”

上一世她被那个渣男骗的团团转。

不巧,那渣男的父亲就是医生。

她也是无意间翻到了当年手术的相关资料,虽然她看不懂,但她知道,但凡是被藏在家里的东西,肯定都是见不得光的。

后来渣男跟他父亲的一次对话,也证实了那台手术确实有问题。

“哐当!”

苏焕手中的青花瓷茶杯猛地磕在茶几上,茶水四溅。

情绪有瞬间的失控。

明明她才是手握完整剧本的人!

比肖珊这个重生回来的炮灰,至少多了一半的先知优势!

并且原著里,关于原身母亲的描写,前后加起来绝不超过二十个字,只说她体弱多病,早早病逝了。

一个连作者都懒得费笔墨的背景板,死因能有什么秘密?

可现在,肖珊言之凿凿地说知道她母亲的死因。

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隐情?

23

苏焕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才是手握剧本的人,本该对所有人的命运了如指掌。

可现在,一个连作者都懒得费笔墨的背景板,竟然成了肖珊手里的王牌。

这感觉,就像是精心布置的棋局里,突然闯进一颗不受控制的棋子,搅乱了她所有的部署。

她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

但越是如此,脸上越要不动声色。

“说完了?”

苏焕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讥诮,“说完了就滚。”

肖珊彻底愣住了。

这反应不对!

苏焕难道不该是震惊、愤怒,然后迫不及待地追问她真相,跟她做交易吗?

“你……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母亲的死因了吗?”

“想啊。”

苏焕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姿态松弛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好坏,“可那又怎么样?”

“我妈都死了这么多年,尸骨都快化了。就算我知道了真相,难不成她还能从坟里爬出来?”

这番话,简直是离经叛道,大逆不道!

肖珊被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苏焕!你还有没有良心!如果害死你母亲的凶手现在还活在这个世上,逍遥法外,难道你连为她报仇都不愿意吗?”

仇,当然要报了。

“不过,这就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施施然地站起身,理了理衣袖上不存在的褶皱,居高临下地看着肖珊。

“多谢你提供这么重要的线索,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查。至于顾煜宸,”她顿了顿,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那是你的心上人,不是我的。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刘妈,送客!”

这番操作,行云流水,直接把肖珊给看傻了。

她……她就这么把线索给了苏焕,却什么都没换到?

她被耍了!

从头到尾,苏焕都在看她的笑话!

想到顾煜宸还在巡捕房里受苦,想到自己重生一回却被耍得团团转,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和屈辱瞬间冲上了头顶!

“苏焕!你敢耍我!”

肖珊的理智彻底崩断,她尖叫一声,猛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疯了似的朝着苏焕的心口刺了过去!

“小姐小心!”

站在一旁的刘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得魂飞魄散,她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向苏焕。

苏焕被推得一个踉跄,险险避开了要害。

但那锋利的刀尖依旧划破了空气,“嘶啦”一声,在她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袖。

“小姐!”

刘妈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的衣角,想要为苏焕包扎,“快!快去叫医生!”

肖珊一击得手,看着匕首尖端那抹刺目的殷红,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苏焕的血,拿到了!

她不敢有片刻停留,趁着客厅里一片混乱,转身就往外跑。

跌跌撞撞地冲出苏家大门,边跑边迫不及待地将匕首上苏焕的血,往手腕那只温润的玉镯上抹去。

来吧!

属于她的空间!

属于她的金手指!

只要有了这个,她就能救出煜宸哥,就能把苏焕踩在脚下!

然而,一秒,两秒……十秒过去了。

那抹血迹只是单纯地染在玉镯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玉镯,依旧是那只平平无奇的玉镯。

“怎么会……还是没有反应?”

肖珊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喃喃自语,脸上的狂喜凝固成了惊愕。

就在这时,一个被她忽略的画面猛地闪过脑海。

刚才在客厅,苏焕端起茶杯喝茶的时候,那皓白的手腕上……好像也戴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玉镯!

只是她当时满心都是如何跟苏焕谈条件,根本没把这个细节当回事!

难道,她手里的这个玉镯,真如煜宸哥说的那样,是假的?

肖珊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费尽心机,冒充霍峻笔迹,要来的空间玉镯……竟然是假的!

苏焕早就知道那封信有问题!

她将计就计,用一个假镯子,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苏、焕!”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淹没了肖珊,她尖叫着,狠狠把玉镯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玉镯应声而碎。

“哎哟!我的镯子!你这个败家女,你疯了!”

一个尖利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墙角传来,躲在不远处的陆秀梅再也忍不住,心疼地冲了出来。

指着地上的碎片不断埋怨道:“这么好的东西,说摔就摔了!你怎么比苏焕还败家!我问你,煜宸呢?苏焕什么时候去救我们家煜宸!”

肖珊满脑子都是被骗的愤怒,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气急败坏地大吼:“我不知道!”

陆秀梅的目光,瞬间被肖珊手里的匕首吸引了。

那刀尖上,还残留着未干的、属于苏焕的血迹。

“血……血!”

陆秀梅的眼睛猛地瞪大,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指着肖珊的手抖得像筛糠,“你……你你……你杀人了?!”

肖珊这才反应过来手里还拿着带血的匕首,失措的把匕首扔到了地上。

“没、没有,我没杀人!只是不小心捅破了皮肤而已。”

陆秀梅根本不给肖珊任何解释的机。

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你刀上还沾着血呢,你肯定是杀人了!快来人啊!肖珊杀人啦——!”

凄厉的喊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周围的邻居和路人纷纷探出头来。

很快,还没从被骗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肖珊,就被闻声而来的人群,团团围在了中央。

“我没有!”

不论肖珊怎么解释,周围人就是不肯相信她的话。

她急的多次想逃离这里。

可周围热心的群众哪肯放过她?

“杀了人还想跑?老老实实跟我们去公安局自首吧!”

“看着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心肠竟然这么狠!赶紧去里面好好改造改造吧,别出去祸害人了!”

大家七嘴八舌,揪住肖珊的衣服就往公安局扭送。

“陆阿姨!你快来跟大家解释解释啊,我真的没有杀人!”

隔着人群,肖珊绝望的大喊。

24

“没杀人,你手里的刀子为什么会带血?”

陆秀梅连连后退,努力跟肖珊撇清关系。

肖珊怎么都不敢相信,顾煜宸他妈居然会在这种时候,从背后刺她一刀。

“陆阿姨!你忘了煜宸哥还在里面吗?只有我能救他!你今天不管我,就真的没人能救他了!”

她话音刚落——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替小姐简单包扎了一下的刘妈难掩内心的愤怒。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管别人!你捅了我们家小姐,休想逃脱责任。走,现在就跟我去公安局!我必须让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进去好好改造改造!”

她一把攥住肖珊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铁钳。

根本不给肖珊任何挣扎的机会,揪着她就往人群外拖。

肖珊吓得脸色苍白,努力摆脱刘妈的钳制,双腿却不受控制的前移。

“我不去!我不要去公安局!”

“陆阿姨,快来救救我啊!”

---

卫生院里,苏焕轻轻活动了一下被包扎好的手臂。

嘶——

别说,还真有点疼!

医生耐心的讲完伤口护理的注意事项。

苏世伟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数落了。

“那个肖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她废什么话?直接让人打出去不就完了!非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你不知道疼啊?”

“我这不是没事吗?”

“等有事就晚了!”

苏世伟看着女儿胳膊上的伤,心疼的恨不得伤口长到自己身上。

“又怎么了?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父女俩在吵。”

从公安局匆匆赶过来的刘妈,第一时间看向苏焕胳膊上的伤。

得知伤口没什么大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把肖珊那个疯女人送进了公安局!这回她持刀伤人,人证物证俱在,我看她还怎么狡辩!”

“像她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就不该放出来祸害人!上次顾煜宸还能花钱把她捞出来,这下好了,两个人都关进去了,我看谁还能救他们!”

刘妈说得痛快,苏焕心里却敲起了警钟。

作为手握剧本的人,她时刻没忘,顾煜宸和肖珊才是这本书里,自带光环的男女主角。

虽然俩人已经被她送进了公安局,但据小说剧情的套路来看,后面肯定会有人救俩人于水火之中。

她不能掉以轻心。

“刘妈,你赶紧去找公安局办案的同 志打点一下,让他们多留意一下顾煜宸和肖珊,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知我。”

“放心吧,跟他们有关的事,我早就疏通过了。”

“公安局那边,只要有任何关于顾煜宸和肖珊的变动,我们都会得到消息。”

苏焕眼睛一亮。

哟,她这个便宜爹,做事还挺高 瞻远瞩。

“没想到,你还挺会未雨绸缪!这么聪明的脑瓜子,怎么练出来的,教教我呗?”

苏焕笑嘻嘻地凑过去,狗腿地拍起了苏世伟的马屁。

苏世伟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小心思。

“少给我戴高帽子!”

他冷哼一声,傲娇的微微扬了扬下巴,“不就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海市吗?门都没有!”

苏焕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

“你怎么那么固执呢?”

“我都跟你分析得很清楚了,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你怎么就不能给自己谋个生路呢?”

“这里是我的根,我不留在这里,难道还要一把年纪跟你去外地漂泊啊?”苏世伟白她一眼,抬腿就走。

苏焕不打算放过这个老顽固,气的快步跟了上去。

“实话告诉你,我朋友已经帮我弄到去海市的车票了!就是今天下午的!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你想在这里等死,我可不奉陪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苏世伟气得恨不得现在就给她扔海市。

但一想到女儿这次离开,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了,眼眶一酸,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吉普车一路朝苏家别院开去。

远远地,远远地,车子还没停稳,苏焕就看见自家门口围了一圈人。

个个身穿制服,神情严肃,胳膊上还戴着红色袖章。

苏焕心里“咯噔”一下,这些人不会是来清算的吧?

她和苏世伟赶紧下车。

脚刚沾地,两个戴着红袖章的人就面无表情地迎了上来。

“你们就是苏世伟,苏焕?”

为首的中年男人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温度。

“是我们。”

苏世伟心头一沉,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们是街道办的。”

那人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盖着红章的文件,在他们面前展开。

“接到上级通知,因你存在严重的阶级问题,现在要对你家进行封锁清算。”

“这是下放通知。现在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上楼收拾一些生活用品和随身衣物。”

“二十分钟后,会有人来送你们下乡。”

苏焕和苏世伟怎么都没想到,下放通知会来的这么突然。

刘妈更是愣在当场。

这就要下放了?

“同 志,你们会不会是搞错了?”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如果你对这份通知有任何不认可的地方,可随时去我们的上级进行检举。”

“可是……”

“刘妈,别说了,时间有限,我们得赶紧进去收拾东西。”

苏焕原本还打算去海市前,把李桂英从父亲这里搬走藏起来的家产给拿回来,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不过,只要李桂英在里面出不来,这些财产,她早晚会找机会收走的!

刘妈压下心里的憋闷,点头就要跟着进去。

却被街道办的人拦了下来:“不好意思,下放名单里只有苏焕和苏世伟,其他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还有,你们两个过去盯着,别让他们把不该带的东西带走。”

“是。”

两个男人立马跟了上去。

尽管苏焕早上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下放的通知真的摆到眼前,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焕焕,对不起,都是父亲拖累了你。”苏世伟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若是一早就安排女儿离开,说不定她就不用去乡下受苦了。

苏焕最受不了这种话:“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是别上楼了。我去给你收拾一下,马上下来。”

她原本就打算去海市,一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现在就差父亲的行李。

她直奔二楼,快速收拾好父亲的行李,刚准备下楼,忽然想起来什么,脚步猛地一顿。

25

不行,父亲的身体……

从早上他喝了那杯加了料的“神水”后,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连跟她吵架都中气十足。

这说明,她从空间里得到的灵泉水,是真的有效果。

去乡下的路途遥远,还不知道要颠簸多久,以他那副病弱的身子骨,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到这,苏焕转身回到自己房间,从暖水瓶里倒了满满一杯水。

意念一动,一瓶灵泉水再次出现在她的手里。

她二话不说,打开瓷瓶,趁街道办的人不留意,快速把灵泉水倒进杯子里。

让两名工作人员帮她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大行李箱下楼。

苏焕则端着搪瓷杯跟了下去。

“爸,喝口水润润嗓子,路上渴。”

苏世伟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喝水。

但看到女儿坦然淡定的表情,还是接过来一饮而尽。

“好了,行李给我吧,我来帮你拎。”

苏世伟伸手去接女儿手边的箱子。

就在弯腰接箱的瞬间,他飞快地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道:

“放心,我已经跟他们打听过了,下放通知上只写了让你去乡下,没说是去农场受罪。这就说明,你还有离开的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笃定,“我已经让人加急给霍峻发电报了,只要他跟你的结婚报告一递上去,组织上批准,立马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你从乡下接走!”

苏焕心头一震,刚想脱口而出一句“那你呢?”,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

霍峻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还八字没一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等她真的能脱身了,再想办法把这个老顽固从乡下弄出来也不迟。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别院大门,一辆军绿色的解放牌卡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当看到苏焕和苏世伟一人提着一口塞得满满当当的大皮箱时,在场的几名红袖章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哼,到底是资本家小姐,下乡改造都抹不去身上的那股奢靡腐朽的臭毛病!”

有人低声嗤笑,语气里的不屑和讥讽毫不掩饰。

苏焕权当没听见,面无表情地将行李扔上卡车的后斗,拉着父亲利落地爬了上去。

“小姐!老爷!”

刘妈不舍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她疯了一样想冲上车,却被两名街道办的人死死拦住。

“你们不让我跟着去,难道还不能让我去送送他们吗?”刘妈急得眼眶发红,“小姐和老爷身子骨都不好,没人照顾怎么行啊!”

“这是下乡改造,不是走亲戚!”

拦着她的男人一脸严肃,“你想跟着去?可以啊,去街道办报名,走正规的下乡流程。我们没有权利私自把人带走。”

刘妈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擦干眼泪。

“好!我现在就去报名!”

“小姐!老爷!你们在乡下等着我!我办好了手续,马上就去跟你们做伴!”

卡车发动,带起一阵尘土,刘妈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下乡的路果然如苏焕预料的那般,坎坎坷坷,颠簸得厉害。

她昨晚为了搞垮李桂英,几乎一夜没合眼,此刻被卡车摇得昏昏沉沉,脑袋一歪,靠在行李箱上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醒醒,到了!”

苏焕迷迷糊糊的被人推醒,耳边是司机不耐烦的催促。

她茫然地睁开眼。

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卡车停在一个看起来像是镇政府的院子前,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院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灯泡,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苏焕揉了揉眼睛,和父亲一起跳下车。

押送他们过来的那个红袖章干部,正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郑重地交到一个肤色黝黑、脸上布满风霜的中年男人手里。

“这是他们俩的资料,你收好。”

王红星接过两人的资料,朝苏焕和苏世伟看了一眼,语气疑惑:“就俩?”

红袖章嗤笑:“俩人就够你改造的了。”

光看她们的行李,就不像能轻易放下资本做派的人。

那红袖章干部的话音刚落,便不耐烦地冲司机挥了挥手,“行了,人送到了,赶紧回去。”

卡车轰鸣着调头,转眼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王红星摸摸鼻子上的灰,转身走到苏焕和苏世伟面前自我介绍。

“我叫王红星,是王家村的队长。来接你们去村子里,跟我走吧。”

苏焕顺着他走的方向看去,嘴角狠狠一抽。

所谓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孤零零停在土路上的驴车。

那头老驴耷拉着眼皮,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一副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模样。

再看看自己和父亲脚边那两口崭新的大皮箱,跟这破败的驴车放在一起,简直是行为艺术。

王红星显然也注意到了,眉头皱了皱,但没多话,只是帮着苏世伟把沉重的箱子搬上了车。

“上来吧。”

从镇政府到王家村的路,比苏焕想象中还要命。

那根本就不是路,是两条被车轮子压出来的深沟,中间和两边全是坑坑洼洼的土坷垃。

驴车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跳一支毫无章法的摇摆舞。

苏焕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摇匀了,屁股底下像是垫了无数块尖锐的石头,她咬着牙,死死抓住车板,才没让自己被颠飞出去。

这破车,简直要把她的屁股颠成八瓣了!

她忍不住侧头去看苏世伟,却见他腰杆挺得笔直,除了脸色凝重些,竟像是没事人一样。

苏焕心里一动。

没想到灵泉水还有这奇效,看来让父亲身体彻底康复,指日可待。

不知在这无尽的黑暗和颠簸中熬了多久,驴车终于在一排黑漆漆的平房前停了下来。

“到了。”

王红星跳下车,对着其中一间房喊道:“三婶,开门!”

“吱呀——”一声,一扇破旧的木门被拉开,昏黄的煤油灯光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露出一章睡眼惺忪的老妇人的脸。

26

“队长?这么晚了……”

“这是从城里下来改造的,你先给安排个地方睡。”

王红星言简意赅,指了指苏焕父女,“这是苏世伟,这是他女儿苏焕。你们先跟三婶进去,明早再开会说你们的活儿。”

他说完,把行李往地上一放,牵着驴车转身就走了,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三婶打着哈欠,浑浊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重点在他们那两口格格不入的皮箱上停留了片刻。

“进来吧,最里头还有个空位。”

苏焕跟着她往里走,一股混杂着汗味、霉味和尘土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差点当场去世。

她透过门缝往里一瞥,呼吸瞬间停滞。

只见昏暗的房间里,横着一铺长长的、占了几乎整个屋子的大通铺。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个女人,鼾声、磨牙声此起彼伏。

三婶指的那个“空位”,就在通铺最靠墙的角落里。

苏焕的眉头顿时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怎么睡?

她一个年轻力壮的还好说,可她爸呢?

他一个年过半百,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男人,能在这种地方熬下去?

苏世伟显然也看到了女儿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担忧。

心里暗暗盘算着,等安顿下来,必须想办法,单独给女儿盖一间干净的平房。

苏焕自然不知道她那个老顽固爹此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给她“盖房”了。

她被三婶领到那个角落,整个人都麻了。

那所谓的褥子,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硬得像一块洗了浆的旧布,上面还带着不明来路的深色印记。

而被子,更是散发着一股经年不散的潮湿霉味,仿佛能拧出水来。

这味道,简直比李桂英那个老妖婆的心肠还要毒!

苏焕一晚上没合眼。

她靠着墙,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交响乐,感受着身下硌人的硬板,只觉得人生从未如此艰难过。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海市某军区大院内,灯火通明。

“报告!”

“进。”

办公室里,霍峻刚放下电话,指尖还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他看着面前那份新鲜出炉,还带着油墨香气的结婚报告,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办好了?”他头也不抬地问。

“办好了,首长!”

副官刘青山将一沓文件放在他桌上,一不留神就看到了首长手边的结婚报告,神色微微一愣。

“首长,您真的要娶那个苏焕啊?”

不是说那个苏家大小姐,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吗?

为了一个叫顾煜宸的小白脸,闹得满城风雨,差点把亲爹气死,家产都快被她败光了!

这女人的名声,在锦城那一片,简直烂到了泥里!

小刘到现在还记得,首长当初看到那份资料时,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那眼神,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把人娶回家的样子啊!

再说了!

首长之前不是跟军区高政委家那个从首都来的小 姨子走得挺近吗?

人家姑娘又漂亮又有文化,看他的眼神都快拉出丝了,军区里谁见了俩人不得夸一句“郎才女貌”?

怎么一转眼,首长就要抛弃那朵娇滴滴的白兰花,转头去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还有事?”霍峻忽然抬头。

刘青山被他这眼神看得一个激灵,腰杆瞬间挺得笔直:“没、没事了!首长!”

“恩。尽快安排去云市的车票。”

“好,我这就去办!”

刘青山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抓起桌上的文件,脚底抹油般地溜了。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

霍峻这才缓缓靠向椅背,垂下眼帘,视线定格在苏焕的档案照片上。

照片上的女孩儿,穿着一身的确良白衬衫,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明眸皓齿,笑得灿烂又张扬,像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

若不是她干出了那么多荒唐事,这桩婚姻或许还值得期待。

但现在……

算了,不过是替父辈,还一份人情罢了。

一个人过够了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本来就不应该对婚姻抱有什么幻想。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焕就被一阵嘈杂的响动给吵醒了。

她几乎是一夜没睡,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酸涩的疲惫。

身边的女人们已经陆续起身,窸窸窣窣地穿着衣服,整个房间里那股混杂的味道,因为人 体的活动而变得更加浓郁。

“呦,城里来的,醒了啊?”

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看见苏焕睁着眼,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苏焕没什么力气,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她这副冷淡疏离的模样,落在另一个年轻女孩眼里,就成了赤果果的“看不起人”。

孙红霞昨晚就看到了苏焕带来的皮箱,那款式,那质量,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

再看苏焕的穿着打扮,更加证实了她内心的想法。

呸,不就是个资本家小姐吗?

有什么好傲的?

“都被下放到这了,还当自己是资本家大小姐呢?有些人呐,还是把那娇贵的大小姐脾气收一收吧,在这可没人惯着!”

苏焕眼皮都没抬一下。

跟这种跳梁小丑计较,平白拉低了自己的档次。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改善自己和父亲的处境,而不是跟一群炮灰掰扯这些没营养的闲话。

简单洗漱过后,众人一同走到了平房前的院子里。

苏焕一出现,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院子里有不少同样被下放来的年轻小伙,他们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服,脸上带着菜色,猛地看见苏焕,眼睛都直了。

哪怕是一夜未眠,脸色苍白,也难掩她那身娇肉贵的精致。

那张脸,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白得发光,跟周围灰扑扑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咳咳!”

王红星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中央,他干咳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都到齐了啊,今天开个短会,说一下活儿的分配!”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苏焕身上,眉头微微皱了皱。

“考虑到苏世伟同 志身体不好,苏焕同 志又是第一天来……”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样吧,苏焕,你今天就先去仓库那边,把土豆按大小分一下,熟悉熟悉环境。”

分土豆,这可是顶顶轻省的活儿了!

不用下地风吹日晒,简直跟猫在屋里没两样!

苏焕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尖利的声音就猛地炸响在人群中。

“凭什么让她干这么轻松的活?我不同意!”

27

孙红霞从队列里挤了出来,一双吊梢眼死死瞪着王红星。

“她一个资本家大小姐,一来就搞特殊化!而我们天天下地,累死累活才挣几个工分。凭什么?”

“再说了,她这样的成分,不更应该干粗活累活,尽快帮她割掉资本主义尾巴吗?”

王红星不想跟孙红霞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浪费时间!

“你要觉得这活轻松,你也去干!每人两个工分,把昨天收回来的土豆全部分完。”

才两个?

这点工分换成的粮食,连她一天的生计都维持不了。

能干个屁!

“你要不去,我就换人了。”

孙红霞咬牙。

去,就等于承认自己眼馋这轻松活儿,白拿两个工分。

不去,这活儿立马就轮到别人头上,她连这两个工分都捞不着。

两个工分是少,但总比没有强!

再说,跟这个城里来的资本家小姐待在一起,有的是机会给她穿小鞋!

今天这口气,早晚要让她加倍还回来!

“我去!谁说我不去了?”

孙红霞脖子一梗,抢先应下,“队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监督’她,帮她改造思想,绝不让她偷懒耍滑!”

王红星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那苏焕就这么定了。然后是苏世伟同 志,你这把年纪了,重活也干不了,放牛的活就交给你吧。”

“棍子,你这两天带他去后山上认认路。”

放牛?

苏焕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父亲。

苏世伟的脸色比昨天更差了,嘴唇泛着青白,显然昨天的颠簸和潮湿环境让他极不适应。

放牛虽不累,但一整天待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好嘞!”棍子爽快答应。

苏世伟也跟着点了点头:“好,谢谢队长。”

队伍解散,众人各自去领农具上工。

苏焕快步走到父亲身边,将一直提在手里的军用水壶塞进他怀里。

“爸,这水壶你拿着,路上渴了就喝,千万别省。”

她压低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喝完。”

水壶里是她偷偷兑了灵泉水的。只要父亲喝下去,起码能保他今天一天安然无恙。

苏世伟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暖意,他拍了拍女儿的手:“焕焕长大了,懂事了。你也照顾好自己。”

话音刚落,孙红霞不耐烦的催促声就闯了进来。

“磨磨蹭蹭干什么?还当自己是大小姐,要人八抬大轿请你去干活吗?”

苏焕收回目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转身跟着孙红霞朝仓库走去。

仓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和霉味。

一进门,一座小山似的土豆堆就赫然出现在眼前,灰扑扑的,一眼望不到头。

“喏,就这儿了。”

孙红霞把一个破旧的箩筐往地上一扔,颐指气使地指着土豆堆。

“看见没?把那些大的,拳头这么大的,都给我捡出来,单独放这个箩筐里。这些是要送去镇上国营饭店换钱的,这可是关系到村里买化肥买种子的大事!”

“你可给我分仔细了!要是分错了,大的小的混在一起,饭店那边不要,到时候换不来钱,全村人就都得跟着你这个资本家小姐喝西北风!”

苏焕看着那座土豆山,又看了看脚边那个小得可怜的箩筐,眉梢轻轻一挑。

发出灵魂拷问:“两工分,能干什么?”

她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孙红霞直接被问笑了,是冷笑。

“我说资本家大小姐,你下凡前能不能先打听打听人间疾苦?还两工分能干什么?”

“我告诉你,一个壮劳力,在地里刨一天,累得像条死狗,也才十个工分!两工分,也就够换两个黑面窝窝头,你还想干什么?”

苏焕听得似懂非懂,但核心意思明白了:工分就是钱,就是命。

“这活儿,我一个人干不了。我们还是分工吧,我负责分拣,你负责把分好的土豆搬到外面去。”

孙红霞当场就炸了。

“苏焕!你他娘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得破口大骂:“活儿是两个人的,工分也一样,凭什么我干最累的搬运活,你坐在这儿动动手指头?你当我是傻子吗?!”

苏焕没功夫跟她废话。

往小马扎上一坐,弯腰就开始捡土豆。

她甚至没看孙红霞,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刚才王队长说的是,这堆土豆分拣完,每人两工分。”

“我对这两工分没什么想法,你要是需要,我可以都让给你。”

孙红霞的骂声戛然而止。

苏焕分拣的动作不停。

“当然,你要是不想要,我也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土豆,我连搬带捡的,今天肯定干不完。但要是拖到明天,你今天这点工分,怕是连一个窝窝头都换不到了。”

这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扎进了孙红霞的心里。

她被下放到这里快一年了,太清楚工分的重要性了。

一天不挣够工分,晚上就得饿肚子!

苏焕这个女人饿死都不关她事,但她决不能拿自己的温饱开玩笑。

在仓库里搬土豆,虽然重了点,但总比在地里顶着毒太阳,弯着腰插秧割麦要轻松百倍!

“那我们说好了,今天这四公分,都是我一个人的!到时候你休想拿走一分。”

苏焕晃晃分拣好的箩筐:“赶紧搬!”

孙红霞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在温饱的诱惑下,一把抢过苏焕分好的那筐土豆,咬牙切齿地扛了出去。

苏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捡起,掸土,分类,扔进箩筐。

动作从生涩到机械,再到麻木。

弯腰分拣了一上午,临到午饭时,苏焕的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酸胀得像是被灌满了铅,别说直起来,就连动弹一下都牵扯着刺骨的疼。

她扶着墙,一步步挪回知青点的小院。

午饭是轮流做的,外来户们单独开火,自己吃自己的。

院子里已经飘起了饭气。

说是饭,其实不过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混着几根不知名的野菜,外加几个黑不拉几、能当石头砸人的窝窝头。

苏焕看了一眼那锅糊糊,瞬间没了半点胃口。

揉着狂跳不止的右眼,回了集体宿舍。

28

“哟,瞧瞧,资本家小姐就是金贵,连饭都不吃了?”

孙红霞端着碗,嘴里塞满了窝窝头,含糊不清地嘲讽,“怎么?等着队长给你开小灶,炖鸡炖肉啊?”

苏焕懒得理她,径直走到自己的铺位躺下。

她想从空间里摸点好吃的出来,哪怕是一块饼干,一根火腿肠,也能补充一点能量。

可一想到这屋里人来人往,东西的味道根本藏不住。

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平白无故多出一股肉香味,不等于明晃晃地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闭上眼,打算先眯一会儿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

苏焕警觉地睁开眼,见是同屋的姑娘,眼里的警惕立马卸了大半。

她还没说话,一个窝窝头就递了过来。

“吃吧,虽然不好,但你下午还得干活呢,不吃东西哪有力气。”

不提还好。

她这么一说,苏焕的胃里忽然咕噜叫了一声。

她尴尬的接了过来:“谢谢。”

“都是一块住的,客气啥?”

她没再客气,拿着窝窝头就啃了一大口。

粗粝的口感剌得嗓子生疼,但饱腹感挺强,刚吃两口,胃里就不那么空了。

一个窝窝头下肚,苏焕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人也精神了不少,只是那腰,依旧疼得像是要断掉。

她咬着牙,跟着孙红霞回到仓库。

看着那座似乎永远也分不完的土豆山,苏焕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蹲下,库房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嘶吼。

“苏焕!不好了!你爸出事了!”

是棍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惊惶得变了调。

苏焕右眼皮又是一条,丢了手里的土豆,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我爸怎么了?!”

“他在放牛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从山上滚下去了!”

苏焕脑子嗡的一声,急切道:“那他现在人呢?”

“人已经送镇上的卫生院了,队长让我来接你过去!”

库房门口,破旧的二八大杠早就等在那了。

苏焕二话不说,跨上自行车的后座。

棍子骑得飞快,一路往卫生院冲。

卫生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冰冷。

苏焕到的时候,苏世伟已经被安排好了病房。

在他的病床前已经围了一圈人。

王红星队长搓着手,满脸焦急,旁边几个脸生的村民也是一脸惶然。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交代着什么。

“医生!”

她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冲到医生面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被她突然的出现惊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后脑勺磕了一下,有轻微脑震荡,目前还在昏迷。不过你们送来得及时,他路上也没有呕吐的迹象,说明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具体情况,还得等病人醒了再说。”

苏焕心里立马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事就好。

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王红星满脸愧疚地凑了上来,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自责:“苏同 志,对不住,这事都怪我,是我没安排好,让你爸去放牛,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怪你。”

苏焕打断他,“是他自己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的。跟你没关系。”

话虽这么说,王红星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笨拙地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被摩挲得发亮的旧布包,一层层打开,从里面捻出十块钱,连带着几张粮票,硬要塞给苏焕。

“苏同 志,这是村里的一点心意,钱不多,你拿着给你爸买点吃的补补身子。”

苏焕不要,王红星却硬往她手里塞。

“让你拿着就拿着!人在我们王家村出的事,我们队里就不能不管!”

其他村民也都劝苏焕收着。

苏焕没再推辞,将那张带着体温的十块钱和粮票收进了口袋。

这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这些村民来说,十块钱,可能是一家好几个月的收入了。

这笔钱,她回头一定要想办法还回去的。

村里还有一堆事,王红星没多留,带着几个村民很快就走了。

趁着病房没人,苏焕意念一动。

一只油光锃亮、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烤鸭,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这只从海市全聚德打包的烤鸭,放进去时是什么样,拿出来,依旧是皮酥肉嫩,香气四溢。

浓郁的肉香味瞬间冲散了满屋的消毒水味,霸道地占据了每一寸空气。

苏焕又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崭新的铝制饭盒,刚把烤鸭放进去,盖子还没合上——

“水……渴……”

床上就传来一声微弱的呻 吟。

苏焕心里一跳,闪电般扑到床边。

“爸!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苏世伟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一条缝,嘴唇干裂,声音沙哑得厉害。

苏焕连忙将之前晾好的温水端过来,小心地喂他喝下。

苏世伟喝了几口,喉咙润了些,便不再喝了,眼神依旧有些涣散。

“爸,你等着,我马上去叫医生!”

苏焕撂下水杯,转身就往外跑。

她带着医生急匆匆地赶回病房,两人刚一踏进门,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刚刚还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咽气的苏世伟,此刻竟自己坐了起来,一手扶着床头,另一只手,正抱着那只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烤鸭,撕下一条肥美的鸭腿,正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

满嘴流油,吃得那叫一个香!

医生:“……”

苏焕:“……”

医生足足愣了三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苏世伟对苏焕说:“苏同 志,你看,你爸这能吃能喝的,精神头比谁都足,我看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上前简单检查了一下,挥挥手,“要是不放心,就再住两天观察一下。”

“要观察!必须观察!”

能住在有床有被子还不用干活的卫生院,谁愿意回那个潮湿发霉、人挤人的集体宿舍?

医生带着笑意走了,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父女二人,还有那只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的烤鸭。

苏世伟咂了咂嘴,意犹未尽地又扯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这东西……嗝……你打哪儿弄来的?怎么吃着,跟全聚德那老师傅烤的一个味儿?”

29

苏焕心里暗自佩服。

不愧是从小被山珍海味精细喂养大的嘴,隔着十万八千里,一口就吃出了根源!

这哪是像,这根本就是!

“爸,这你就不懂了吧?高手在民间!镇上有个退休的老厨子,祖上给宫里当过御厨,这手艺是祖传的,也很绝!”

“是吗?”

苏世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多想,只当是自己饿狠了出现的错觉。

他靠在床头,吃了大半只烤鸭,之前那副虚弱得要死的样子一扫而空,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我还能再吃一只”的精气神。

“爸,你先歇着,我去护士那儿问问,看能不能加张床,我今晚在这儿陪你。”

这卫生院的条件再差,也比那个几十个人挤一间、潮湿得能长出蘑菇的大通铺强。

现在病床不紧张,苏焕很顺利地就在苏世伟病床旁加了一张小小的陪护床。

伺候着苏世伟睡下后,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苏焕也熬不住了,和衣躺下,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是个男人。

还是个高大挺拔,肩宽腰窄的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制服衬得他气质矜贵又疏离。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光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就散发出一种让人心安的强大气场。

安全感爆棚!

苏焕看得口水直流,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她想也不想,冲上去就想要这位帅哥的联系方式。

可那男人却甩都不甩她,转身就走。

苏焕不死心,拔腿就想追上去。

“焕焕,焕焕?”

谁?

谁在喊她!

她猛地睁开眼,正对上苏世伟一双带着探究和嫌弃的眼睛。

她恍惚了一下,刚想坐起来,就听见她亲爹毫不留情地数落:

“赶紧擦擦你的哈喇子!也不知道梦见谁了,看你笑那一脸不值钱的样!跟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

苏焕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脑海里回味着梦里那男人完美的宽肩窄腰大长腿.

她心里不由猜测,传说中的霍峻,会不会也跟梦里的男人一样,宽肩摘腰大长腿,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酥 软的那种?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一列南下的火车正在铁轨上飞驰。

包厢内,霍峻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心口剧烈起伏,额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心悸。

梦里,那个骄纵任性、不学无术的苏焕,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下放到了一个偏远的农场。

他得知消息,想去把她接出来,可迎接他的,却是苏焕劈头盖脸的羞辱和谩骂。

他气得当场就走。

本想着等她冷静几天,吃了苦头,自然就知道好歹了。

可没想到,再得到她的消息时,竟是她的一具冰冷的尸体。

梦的最后一幕,是他看着停尸板上那个浑身没一块好肉、早已没了人形的苏焕,那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他差点呼吸不上来。

霍峻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

副官刘青山打水回来,看到这一幕。

吓的连忙放下盆子,上来追问:“司令,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军医过来给您看看?”

霍峻快速稳下心神,摇头让刘青山去忙。

怪梦的后劲儿太大,他一整天都差点走不出那个情绪。

好在火车第二天终于到了云市。

霍峻这次来云市的主要目的是领证接人,顺便把苏焕的户口也迁到部队。

出发前就已经跟这边的人员打过招呼了。

云市火车站。

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声,绿皮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霍峻一身笔挺的军装,在一众灰扑扑的旅客中显得格外扎眼。

他刚一走出出站口。

“霍司令!”

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热络的笑,“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来人是云市这边负责接洽的王主任。

霍峻冲他点了下头,声音礼貌疏离:“王主任,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

王主任搓着手,殷勤地引着他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吉普车,“司令,咱们先去招待所歇歇脚,还是……”

霍峻拉开车门,长腿一迈坐了进去,言简意赅:“先不去招待所。”

他顿了顿,脑海里闪过那个娇纵的身影,原本想说直接去苏家接人,但转念一想,领证前还有不少手续要办,索性一次性处理干净。

“去公安局。”

他命令道,“先把调个户口档案,再去接人。”

“好嘞!”

市公安局里,空气都带着一股公事公办的严肃味道。

王主任亮明身份后,负责户籍的公安同 志立刻变得无比热情,一路将霍峻请进了办公室。

“霍司令,您要调谁的档案?”

“苏焕。”

霍峻吐出两个字,目光如炬。

那公安同 志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为难的神色,翻了半天档案柜,才小心翼翼地回话:“报告首长,这个……恐怕有点麻烦。”

霍峻的眼眸倏地一沉,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怎么了?”

“苏焕同 志的户口……已经不在我们这儿了。”

公安同 志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说话都有些结巴。

“什么意思?”

在霍峻强大的眼神威压下,公安同 志战战兢兢:“因为成分问题,苏焕同 志已经被街道办那边安排,送去王家村下乡改造了。她的档案,也一并移交给了王家村大队。”

“下乡改造”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霍峻耳边炸开!

他猛地想起了梦里那个偏远的农场,那个浑身是伤、死在停尸板上的苏焕!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莫名的发紧。

“是下放到农场吗?”

公安同 志连连摇头:“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执行下放是街道办的工作,具体送到村里哪个生产队,还是农场,我们这边没有记录。”

霍峻太阳穴突突地跳。

那股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

他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狂躁,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骇人的冷冽。

“去王家村。立刻,马上!”

30

镇卫生院里。

苏焕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霍峻写信,求他帮忙给父亲平 反。

苏家之前的成分虽然是资产阶级,但自从苏世伟接手后,该捐的捐,该交的交,光是每年送出去的钱,少说也有上百万,成分早就洗的差不多了。

按理说,下放的通知不会来的这么突然。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说明上面有人想动苏家了。

苏焕甚至怀疑,父亲的这次意外,并非偶然。

昨天来的路上,棍子告诉她,上山那条路,他走了好多年了,从来没出过问题,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山路上会忽然会有陷阱一类的东西。

当时没心思往深了想,现在仔细琢磨,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爸,我出去一趟。”

苏焕把写好的信收起来,起身正要出去。

病房门就被人“哐”地一声推开了。

王红星那张黑里透红的脸探了进来,嗓门亮得像铜锣:“苏同 志!我听说苏老哥醒了,特地来看看!”

王红星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看着精神头十足、甚至还在回味烤鸭滋味的苏世伟,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我就说吉人自有天相!老哥你这身体,硬朗着呢!”

苏焕扯了扯嘴角,正想开口说她爸只是表面看着好,其实内里虚得很,还需要静养。

王红星却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既然没什么大事,那就别在这浪费钱了!你们刚过来,手里肯定也不宽裕。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干脆今天就把出院手续给办了,我接你们回村里去!”

苏焕一听,立马坐不住了。

“队长,医生说最好再观察两天,我爸年纪大了,如果这次没养好,万一落下后遗症,以后会很麻烦。”

她不想再让父亲踏入危险区域。

趁着住院期间,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王红星大手一挥:“回去观察也是一样的。为了方便照顾你爹,村里特意把东头那处没人住的院子给你们收拾出来了!破是破了点,好歹是个独门独院,清静!等你们回去了,拾掇拾掇就能住。”

苏焕一愣。

独门独院?

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那我现在去给我爸办出院手续,顺便买点补品带回去。”

办好出院手续,苏焕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邮局,把信寄出去,然后直奔供销社。

拿出从李桂英那搜刮来的布票和粮票,哐哐一顿买。

被子、褥子各两套,米面粮油都不少,锅碗瓢盆也都没落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年代的补品圣品-麦ru精。

苏焕毫不手软的买了好几罐,还有零嘴和糖果,以及各种蔬菜肉类。

这个年代虽然没有冰箱,但她有空间。找个机会往里面一塞,什么时候想吃了,拿出来就行。

付完钱,苏焕知道拿不走,就先把这些东西留在供销社。

去卫生院接了父亲,赶着王红星的驴车,去供销社把买的这些东西扛上车。

驴车“咯吱咯吱”地行驶在乡间小土路上,颠得人骨头都快散了架。

苏世伟靠在崭新的被褥上,脸色依旧苍白。

苏焕看着父亲安稳下来,心里那块大石也落了一半。

她不动声色地从装着零嘴的布袋里,摸出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小半斤酥饼。

这年代,酥饼可是顶金贵的稀罕物,油和糖都得凭票,寻常人家过年都未必舍得吃上一口。

“王队长,今天真的太麻烦您了,跑前跑后的。”

苏焕将油纸包递过去,“这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王红星赶着驴车,那双大手黝黑粗糙,一听这话,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这是干啥!这么金贵的东西,你留着给苏老哥补身子,我一个大老粗,吃糠咽菜惯了!”

“你不吃,那就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苏焕不容分说把油纸包塞进王红星怀里。

王红星拒绝不下,只好收了。

“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跟哥说。大忙不一定能帮上,但小忙肯定不在话下。”

苏焕也不跟他客气。

“好!”

王红星赶着驴车直接去了村东头的院子。

院墙是泥土夯的,有些地方已经塌了角,但院子里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拔掉野草后新翻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几个穿着打了补丁衣服的村民正在做最后的收尾,看见他们,都拘谨地停下了手里的活,跟苏焕打招呼。

苏焕笑着回应。

好奇的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房间里,没用的垃圾都清空了,墙角甚至还用新泥垒好了一个灶台。

苏焕心中一暖,连忙从布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大白兔奶糖,挨个塞到大家手里。

“今天真是太谢谢大家了!都来吃糖,千万别客气!”她笑得眉眼弯弯,丝毫没有城里人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糖”这个字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几个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孩子,眼睛都直了。

那可是大白兔奶糖啊!

他们只在供销社的柜台里见过!

“哎哟,这咋好意思呢!”

“太贵重了,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客气什么?这是专门给大家准备的。”

分完糖,苏焕又扬了扬车上那块用荷叶包着的猪肉,热情地招呼:“中午都别走了!我刚买了肉,咱们就在这儿开火,我给大家伙儿做顿好的,尝尝我的手艺!”

这个年代,肉比糖的吸引力要大多了。

好多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点荤腥。

看到苏焕买回来的猪肉肥瘦相间,忍不住直咽口水。

可这么金贵的东西,谁好意思吃别人家的?

“不了不了,家里做着饭呢!”

“娃还在家等着,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村民都走完了。

苏焕下意识看向王红星。

谁料,对方一对上她的视线就连连摆手:“我也得回去了,你在家照顾好你爸,有事随时去我家找我。”

说完,转身就溜。

看着王红星离开的背影,苏焕无奈耸肩。

算了,都不在这吃,那她就做好,挨家送过去。

总之不能让人家白干一场。

利索地将新买的被褥在土炕上铺好,扶着父亲躺下。

她这才转身去灶台。

苏世伟看着女儿的动作,心里满是担忧。

“你会做饭吗?那肉可金贵,你别给糟蹋了。”

31

“说的什么话?我像是糟蹋食材的人吗?”

她穿书之前虽然不是什么五星大厨,但一个人在一线城市打拼,什么菜没自己琢磨过?

煎炒烹炸,样样都还过得去。

不就是个土灶吗?原理不都一样?

生火,烧水,做饭,能有多难?

苏焕信心十足地走进临时搭建的厨房,将柴火塞进灶膛,划了根火柴就往里扔。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忘了留通风口,干柴下面垫的又是带了点湿气的茅草。

“噗——”

火苗非但没燃起来,一股夹杂着草木灰的浓烈黑烟,却猛地从灶膛里倒灌而出!

“咳咳咳!”

苏焕被呛得眼泪直流,瞬间灰头土脸,连滚带爬地从厨房里逃了出来,一张俏脸被熏得像只花猫。

屋里的苏世伟看到滚滚从厨房门口冒出来,以为是房子着了火,吓得魂飞魄散。

扯着嗓子喊:“救火啊!来人啊,着火了!”

刚刚散去的邻居们还没走远,一听这动静,全都吓了一跳!

“咋回事?!”

“那新来的把家烧了?快去救火!”

一时间,整个村东头都炸了锅,男男女女提着水桶,拿着铁锹,乱哄哄地朝着苏焕的院子冲来。

不远处,一辆绿色的吉普车缓缓驶入了村口。

坐在副驾驶的刘青山眼尖,远远的听见着火的声音,他立刻转头。

“司令,好像有户农家着火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火!”

还没等苏焕反应过来,院子里就“轰”的一声涌进了一群人。

“水!水往灶膛里泼!”

“别烧着房梁!”

村民们经验老道,一个个拎着水桶,目标明确地冲向那间临时厨房。

一时间,水声、喊声、木盆落地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院子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苏焕站在院子中央,被这阵仗给弄懵了。

她本想解释只是生火失败,可那滚滚浓烟实在太有说服力,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几瓢冷水“哗啦”一下,彻底浇灭了灶膛里最后的火星,也把她那块宝贝猪肉淋了个透心凉。

烟雾渐渐散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泥水混着草木灰,黏糊糊地糊了一地。

等苏焕终于从这兵荒马乱中回过神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院子里好像多了两张陌生的脸。

两人都穿着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一高一矮。

矮个的那个一脸焦急,正指挥着村民。

而那个高的,身形如松,肩宽腿长,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他似乎爱惨了身上那套军装,薄唇紧紧抿着,正用手不耐地拍打着军装上不慎沾染的烟灰。

好一张英俊却冷漠的脸。

苏焕心里啧了一声,还以为是村里哪家在部队当兵的孩子回来了。

便没当回事,转身就想回屋拿酥饼犒劳这些热心的村民。

“同 志,向你打听个人。”

高个子军人忽然开了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得掉冰渣。

苏焕自知帮不上这个忙,头也不回的摆手:“我刚搬来,村里不熟,你问他们吧。”

可当她拿着酥饼再次走出来时,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刚刚还乱哄哄的院子,此刻竟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苏焕脚步一顿,心里顿时虚了下来:“怎、怎么了?”

不就是做饭失败吗?

这种小事不至于在这个年代也犯法吧?

“你找苏焕是吧?她就是!”一个热心的大妈忽然开口。

苏焕更懵了:“你找的人是我?可我不认识你呀。”

“我是霍峻。”

霍峻言简意赅,打量着眼前灰头土脸的女孩。

跟资料里那个娇纵任性、不顾大局的资本家小姐毫无关系,怎么看都不像自己要找的人。

霍峻?!

苏焕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原主的未婚夫居然会这么的……英俊帅气!

这身高腿长、肩宽腰窄的,看了就让人腿软。

这原主有机会吃这么好的,怎么就非要瞎了眼,看上顾煜宸那样的货色?

“霍同 志,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回过神来的苏焕,下意识伸手跟对方打招呼。

爪子伸到一半,又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尴尬地在自己那同样不怎么干净的裤子上飞快地蹭了两下,然后,再次伸了出去。

“我是苏焕,你的未婚妻。”

霍峻伸手,轻轻握住她的。

他的手干燥、温热,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

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柔 软纤瘦的小手,指腹的粗粝感一触即分。

苏焕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刮了一下,痒痒的。

这男人,连手都这么有安全感。

那在床上不得……

“司令!”

被刘青山扶着的苏世伟也走了出来。

他本就对这门婚事十二分的满意,此刻看到霍峻本人,更是眼前一亮。

身姿挺拔,气度沉稳,眉眼间的冷峻非但没让他觉得难以接近,反而透着一股军人独有的可靠与坚毅。

比那个油头粉面的顾煜宸,强了何止千万倍!

“霍同 志,让你见笑了,家里刚出了点乱子。”

苏世伟主动打着招呼,声音里透着长辈的温和。

霍峻朝他端正地敬了个军礼,态度礼貌却不显亲近:“苏叔叔,您好,路上听刘队长说了您身体不适,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好多了。焕焕,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院子里的乡亲们安顿一下,洗把脸,请霍同 志进屋坐。”

“好嘞!”

苏焕连忙收起乱七八糟的思想。

转身去厨房,在那片狼藉中捞出被水浇透了的猪肉,高高举起,冲着还没散去的村民们说:“各位叔叔婶子大爷大妈,今天多亏了大家伙儿帮忙,不然我这房子都得烧了!”

“这块肉,本来想炖了跟大家一块吃的,但现在……”

她看了看不忍直视的灶房。

一个系着围裙的婶子快人快语,指着那湿漉漉的灶台笑:“苏丫头,你这灶膛都淹了,可做不了饭啦!”

“你想吃什么就去我家!我家的锅大,保准给你炖得香喷喷的!”另一个婶子立刻接话。

“那怎么好意思!”苏焕嘴上客气着,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含糊。

32

转身又从屋里拎出刚买的米面粮油,甚至还有一只捆着腿的老母鸡往那妇人怀里一塞。

“婶子,那就麻烦您了!这米,这菜,还有这只鸡,您都拿着,咱们今天中午就吃顿好的!人多,可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啊!”

村民们哪见过这么大方的城里姑娘。

先前那点因为她身份产生的隔阂,瞬间烟消云散。

大家说说笑笑地接过东西,簇拥着那个婶子,真就浩浩荡荡地准备做大锅饭去了。

院子很快清净下来。

苏焕这才松了口气,跑到井边打了盆清水把脸洗干净。

很快,一张精致明艳的脸蛋露了出来。

她是冷白皮,被井水一激,透出健康的粉,一双 杏眸水光潋滟,眼尾微微上挑,顾盼间自带风情。

这张脸,确实是资本。

苏焕勾了勾唇,擦干脸进了屋。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霍峻和父亲苏世伟正分坐在桌子的两边。

她一进来,霍峻那深邃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只一眼,霍峻就快速移开视线。

眼前女孩儿跟资料照片里那个美则美矣,却总带着一丝娇纵和空洞的女孩相比,眼前的苏焕,漂亮得更有攻击性。

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淬着星光,透着一股子他从未见过的鲜活与灵动。

“焕焕,过来坐。”

苏世伟冲她招了招手,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跟你说个事儿,你跟霍峻的结婚申请,部队上已经批下来了。”

他把面前那张盖着红章的介绍信,推到苏焕面前。

“这是霍峻从他上级那儿开来的证明。我琢磨着,事不宜迟,你下午就拿着户口本,去大队把你们的材料交了,尽快把结婚证领了。我也能彻底放心。”

这么快?

她还以为起码要走个流程,拉扯一段时间。

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她眼下最需要的吗?

有了霍峻这个军人丈夫做靠山,暗处那些对苏世伟做手脚的人,再有什么动作,就得掂量掂量。

而且,这可是霍峻啊!

身高腿长,肩宽腰窄,光是这张脸就够下三碗饭了,嫁给他,血赚!

原主那个恋爱脑,放着这样的极品不要,非要去啃顾煜宸那坨烂泥,简直是暴殄天物!

“好。”

苏焕没有半分扭捏,干脆利落得让屋里两个男人同时愣住了。

霍峻看着她,眸色更深了。

资料里说,苏焕为了顾煜宸要死要活,甚至不惜以绝食对抗这门婚事。

可眼前的她,坦荡得让人捉摸不透。

“既然你没意见,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霍峻办手续这两天,就先在这住下吧。焕焕,你去里屋,给霍峻收拾个床铺出来。”

苏焕的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爸,这……不太好吧?”

这个院子统共就两间屋,父亲不习惯跟陌生男人睡一张床,霍峻就只能睡她那里。

俩人见的第一面就要同床共枕,这也太快了吧?

霍峻深邃的眸光对上她躲闪的视线,以为她还在记挂着那个顾煜宸,心里仍有抵触。

他薄唇微启,主动解围:“苏叔叔,不必麻烦了。我在镇上的宾馆已经开好了房间,这几天都会住在那边。”

“那也行。”

说话间,外面传来隔壁婶子的声音。

“苏丫头!饭来啦!”

只见婶子端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搪瓷盆,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盆里是刚出锅的大烩菜。

白菜、土豆、粉条、豆腐,还有苏焕拿出来的那块猪肉,被切成大片,炖得软烂入味,浓郁的肉香混着菜香,瞬间霸占了整个屋子。

“婶子不会做什么好东西,就这大锅菜拿得出手!米饭也闷好了,我这就去给你们端来!”

“婶子,太谢谢您了!”

苏焕眼睛都亮了。

她是真的饿!

饭菜很快上桌,刘青山主动去拿了碗筷。

苏焕是一点不客气的,夹起一大片吸饱了汤汁的五花肉就往嘴里送,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吃得满嘴流油,幸福得眯起了眼。

真香啊!

这大锅菜就是有人间烟火气!

霍峻也动了筷子。

与苏焕的细嚼慢咽不同,他吃饭的动作干净利落,夹菜、扒饭,每一口都吃得很大,速度极快,却丝毫不见粗鲁,反而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力量感。

他吃得香,让桌上的饭菜看起来都美味了三分。

一顿饭,宾主尽欢。

吃完饭,刘青山二话不说,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

苏焕则擦了擦嘴,对霍峻说:“走吧,我们去大队。”

到了大队部,王红星一见霍峻,那眼睛都直了。

有霍峻那身军装和部队介绍信镇场子,手续办得前所未有的顺利。

王红星几乎是小跑着从档案室里把苏焕的资料翻了出来:“你的材料都在这了,拿着这个,去镇上的办公室盖最后一个章就行。”

苏焕接过那薄薄几张纸,心里的大石落下了一半。

她攥紧了材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地追问:“王队长,那……我爸的资料呢?”

王红星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换上了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苏丫头,不是我不帮你。你这个是特殊情况,有霍同 志的部队证明,上头特批,我们才能办。”

“可你父亲那个……你知道的,成分问题,现在这块儿卡得死死的,谁敢动就办谁。所以,这事根本没有操作的可能。”

苏焕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从大队部出来,霍峻那辆绿色的吉普车就停在外面。

“上车,我带你去镇上。”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苏焕默默地上了车。

一路上,她都扭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树木,一言不发。

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闷得她喘不过气。

父亲的身体,根本经不起农村的磋磨。

如果不能尽快让他离开这里,他怕是没多长时间了。

霍峻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那张明艳的小脸上,此刻写满了失落和忧愁,像一只被雨淋湿了翅膀的蝴蝶。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车开得更稳了些。

到了镇上,却扑了个空。

负责办理相关业务的同 志家里有急事,请假了,得明天才能回来。

苏焕的胸口更堵了。

霍峻带着她离开办公室,却没有立刻开车送她回村。

吉普车在镇上唯一的那条主路尽头拐了个弯,停在了一家挂着“供销社”牌子的商店门口。

苏焕茫然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霍峻解开安全带,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马上要结婚了,得给你买两件新衣服。”

33

霍峻这么重视这场婚事,苏焕反倒不好意思拒绝了。

跟着他走进供销社的成衣铺。

铺子不大,挂着几排当下最时兴的的确良衬衫和卡其布裤子。

“看看喜欢哪套。”

霍峻把选择权完全留给她。

苏焕也没客气。

目光在那些灰扑扑、蓝洼洼的衣服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件鹅黄底色、印着细碎小红花的衬衣上。

颜色明亮,样式大方,能把人的气色衬得极好。她又给自己配了一条正红色的长裙。

“姑娘眼光真好,这可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款式。试过的姑娘都说好,里面有试衣间,你可以去试试。”

苏焕选了套合适的尺码,去试衣间换上。

再出来时,霍峻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子,瞬间像被定住了一样,直勾勾落在苏焕身上。

一旁的售货员大姐看得直乐,忍不住打趣道:“姑娘穿这套衣服真好看!看你家男人,魂儿都快被你勾走了!”

霍峻被这么一说,耳根瞬间浮上一抹不自然的红。

掩饰性的轻咳一声:“这衣服确实好看,很衬你。”

他这副极不自然的小表情落在苏焕眼里,莫名有些好笑,忍不住逗他:“哪里衬了?”

没想到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霍峻尴尬的摸摸鼻尖。

说实在话,由于部队场合的特殊性,导致他对异性完全丧失了审美标准。

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苏焕,他却打心眼里觉得好看。

长腿细腰,肤白貌美,放眼整个军区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女人。

可这种美,他只能自己领会,无法用言语表达。

看他这么高大威武的男人,被自己一句话问得面红耳赤,苏焕顿时觉得有趣。

“好了,不为难你了。”

她去试衣间把衣服换下来递给售货员,“同 志,麻烦帮我包起来。”

“不再看看别的?多挑两套回去换洗。”

“不用,一套就够了。”

她的行李箱里还有很多新裙子,一次都还没穿过呢。

自己买了新衣服,苏焕也没忘记霍峻。

目光在男装区扫了一圈,让售货员取下一套中山装在霍峻身上比划了一下。

颜色款式都挺合适。

“去试下大小。”

霍峻没有拒绝,听话的接过衣服去了试衣间。

再出来时,苏焕的眼睛倏地一亮。

深蓝色的中山装穿在他身上,完美地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衬得他整个人愈发英姿挺拔,气势凛然,比那身军装常服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

好皮囊穿什么都好看。

“就这套了,包起来!”

苏焕大手一挥,霍峻立马付钱。

售货员看的巧笑连连,感情真好!

从成衣铺出来,霍峻又带着她去副食品商店,称了好几斤水果糖、大白兔奶糖和各色糕点,把后座塞得满满当当。

这才心满意足的返程回村。

“婚礼你想怎么办?有什么要求吗?”

回去的路上,霍峻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她还真没想过。

不过,霍峻既然问了,她也就不客气了。

“那你先说说,你们家打算给多少彩礼?”

据她所知,霍峻的家庭条件也不差,他自己又在部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肯定攒了不少老婆本。

虽然这桩婚事是基于父辈之间的恩情才存在的,但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吉普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霍峻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沉默片刻,缓缓道:“按照我们那边的规矩,结合我现在的津贴和家底,我打算给一万的彩礼。”

“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想办法再补。”

“一……一万?!”

苏焕眼睛都瞪圆了。

在这个工人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一万块钱能被称作“万元户”,风光无限的!

他居然开口就给一万的彩礼。

这笔钱,别说是在这穷乡僻壤,就算是在海市,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上来就给这么大的诚意,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打算跟她过日子的。

苏焕当然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掉链子。

“一万的彩礼,足够了。”

她重重点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放心,这笔钱不是给我一个人的。”

“我会原封不动地带回我们的小家,当做我们以后过日子的启动资金。家里的开销,人情往来,都从这里面出。”

她不是坐吃山空的原身,这一万块,是他们的家底,也是他们的未来。

她会用这笔钱,为他们的生活,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吉普车在小院门口停稳,引擎的轰鸣声惊动了屋里的人。

刘青山率先迎了出来,身后跟着颤颤巍巍的苏世伟。

“爸,我们回来了。”

苏焕跳下车,霍峻则默默地从后座拎出那一大堆战利品。

苏世伟原本还带笑的脸,在看到那大包小包的东西时,瞬间就沉了下去。他拄着拐杖,气得手都有些发抖,拐杖一下下用力地戳着地面。

“你这个败家女!我让你跟着小霍去镇上,是让你们去领证的,不是让你去糟蹋钱的!”

“你知不知道霍峻赚钱不容易?他的每一分钱,都是拿命换来的!你怎么能这么大手大脚地花他的钱?!”

苏世伟是真的气急了。

他把苏焕托付给霍峻,是希望女儿能有个依靠,不是让她去吸血的!

霍峻一听这话,立马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大步上前,将苏焕不着痕跡地护在身后。

“苏叔叔,您别怪焕焕,这些东西都是我要买的。”

他声色十分平静:“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些钱都是该话的。”

霍峻三言两语把苏世伟后面的训斥全都堵了回去。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苏世伟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竟瞬间舒展了不少。

“好啊你……这么快就护上了!”

女婿都发话了,他还能说什么?

“行了行了,东西都拿进屋吧。”

“对了, 你们的结婚证呢?办好了就赶紧拿出来给我这个老头子好好瞧瞧!”

“没办好呢。”苏焕实话实说,“我们去的时候不凑巧,负责登记的同 志请假了。让我们明天再去办。”

“真的?”苏世伟狐疑。

苏焕有些无语:“这种事就算我想骗你,霍峻也不可能配合我吧。”

这倒也是。

“那你们明天别忘了,赶紧把证领回来。”

34

只要证到手,焕焕就相当于得到了一块免死金牌。

有霍峻在,她就不存在任何阶级成分上的问题。

晚饭是刘青山做的,四菜一汤,荤素搭配,他的厨艺确实不错,苏焕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霍峻和刘青山便开车回了镇上的招待所,说明天一早再过来。

苏焕仔细地照顾父亲洗漱完,看着他吃下药,安顿他睡下后,自己也回了房间。

折腾了一整天,实在是累坏了。

她几乎是沾床就睡,一夜无梦。

不知过了多久,苏焕忽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给吵醒了。

那声音很轻,像是布料摩擦,又像是……什么东西在爬行。

苏焕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声音竟是从外间传来的。

她心里一紧,悄无声息地摸下床,划亮一根火柴,点燃了桌上的煤油灯。

她端着煤油灯,一步步挪到门口,借着门缝朝外看去……

待看清声音来源处的情景时,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堂屋正中,那个他们白天刚买回来的菜篮子旁,赫然盘着一条手腕粗细的斑斓毒蛇!

那蛇通体遍布着黑黄相间的诡异花纹,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正撕咬着篮子里白天剩下的半只烧鸡,一双冰冷的竖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幽绿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蛇!

苏焕的第一反应不是尖叫,而是扭头看了一眼父亲紧闭的房门。

不能出声!

父亲心脏不好,绝对不能惊动他!

她强行压下了喉咙里的惊惧。

大脑飞速运转。

怎么办?

直接打,万一惊动了它,在屋里乱窜,反而更危险。

她的目光在屋内飞快扫过,最后定格在墙角的一个大箩筐上。

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煤油灯,轻手轻脚地搬起那个足以扣住一个成年人的大箩筐。

那条毒蛇似乎也察觉到了动静,停下了进食,蛇信子“嘶嘶”地吐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溜走。

就是现在!

苏焕瞅准时机,抱着箩筐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趁毒蛇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疾手快地将箩筐重重盖了下去!

“哐当!”

一声闷响,毒蛇被牢牢地扣在了下面。

她甚至能感觉到箩筐底下那东西在疯狂地冲撞、摆动。

苏焕不敢大意,又将旁边一条沉重的长板凳死死压在箩筐上,确定它绝无可能逃出来之后,才浑身脱力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缓缓冷静下来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虽然对生物学研究不深,但也看得出,刚才那条蛇,色彩如此鲜艳诡异,绝对不是这附近山区会有的蛇种!

出现在她家,很有可能是人为投放!

而那放蛇的人,说不定就潜伏在院子外面的某个角落,等着验证他们父女俩有没有被毒蛇咬死!

想到这,苏焕后背的冷汗还没干,心底的杀意却已然沸腾。

放蛇的人,多半就是背后想要父亲性命的人派来的!

她必须要好好弄清楚,是谁想要父亲的命!

眼底闪过一抹狠厉,苏焕悄无声息地进灶房摸了把剁骨头的菜刀,冰冷的铁器传来一丝令人心安的重量。

她提着刀,轻手轻脚地挪到院门口,将门栓轻轻拉开一道缝。

借着稀薄的月光,院墙根下那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愈发清晰。

那人正伸长了脖子,侧耳贴着墙,显然是在倾听院内的动静!

苏焕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直接开门,等于打草惊蛇。

她要的,是人赃并获!

她的目光扫过院子,最后落在了墙边那个用来垫脚上房顶的大石凳上。

有了!

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将石凳奋力搬到院墙的另一侧,踩了上去。

墙头不高,刚好够她探出半个身子。

她屏住呼吸,高高举起手中泛着寒光的菜刀,对准了墙外那个全神贯注的黑影,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劈了下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整个村庄的宁静!

那黑影捂着胳膊,踉跄了一下,看到墙头上突然冒出来的苏焕,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拔腿就跑!

苏焕跳下院墙就追。

“抓贼啊——!来人啊!有小偷——!”

石破天惊的一嗓子,瞬间让沉睡的村庄炸开了锅!

很快,几个闻讯赶来的壮劳力就从巷子口冲了出来,三两下便将那男人死死地堵住,一脚踹翻在地,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村民们举着火把围了上来,一张张脸上满是愤怒。

“谁给你们的狗胆!偷东西偷到我们村来了!”

“说!你是哪家的?”

那男人被捆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嘴硬狡辩:“我不是贼!我就是路过!我连你家院子都没进去,凭什么说我偷东西?”

苏焕冷笑一声,拨开人群走过去:“你的人是没进去偷东西。但你放进我家的毒蛇,偷了我家的鸡!”

一言既出,满场皆惊!

毒蛇?!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所有村民的耳朵里轰然炸响!

这年头,被毒蛇咬一口,那可是要命的事!

“狗 日的,你敢往村里放毒蛇!打死你丫的!”

村民们瞬间炸了毛,刚才还只是质问,现在眼睛都红了,对着地上的男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时,王红星带着人姗姗来迟。

快速弄清楚事情原委,他更关心的不是贼,而是苏世伟的安危。

“蛇在哪儿?你爸没事吧?”

苏焕指了指自家院子:“在我家堂屋里呢。”

王红星一听,气得差点跳起来:“胡闹!苏老哥也在家,万一伤到他怎么办?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

说完,他根本顾不上那被揍得嗷嗷叫的男人,拔腿就往苏家院里冲。

苏焕赶紧跟了上去,扬声解释道:“王叔你放心,蛇已经被我用箩筐扣住,拿板凳压着了,跑不出来!”

正往里冲的王红星脚步猛地一顿,他扭过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焕,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自个儿把它给抓住了?”

那可是毒蛇!

村里最有经验的老猎手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东西!

35

王红星半信半疑地走进堂屋,看到那被压得严严实实的大箩筐,提起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在他的帮助下,那条还在底下疯狂冲撞的毒蛇很快被他用一个厚实的布袋装了起来,袋口扎得死死的。

苏焕看着那蠕动的布袋,这才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王红星说:

“王叔,这蛇您先处理。外面那个人,麻烦您帮我看好了,千万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

“我还有话,没从他嘴里问出来呢!”

“知道了。”

王红星拎着毒蛇离开。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片刻的死寂。

苏焕紧绷的神经稍一松懈,昨夜的惊魂未定和后怕便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双腿一软,险些站立不稳。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

熟悉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曦微光勾勒出男人坚毅的下颌线。

“你怎么来这么早?”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眉宇间满是散不去的煞气。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苏焕站稳身子,摇了摇头,眼底却没了半分平日的娇纵,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与凝重。

“昨晚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实话跟你说,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她开门见山:“放蛇的人抓到了,但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他们肯定是冲着我爸来的。”

“他们?”霍峻疑惑。

苏焕点头解释:“云市那些跟我爸曾经有过利益相关的高层。包括这次我们突然下放,以及下放后,我爸先后遭遇的两次危险。这背后肯定是有人想要他的命!”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原身的记忆里,她除了花钱和追男人,根本没有半点人脉和倚仗。

面对这种藏在暗处的阴狠毒手,她就像是被蛛网缚住的飞蛾,连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

“以我现在的身份,想要弄清楚背后害我爸的那些人,比登天还难。”

“所以,我想求你帮我办一件事。”

苏焕抬起头,第一次用近乎请求的目光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不用说,霍峻也知道她所求何事。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查到幕后之人。但我可以加强对苏叔叔的保护。”

苏焕也知道这种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力所能及就好,不用太为难。”

“恩。”霍峻思忖数秒。

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刘青山递了个眼色。

刘青山瞬间便心领神会,重重一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院子。

父亲也醒了过来。

苏焕照顾着父亲吃完早饭,这才带上证件和资料,再次去了镇上。

民政局里,办事员正趴在桌上打着瞌睡,头顶的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苏焕和霍峻走进去的时候,那人掀了掀眼皮,一脸的不耐烦。

“干什么的?”

“领结婚证。”

霍峻将两人的户口本和部队开的介绍信一并递了过去。

那办事员连看都没看,只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今天办不了,负责的同 志请假了,改天再来。”

苏焕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昨天都说请假了,今天还没在,那请问具体哪天能办?我们这边比较急。”

“我哪知道人家请假到什么时候?”

那人“呵”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诮,“又不是我自己请的假!等着吧!”

语气态度瞬间点燃了霍峻的火气。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直接将手里的户口本狠狠砸在了桌子上!

那办事员吓得一个激灵,瞬间坐直了身体。

“你想干什么?”

“我今天,必须把这个证办了。”

霍峻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一字一句都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这是部队的手续,上面有日期。耽误了,你负责?”

办事员被他军人的气势骇住,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梗着脖子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军人就了不起啊?这么火急火燎的,赶着回去生孩子不成?”

“那可不?急着让你投胎呢!”

苏焕实力不详,遇强则强。

一句话怼的办事人员直接红温。

“你骂谁呢!”办事员气得满脸通红,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霍峻一把将苏焕拉到自己身后,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山,将所有纷争都挡在了外面。

他甚至没再看那跳脚的办事员一眼,只是冷冷地开口:

“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去把你们王主任叫来。”

办事员正准备撒泼的动作猛地一僵:“你……你认识我们王主任?”

王主任来得比想象中快得多,一路小跑,额上全是汗。

一看到霍峻,他立马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

“哎呀,霍司令!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要办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说着,他狠狠瞪了一眼旁边已经吓傻了的办事员。

弄清楚原委后,王主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那办事员的鼻子破口大骂:“怎么办事的!长没长眼睛?霍司令的手续都敢卡着,你这饭碗是不想要了?!还不赶紧给霍营长和苏同 志把证给办了!立刻!马上!”

那办事员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不敢还嘴,只能哭丧着脸,压低了声音凑到王主任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地解释:

“主任,不是我故意为难啊……是、是上头今天一早刚下来的死命令,说是……凡是涉及到军婚的,全部都要暂缓办理!一个都不许放行!”

王主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苏焕就站在旁边,将那句“暂缓办理军婚”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身旁的霍峻。

为什么?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要领证的今天,下来这么一条莫名其妙的规定?

这规定,是冲着所有军人,还是……单单就是冲着霍峻来的?

36

“这么说,办不了了?”

霍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的压迫感却让王主任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不不不,霍司令,您听我解释……”王主任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个合理的借口。

“行。”

霍峻显然没有耐心听他废话。

冷笑一声,一把抓起了办公桌上那台老旧的黑色拨盘电话。

“霍司令,您这是……”

王主任和那办事员吓得魂飞魄散,却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霍峻懒得看他们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拨出一串号码。

“我,霍峻。”

他声线冷硬的陈述完遇到的问题:“我不管是谁的命令,十分钟内解决不了,我亲自来解决。”

“咔哒”一声,电话被他重重挂断。

整个办公室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霍峻转身,大马金刀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双臂环胸,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王主任和办事员无措的站在原地,冷汗淋漓。

上面有命令,他们也不能不照做。

可眼前的男人,他们也得罪不起啊!

左右为难的王主任捅捅办事人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霍司令倒杯水?”

“哦哦,我这就去。”

办事人员还没转身,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接。

权利的促使下,办事员不得不颤抖着手,接起了电话。

“喂……”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劈头盖脸一顿骂。

苏焕大老远都能听见话筒里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霍司令的结婚证你也敢拦?!谁给你的狗胆!这个证你要是办不了,现在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一通电话下来,接下来的流程快得不可思议,盖章、签字、发证,一气呵成。

当那两本崭新的,印着烫金国徽的红色结婚证递到手里时,苏焕还有些恍惚。

看着手里的“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你在车上等我一下,我去邮局打个电话。”

霍峻没多问,只是点头上车,把车子开到邮局门口,耐心等着。

苏焕电话打的很快,没一会儿,就气冲冲的上车了!

“我就知道,云市那群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说是让我们下放,实际上背地里,都恨不得我和父亲死在这里才甘心!”

霍峻发动车子,淡然的看了她一眼:“怎么回事?”

“我问过了,我们的结婚证,是云市在卡,镇上只是按规章办事。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让你这样身份的人成为我和父亲的靠山,否则,父亲一旦出事,你身为苏家的女婿,肯定要追查到底的。”

“他们这样的行径,根本经不起查!”

霍峻发动车子,车轮碾过土路,扬起一阵尘土。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波澜,冷毅的眼神划过苏焕愤怒的小脸:“苏家跟他们有仇?”

苏焕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愤怒:“仇倒谈不上,都是利欲熏心。”

“苏家祖上是做生意的,几代下来攒下了些家底。到了我爸这代,响应号召,大部分产业都上交了。”

“但总有些东西,是烂在根子里的。”

苏焕的声音淡了下来,“我爸拿钱疏通关系,那些人拿权当保护伞,我们分利,他们坐享其成。本来是双赢的买卖,可现在风向变了,上面要严查。”

“那些人怕了,怕我爸这条线被揪出来,把他们也拖下水。所以,就让我们下放,再找机会灭口。”

“前几天我爸从山上滚下来,包括昨晚的毒蛇……这些都是他们的手段。”

“知道是谁吗?”他沉声问。

苏焕摇了摇头,“我爸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把我当金丝雀养着,生意场上的事,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

“不过,我印象里,以前有个叫陈俊平的,官不小,跟我爸走得特别近,三天两头来家里吃饭。后来,就没怎没见他来过了。想来是关系稳定之后,为了掩人耳目,表面上故意疏远了吧。”

大人的事,小时候她不懂。长大了,才多少能摸出些门道。

霍峻默不作声地把“陈俊平”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回头查查再说。

“海市跟云市离得太远,很多关系打不通,不过,我可以试着帮你查查。会不会有结果,我不敢跟你保证。”

“好。”

“对了,我假期有限,明天下午必须归队。如果要办婚礼,得尽快安排。”

“这么快?”

她都还没有准备好呢。

刚从云市下放到村里,还没适应过来,就要跟着霍峻搬到海市,她心里多少有点抗拒。

“婚礼就不用了吧。我跟爸刚搬到这个村子,人生地不熟的,又被人当靶子盯着,还是低调点好。”

“不过,这事,还是回去问问我爸的意见吧。毕竟就我一个女儿,为人父母的,都想亲眼看着女儿穿着嫁衣,欢欢喜喜的出嫁。”

“恩。”

霍峻表示理解。

反正还有一天时间,如果真要办,时间也是够的。

实在不行,就去镇上的国营饭店买点做好的饭菜回来在家摆几桌,也是宴请的一种。

回到院子,刘青山正守在门口。

看到他们回来,苏世伟立刻从屋里迎了出来。

当视线落到苏焕递过来的那两本红色结婚证上时,原本病恹恹的脸上瞬间焕发出了惊人的神采。

“好……好啊!”

他激动得看着红本,眼眶瞬间就红了。

女儿总算有了个真正的依靠!

这下再也不用跟着他在这里受苦了。

霍峻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布包得整整齐齐的包裹,递了过去。

“爸,这是给您的彩礼,一万块钱。我也不知道您那边是什么标准,就按照海市的最高标准来准备了,如果不够,我再去准备。”

“另外还有五千块钱,是给你们办酒席的,酒席这块,您看咱们怎么安排?”

苏世伟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把钱推了回去,“这我不能要!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你能看在老一辈的情分上,把焕焕从这个坑里救出去,就已经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了,我怎么还能再要你的钱?”

37

霍峻却直接把钱塞苏世伟怀里:“拿着,这是我娶你家女儿该给的。不管这场婚姻在您眼里是什么性质,但我既然决定要跟焕焕结婚,就一定会对她好,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和义务。”

看他态度坚决,苏世伟叹了口气:“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说着,扭头就把钱塞到了苏焕手里:“咱家现在虽然落魄到了这步田地,但我这个当爹的,也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些钱,你都带回去,当做经营你们小家的启动资金,爸这里还有点房屋地契什么的,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就都交给你了,当做是给你的陪嫁。”

“别院里的地库虽然被封了,但我还有一套房子,里面的地库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嫁妆,这是钥匙,等你们什么时候回云市,把嫁妆搬走用。”

苏世伟递过来一把钥匙。

看的苏焕一愣一愣的。

早就知道父亲肯定留有后手,但没想到,这个后手居然是自己的嫁妆。

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至于婚宴,还是算了吧,我们现在这个情况,不能太过张扬!”

“真要庆祝,就去镇上割几斤肉,再买点好菜,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好好吃一顿,就算礼成了!”

他征询地看向苏焕,苏焕重重点头。

霍峻也不再坚持。

看向刘青山,沉声安排了一番,就脱下外套,在苏焕和苏世伟错愕的目光中,淡定的拉起院子角落里的石磙解释。

“院子里的草刚拔完,泥土松软,一旦下雨,这里根本出不去,我用石磙把院子的土压一压,会好很多。”

苏世伟满意的直点头。

看着霍峻那身板,和他拉着石磙时手臂上贲起的结实肌肉,眼里尽是丈母娘看女婿般的欣赏。

这女婿,真不错!

没多会儿,刘青山就开着车回来了。

“霍司令,嫂子,叔,东西都买回来了!”

他人还没到跟前,洪亮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苏焕探头一看,直接咂舌。

只见他从车里拎下来五花三排的猪肉、新鲜的里脊、油光水滑的鸡,还有鲜嫩的青菜、水灵的豆腐,满满当当。

网兜里装着鸡蛋、糖果、花生瓜子,甚至还有两瓶在这个年代堪称奢侈品的罐头。

最显眼的,是刘青山小心翼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的两朵用红绸布扎成的大红花,胸花。

“今儿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得喜庆点!”

刘青山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苏焕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原来这个年代的婚事,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司仪,没有婚纱,没有上百桌的宾客和震耳欲聋的音乐。

只有几斤肉,几样菜,和两朵朴素又郑重的大红花。

简简单单,却仿佛能看到一辈子。

这跟她穿书前的社会不一样,动辄轰轰烈烈,恨不得昭告天下,最终却潦草收场的感情,完全是两个极端。

霍峻已经脱了外套,闻言只是“嗯”了一声,走过来接过菜,对刘青山吩咐:“院子交给你了,压实。”

“好嘞!”

刘青山把红花递给苏焕,立马接手了石磙。

霍峻提着菜进了厨房,苏焕也立刻跟了进去,想搭把手。

她刚拿起一棵青菜,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连人带菜一起推了出去。

“玩去。”

男人冷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别把灶房给我点了。”

想到昨天第一次见霍峻时的尴尬场景,苏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是以前没掌握好火候,我多练练不就行了?”

“不用练,你的任务就是玩,去吧。”

霍峻头也不回,手上的菜刀发出“笃笃笃”的清脆声响,土豆丝切得又细又匀。

“现在不练,等我跟你去了海市,咱俩吃什么?”

苏焕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总不能天天吃食堂吧?再好吃的饭菜,吃多了也会腻的。”

确实,部队食堂的大锅饭,他早就吃腻了。

只是一个人过日子,开火做饭太麻烦,他一直在凑合。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但语气依旧强硬:“乡下的柴火灶你用不惯,烟熏火燎的,不用学。”

“家属院那边都用煤球炉子,比这个安全,也干净。你要是真想学,等到了那儿,我再教你。”

原来是这样。

她“哦”了一声,没有出去,反而倚着门口看霍峻切菜。

他这人,看着英俊冷毅,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干活却麻利得惊人。

刀工利落,颠勺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半个多小时,浓郁的肉香就从那小小的灶房里飘了出来。

油光锃亮的红烧肉,酸甜开胃的糖醋里脊,炸得金黄的酥肉,还有一盘清炒时蔬和番茄鸡蛋汤。

菜一上桌,苏焕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竟没想到,霍峻的厨艺这么好!

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刚要拉开凳子坐下,就被苏世伟一瞪眼,给喝住了。

“急什么?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赶紧回屋去,把自己拾掇干净了再出来!”

苏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赶忙回了房。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了新买的的确良碎花套裙,头发也重新梳理过,甚至还对着镜子,给自己画了个极淡的妆容。

柳眉弯弯,唇红齿白,本就白 皙的皮肤被衬得愈发通透。

胸前再戴上那朵喜庆的大红花,整个人就像一朵沾着晨露,含苞待放的玫瑰,娇艳又带着几分羞怯。

霍峻也已换下了一身便装,穿上了一套崭新的中山装。

挺括的衣料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肩膀宽阔,腰身劲瘦。

他的胸前,同样戴着一朵大红花。

只是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表情严肃得仿佛不是在办喜事,而是要去参加入党宣誓。

凛然正气和胸前的大红花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莫名的反差萌,看得苏焕差点笑出声。

刘青山也忍不住偷笑调侃:“霍司令,你这是准备二次入党吗?”

38

苏世伟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欣慰地捋了捋胡子,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

“行了行了,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吃饭!再不吃菜都凉了!”

他拿起筷子,正要发号施令,苏焕却忽然清脆地喊了一声:“等等!”

这一声把所有人的动作都喊停了。

苏世伟筷子悬在半空,疑惑地看着她:“又怎么了?”

霍峻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的好奇。

苏焕神秘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这么大的喜事,光有菜怎么行?你们等着,我还有好东西没拿出来呢!”

说着,她转身就往自己睡觉的里间跑。

关上门,她立刻闪身进了空间。

这可是她从自家地库里“零元购”的宝贝,当初为了防止被李桂英那对母女俩侵吞,她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扫荡一空。

其中,就有父亲珍藏多年的好酒。

她借着在行李箱里翻找的动作做掩护,从中取出一瓶用红绸带系着瓶口的白瓷瓶茅子。

像这样的好酒,她打包了足足几十箱,今天这大喜的日子,正好拿出来应景。

“当当当当!”

苏焕拿着酒瓶出来,像献宝一样把它放到了桌子中央。

“哪儿来的?”

苏世伟的眼睛瞬间就直了,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喝一口。

苏焕理直气壮地挺了挺小胸脯:“从你地库里顺的呗!”

“你个没用的玩意儿!”

苏世伟眉毛一横,下意识地就要开骂。

苏焕脖子一缩,都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谁知,苏世伟下一句话锋一转,竟带着几分扼腕和痛心:“顺一次怎么不知道多顺几瓶出来!”

苏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就知道,她爹还是那个最疼她的爹。

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不说话,拧开瓶盖,一股浓郁醇厚的酱香瞬间在小小的堂屋里弥漫开来。

她给苏世伟和刘青山都满上,然后看向霍峻:“你呢?喝不喝?”

“我不喝酒。”

这话一出,苏世伟不乐意了。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能不喝?必须喝!这是规矩!”

霍峻看了一眼苏焕,又看了看苏世伟,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破了例。

“新婚快乐!”

苏焕率先举杯。

“祝霍司令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刘青山扯着嗓子喊道,满脸喜气。

“好,好!”

苏世伟眼眶微红,连连点头。

霍峻端起酒杯,和三人的杯子轻轻一碰,仰头便饮尽了杯中酒。

苏焕还以为他那么魁梧的体格子,酒量少说也得一斤起步呢,谁知道这货竟是个“两杯倒”!

第二杯酒下肚,他那张素来冷峻的脸上就浮起了一层薄红,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迷 离,看人时仿佛都带了重影。

苏世伟见状,乐得哈哈大笑。

“你这小子,看着人高马大的,酒量不行啊!这可得练!”

“恩……练!”

霍峻迷迷糊糊的应着,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对苏世伟说:“你、你放心,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能、能练的跟你喝好几个来回。”

说这话的时候,她胳膊还在胡乱舞着,看的苏焕恨不得拿个手机把他这副囧样给录下来。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手机。

这酒量,苏世伟不忍直视:“行了,都喝成这样了,赶紧把你男人扶回屋休息去吧。”

“哦……”

苏焕应了一声,站起身。

扶起霍峻的那一刻,她才真切地体会到这男人的分量。

他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沉得像座山,每走一步,苏焕都感觉自己快要被压垮了。

好不容易将他弄到床上,苏焕已经累出了一身薄汗。

她喘着气,帮他脱掉挺括的中山装外套和鞋子,盖上薄被。

喝醉后的霍峻异常乖巧,往床上一躺,便一动不动,呼吸均匀清浅,像块睡着了的木头。

苏焕自己去院子里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来时,刘青山和父亲已经手脚麻利地把碗筷都收拾干净,连堂屋的油灯都吹熄了。

她轻手轻脚地回到里屋,灭了自己房里的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爬到了床的里侧躺下。

明明累了一天,睡得也很沉,可这一夜,苏焕总感觉睡不安稳。

先是觉得热,像被个大火炉烤着,热得她口干舌燥。

后来又感觉被什么重物压着,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耳边还有谁在烦人的说着什么。

苏焕实在太累,懒得听,但还是有几个字眼断断续续的飘进了她的耳朵。

“下次,我一定要喝过你们。我得向你们证明,我不是孬种!”

行行行!

没人说你是孬种。

求求了,赶紧睡吧!

等她再次费力地睁开眼,窗外已经日上三竿。

身侧,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

苏焕慢吞吞地穿衣起床,简单梳洗了一下,推开门就见院子里,霍峻和刘青山正赤着膊,挥汗如雨。

他们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堆青砖,正在往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上铺,动作娴熟而有力。

清晨的阳光洒在霍峻古铜色的肌肤上,汗水顺着他结实的肌肉线条滑落,充满了原始而蓬勃的力量感。

似乎察觉到了苏焕的目光,霍峻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

看到她,他随手用胳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声交代道:

“醒了?灶房里给你留了饭,自己去热一下赶紧吃了,等下我要开始做午饭了。”

“哦。”

早饭是米粥,配的腌黄瓜,还有蒸的宣软的馒头,苏焕一口气吃了一整个。

她刚吃完,霍峻就走了进来,收碗。

这男人的勤快程度,是她绝对没想到的。

深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苏焕干脆就拿了块抹布,跟着他一块去水池洗碗。

忽然想到昨天晚上耳边飘过的那些话,她组织了一番词汇,开口问:“听说,你很想证明自己不是孬种?”

男人动作一滞。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静了下来。

苏焕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往他心窝子上捅刀子。

“你打算怎么证明?”

这话一出,男人的视线立马直勾勾的看了过来。

39

“咳!”

霍峻尴尬的连忙转移视线。

被苏焕追着问:“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霍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挑*逗过?

从军这么多年,跟他接触过的异性都屈指可数,所有人对他的印象不是刻板就是严肃,哪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偏偏面对苏焕那张笑容明艳的小脸,他一句呵斥的话都说出不来。

喉结滚动,到嘴的话硬是被生生咽了下去。

哇哦——

好性感的,喉结!

苏焕看的眼睛都直了,口水止不住的往下咽。

穿书前,她可吃不上这么好的细糠。

现在,这么帅的男人都被她赶上了。

这波娃娃亲,不亏。

“苏焕!你果然在这里!”

就在苏焕美滋滋享受男 色的时候,一声凄厉尖锐的控诉猛地从院外传来,划破了村庄清晨的宁静。

苏焕好奇地挑了挑眉,扭头朝院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土布衣裳,头发乱糟糟的中年妇女,一屁股坐在了她家新垒的门槛前。

“别以为躲在这里,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儿子被你害的进了局子,儿媳也因为你被抓了起来,你把我们害的这么惨,今天,我必须让你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不等苏焕 回过神来,陆秀梅就已经拍着自己的大腿,哭丧似的大嚎起来。

“我那苦命的儿子啊!你怎么就那么倒霉,招惹上这么个资本家小姐!就因为看不上娇滴滴的大小姐,就被人下这么狠的毒手!”

“真是没天理啊!”

那女人一边哭嚎,一边用袖子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干打雷不下雨的架势,表演得惟妙惟肖。

这动静立马吸引了村里早起干活和闲逛的村民,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对着院里指指点点。

“这新下放的娇小姐,还以为只是成分和思想问题,没想到,人品也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人家不喜欢她,就背后下毒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女人?”

“啧啧,看着长得漂漂亮亮的,心肠竟这么歹毒?”

不明真相的村民们立刻被陆秀梅的哭声带偏了,看苏焕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猜忌。

陆秀梅见观众越来越多,演得更加卖力了,她指着院里的苏焕,声泪俱下地控诉:“大伙儿都来评评理啊!她苏焕爱我儿子爱得死去活来,追到我们家里来!为了得到我儿子,费劲了心思。”

“现在看我儿子不搭理她,转头就把我儿子送进了公安局。”

“你们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蛮不讲理的女人?”

她这话添油加醋,极具引导性,瞬间就把苏焕刻画的蛮不讲理又心狠手辣。

霍峻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

早就知道她有心仪的男人,可从纸上看到这些信息是一回事,现实中亲眼碰到又是另一回事。

别人不知道他跟苏焕的关系,他自己心里清楚,自从跟苏焕领证之后,他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媳妇。

这么娇软美丽的媳妇,他自己都舍不得骂,凭什么让别人指着鼻子骂!

“这位同 志,有什么事咱们进来好好说,别在这里哭哭啼啼。”

“你踏马谁呀!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陆秀梅一回头,看见霍峻那张五官冷硬的脸,十分不爽!

“一大早就在这小贱蹄子家里,不会是她新找的姘头吧!我就说嘛,这小贱蹄子怎么可能忽然跟我儿子翻脸,原来是看我儿子不要她,外面又混上了别的男人!”

“呸!真不要脸!”

张嘴闭嘴“小贱蹄子”,不对女人动手的霍峻,听的拳头都硬了。

冷着脸还没动作,“哗啦——”

一瓢带着菜叶和油星的刷锅水,从头到脚,精准无误地浇在了陆秀梅的身上。

“啊——!”

陆秀梅瞬间从地上一跃而起。

她浑身湿淋淋的,还挂着几片烂菜叶,散发着一股怪臭味。

熏得她差点哕出来!

苏焕将木瓢随手一扔,冷冷地看着她,声音清脆又冰冷:

“如果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

她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眼神凌厉,气场全开。

“还有,别以为这里离云市远,消息闭塞,就能任由你这种货色在这颠倒黑白,扭曲事实!”

陆秀梅被那瓢水浇蒙了,又被她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焕的鼻子跳脚大骂:“你敢说你没有追我儿子?你敢说他不是被你送进去的?还有什么事实,你倒是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来呀!”

她就不信,苏焕真敢说!

一个刚被下放到农村接受思想改造的资本家小姐,她敢把之前那些仗势欺人,倒追男人的丑事嚷嚷得人尽皆知吗?

她不要脸面,她新找的这个男人还要呢!

“追你儿子是我眼瞎,但你儿子为了得到我家的财产,跟我搞阳奉阴违、贪心不足那一套,一边拿捏我,向我索取各种钱财,一边还偷我家钥匙,去地库盗走我家财产。”

“被我发现后,不仅不知悔改,还想伙同外人强抢我母亲留给我的玉镯。”

“就你儿子这种吃里扒外、形同窃贼的人,进局子里待着反省,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你放屁!那分明就是你栽赃陷害他!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现在就闹到大队里去,让你在这里天天下地挑大粪!”

知道苏焕铁了心的不想让儿子出来。

她逐渐放弃这个念头了,但已经失去了儿子的她,必须把苏焕从她家搬走的那些钱财要回来傍身。

来之前,她可是打听过了,苏家清算的时候,查出来的哪些财产,连苏焕送给他儿子的零头都不到。

说明苏家还是有钱的!

只不过被她们藏了起来,只要她多闹两次,让苏焕吃点苦头,她就能乖乖把那些钱吐出来了!

陆秀梅趾高气昂瞪着她那双死鱼眼。

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陆秀梅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你,你居然敢打我?”

苏焕不想跟她废话,扯住陆秀梅的衣领子就往外走。

“不是说要去村长家里闹吗?走,我现在就带你去好好闹闹!”

苏焕走的又急又快,陆秀梅拖着老寒腿,还没走两步,就“咚”的跪倒在苏焕面前!

40

苏焕立马跳开:“别跪我,我怕折寿!”

陆秀梅又疼又气,还没从地上爬起来。

“陆秀梅!你在这里发什么疯!”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从人群后传来。

王红星拨开看热闹的村民,上来撵人:“赶紧走!你再闹事,我就报公安了!”

真是死皮不要脸!

为了问出苏家父女的住所,听说在镇上纠缠了很多人。

这种难缠的老泼皮,闹事不说,还烦人的很!

“陆秀梅?还真是你!”

大老远就听见这里有人哭哭啼啼,刘妈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陆秀梅再不要脸,也不会跑村子里来闹事。

没想到,她还真是低估了这老不要脸!

刘妈的声音一出来,苏焕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定睛一看,还真是刘妈!

刘妈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苏焕。

她穿着漂亮的碎花衬衫,搭配红色半身裙,脚下踩着一双小皮鞋,精致的妆容跟这破旧的院子格格不入。

刘妈眼眶一下就红了。

“小姐!”

“刘妈,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了,我主动申请下乡来陪你们吗?没想到手续流程会那么复杂,耽误这么多天。”

好在最后还是审批下来了。

但她没想到,下乡的第一天,就遇见了陆秀梅上门闹事,忍不住一脚踹了上去!

“好你个不要脸的老虔婆!自己儿子管不住,偷苏家地库被抓进了局子,还有脸闹到我们小姐这里来?”

刘妈拳打脚踢,下手比苏焕还狠。

苏世伟看的眉开眼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刘芬还是个隐藏级选手。

“自己养出个手脚不干净的贼骨头,还有脸出来颠倒黑白?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陆秀梅被打得嗷嗷直叫,哭爹喊娘。

王红星生怕真闹出人命,连忙上前拦住:“行了行了,再打就出事了!赶紧来两个人,把她拖走!”

目送陆秀梅被人拖走,王红星这才擦了把汗。

“原来你们认识,那太好了!刚好苏焕同 志马上就要跟霍峻回部队了,这院子里留苏大哥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照顾,刘芬同 志主动申请下乡建设农村,你们俩人之间也能互相帮衬一下。”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刘芬同 志第一天来,就先熟悉一下村子,等明天再给你安排上工。”

“其他人,赶紧跟我去上工!”

“对了!”王红星急吼吼的走了几步,就快速折了回来,把苏焕单独拉到一旁:“那个给你们院子里放毒蛇的人,已经松口了,说是镇子里有人让他这么做的,但到底是谁,他死活不肯交代。”

“我估摸着,这事儿可能跟你们下放有关系。我就是一个小村官,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但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看在霍峻的面子上,王红星把话说的很漂亮。

苏焕心知肚明。

这种事情,王红星确实什么也帮不了。

不过那条蛇,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苏焕眼珠子一转,忽然神秘兮兮的问王红星:“想不想升官?”

嗯?

王红星质疑看了苏焕一眼:“这跟升官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你知道他放进来的那条蛇,是个什么物种吗?”

王红星摇头。

毒蛇就是毒蛇,还分什么物种不物种的?

看他不信,苏焕也不好解释太多,直接给他指条明路。

“今天你什么事也别做,就把抓来的那条毒蛇送去镇上的研究所,跟他们说,有人故意把这条蛇放到了他们村子里,你怀疑是外来入侵物种,交给他们,让他们把这条蛇处理掉。”

“之后,等着就行了。”

根据原书剧情,这条蛇原本应该出现在农场里,差点咬死原主后,被书中的女主肖珊制服,送去了研究所。

为蛇毒方面的科研提供了重大线索,因此得到了不菲的嘉奖。

现在制服毒蛇的人变成了王红星,虽然剧情扭曲,但以她对剧情的观察,这些NPC捡了主角的漏之后,该有的奖罚是一点不会少的。

王红星还是不肯相信,一条毒蛇真能让他升职?

但看苏焕信誓旦旦的样子……

看在她资本家小姐身份,又见多识广的面子上,姑且就信她一次吧。

反正又没什么损失。

“好,那我安排完今天的活,就把那玩意儿送去镇上。”

“祝你好运。”

目送王红星离开,苏焕把刘妈带进院子,霍峻也适时地递上了一杯热水。

刘芬一看到霍峻,立刻就认了出来。

“这位就是……霍同 志吧?”

来的路上,王红星已经把苏焕和霍峻领证结婚的事情跟她说了。

还以为小姐要在村子里受尽磨难,没想到,霍峻的动作还挺快。

“小姐总算脱离了苦海,九泉之下,夫人也该瞑目了。”

刘妈感慨完,立马擦干眼泪。

“不行,怎么说今天也是大喜的日子,我得去做点好吃的给你们庆祝庆祝!小姐你等着,我这就去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西湖醋鱼!”

就怕小姐在这里吃不好,她来的时候,特意买了新鲜的排骨和鱼,拿到灶房里,三两下处理好。

她手脚麻利,半小时后,饭菜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小院。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光是闻着味,苏世伟的心情就跟飞起来一样。

不等其他人上桌,就先坐了过去。

霍峻和刘青山也把院子里该铺的地砖铺好了,洗手进来吃饭。

苏焕帮忙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刘妈却忽然一拍大腿:“哎呀,看我这记性!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没有酒呢?必须得喝两杯庆祝庆祝!霍同 志,你等着,我带的有好酒!”

“别!”

“不用了!”

刘妈屁股还没离坐,俩人就连忙制止。

苏焕看看霍峻,霍峻再看看她。

苏焕想到昨天晚上“两杯倒”的霍峻,一点喝的心思都没有;

霍峻则想到喝醉后神踏马抓马的那句“俺不是孬种”,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午还要赶火车,不方便喝酒。”

“嗯嗯嗯!”苏焕顺坡下驴。

刘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不喝就不喝!那咱们吃饭!”

刘妈厨艺精湛,大家吃的心满意足。

41

饭毕,霍峻连碗筷都没让苏焕碰一下,自己三两下收拾干净,便开始帮她整理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苏焕来时就一个皮箱,如今还是那个皮箱。

刘妈却不这么想,她跟在苏焕身后,一会塞件新做的棉衣,一会又往里头装上几包点心。

“小姐,部队那边不比家里,天冷,这件棉袄你带着,别冻着。”

“还有这糕点,万一路上饿了还能垫垫肚子。你从小肠胃就不好,可千万别饿着了。”

她絮絮叨叨,眼里的不舍几乎要满溢出来。

苏焕心里一暖,拉住她的手:“刘妈,我都知道。你别忙了,快歇歇吧。”

她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父亲。

苏世伟只是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爸,别这样,我只是嫁去海市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苏焕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皮箱。

霍峻将皮箱扣好,拎了起来,声音沉稳:“叔,刘妈,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苏世伟点点头,直起身:“走吧,我送送你们。”

一行人沉默地走到村口,吉普车早已等在那里。

苏世伟看着眼前已经脱胎换骨的女儿,眼里满是不舍:“焕焕,到了部队,要好好跟霍峻过日子,别耍大小姐脾气。”

“我知道。”

苏世伟又转向霍峻,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辈子最宝贝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必须好好对她!不然别说海市,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追过去,给我闺女讨个说法。”

霍峻用力点头:“放心吧,嫁给我霍峻,就是我霍峻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刘妈在一旁早已哭成了泪人,拉着苏焕的手不肯放:“小姐,你记得要常给我们写信,报个平安,让我跟你爸……都放心。”

“会的,刘妈,我一定会的。”苏焕反手握紧她,“我不在家,你一定要监督我爸按时吃药,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她依依不舍的转身,在霍峻的护送下上了车。

苏世伟直到那车影彻底不见,他才缓缓转过身,飞快地在眼角抹了一下。

“先生,别难过了,小姐她长大了,嫁了个好归宿,这是天大的好事。”

“等以后有机会了,我陪您去海市,去部队看小姐。到时候,说不定您都能抱上外孙了呢!”

苏世伟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

被下放到村子里,他这辈子怕是都走不出去了。

不过,能看着女儿跳出池沼,他就放心了。

坐火车在路上颠簸了两天两夜,苏焕终于踏入了海市军区大院的大门。

红砖楼房,宽阔的水泥路,以及来来往往穿着军装的身影,一切都充满了时代的蓬勃和朝气。

苏焕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快看,那不是霍司令吗?”

“他可算回来了!哎,他身边那个女同 志是谁?长得可真俊!”

“还能是谁?他那份结婚申请前几天刚批下来,这肯定是刚从老家领回来的媳妇儿!”

议论声瞬间炸开,几个抱着孩子的军嫂凑得更近了些。

“我的天,这么快就领回来了?瞧那细皮嫩 肉的样儿,跟个瓷娃娃似的,风一吹就倒了。”

“就是啊,霍司令在部队里训人跟训孙子似的,嗓门一开地动山摇,这小媳妇儿能受得了吗?”

“可别把人给吓跑了。我可听说,霍司令在部队里一言不合就动手,在家若还是这样,小娇妻迟早被他打跑。”

声音不大,话却一字不落地飘进苏焕的耳朵里。

苏焕下意识看向霍峻。

他在部队里,真有那么严厉吗?

察觉到她的视线,霍峻侧过身,高大的身影恰好将她挡在身后,隔绝了大部分视线。

“累了吧,前面就到家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排家属楼,最终在一个独立的院子前停下。

“到了。”霍峻说着,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苏焕跟进去,人都傻了。

这哪里像个家。

院子不小,但地上坑坑洼洼,东一撮西一撮地冒着半死不活的杂草。屋檐下、墙角边,到处都挂着灰扑扑的蜘蛛网,一阵风吹过,满眼都是萧瑟。

就跟几十年没人住过的荒宅一样。

霍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干巴巴的解释:“我平时工作忙,训练任务重,基本都睡在办公室,这里……就很少回来。”

“不过你来了就不一样了!我保证,以后天天按时回家!”

苏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霍峻已经把皮箱往台阶上一放,卷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的小臂。

“你先进屋坐着,我马上把这收拾干净!”

苏焕看着霍峻那副恨不得立刻把整个院子翻新一遍的架势,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她可不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苏大小姐了。

这点活儿,还难不倒她。

“一个人收拾得弄到什么时候去?两个人一起,速度快点。”

话音未落,她已经绕过霍峻,径直走向墙角的旧扫帚。

霍峻的动作猛地一僵,刚卷到一半的袖子还悬在小臂上。

他转过身,深邃的眸子死死锁住苏焕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这里已经不是王家村,没有她爹苏世伟在旁边看着,她根本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

她为什么还要做出一副贤惠勤劳的样子?

是觉得他蠢,看不穿她的伪装,还是在盘算着什么新的阴谋?

霍峻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名字——顾煜宸。

难道她这么做,是为了麻痹自己,好在日后寻找机会逃跑的迂回战术?

一想到这个可能,霍峻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个度,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霍峻!水盆呢?打点水过来!”

苏焕忽然出声,瞬间把霍峻的思绪拉了出来。

“……来了,”

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去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接了满满一盆水端了进去。

屋子里常年不住人,门窗紧闭,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苏焕刚扫了两下,扬起的灰尘就扑面而来,呛得她几乎上不来气。

42

她就是想洒点水,把这要命的灰尘压一压。

霍峻一进门看到这情景,几乎是秒懂了她的意图。

他二话不说,端着水盆,用手撩起水,在屋子里的地面上均匀洒了一圈。

灰尘被压下去,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苏焕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埋头扫地。

霍峻也没闲着,找了块破布,浸湿了水,开始擦拭屋里那几件孤零零的家具。

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个掉漆的旧衣柜。

司令的身份,让他分到了家属院里规格最高的三室一厅。

房子是真大,但也正是因为大,衬得整个屋子都空荡蕩的。

两人一个扫地,一个擦灰,没一会儿,房子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这时,门口传来刘青山的身音。

“霍司令,嫂子,我把铺盖给你们送来了!”

“放那屋吧。”

苏焕朝主卧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刘青山“哎”了一声,抱着铺盖就进了主卧,在苏焕的远程指导下,三下五除二就把床铺好了。

等刘青山一走,苏焕踱步进房,看着那张铺着单薄军被的一米八大床,陷入了沉思。

就这么一床被褥,够谁盖的?

她得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空间里那些柔 软舒适的鹅绒被、蚕丝被拿出来用。

她这人睡相不好,最喜欢满床打滚。

幸好这床够大,不然她真要担心,半夜会一脚把霍峻给踹到地上去。

苏焕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落在霍峻眼里,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就这么不想跟他同床共枕吗?

霍峻内心烦躁,放盆的动作都充斥着私人情绪。

“这里就这一床被褥。你要是睡不惯,就先将就一晚。明天,我带你去市里买新的。”

买新的?

那不是有机会把部队发的军被收起来,换上自己那床又软又暖和的顶级蚕丝被了吗?

“好!”

她一口应下,语气里毫不掩饰的雀跃,看的霍峻咬肌一绷,脸色阴沉的转身走了出去。

两人舟车劳顿,又收拾了半天屋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晚饭是霍峻去食堂打回来的。

一个搪瓷饭盒,装得满满当当。

一荤一素一汤,土豆烧肉炖得软烂入味,肉香扑鼻;炒青菜油光碧绿,爽脆可口;还有一大份米饭,压得结结实实。

该说不说,这军区大院的食堂,手艺是真不错。

苏焕是真的饿了,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埋头就是一顿风卷残云。

等她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时,一碗饭早就见了底。

对面的霍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正沉默地收拾着饭盒,起身去院子里的水龙头处洗碗。

苏焕歇了口气,也跟着起身,准备去洗漱一下。

刚走到水龙头下,眼角余光猛地瞥到了什么!

她一抬头——

隔壁那堵半人高的红砖墙上,竟无声无息地探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啊——”

苏焕的魂都快吓飞了,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差点就破口而出!

墙头那人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抬头,同样吓了一跳,仓皇地“嗖”一下就缩了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

霍峻洗完碗回来,正好看到她脸色煞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没什么。”

苏焕迅速压下心头的惊骇,捧着凉水胡乱冲了一把脸,快速擦干,进屋。

趁着抹雪花膏的机会,漫不经心的跟霍峻打听:“来一天了,我都还不知道,隔壁邻居住的都是谁呢。改天有机会,得上门拜访一下。”

霍峻略一思忖,确实需要搞好邻里关系。

以后他白天上班,她一个人在这边,本来就孤单,若是再没个说话的人,日子怕是更难熬。

“我们西头住的是郭政委,东头暂时没人住。郭政委媳妇的妹妹来这有一段时间了,她跟你年龄相仿,应该能说到一块。”

“哦。”

原来是郭政委家呀!

看来以后这邻里关系,怕是要难搞喽!

擦完雪花膏,苏焕就进了被窝。

这会儿刚入秋,海市的夜却比乡下凉得多,带着一股子湿冷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那床军绿色的被子,硬得像块浆过似的,盖在身上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太阳暴晒后的、干净却也过分刚硬的气息。

她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闭眼装睡。

没多久,霍峻收拾完,掀开布帘走了进来。

高大的身影瞬间挡住了门外廊灯的光,屋里暗了几分。

他看见床上那个鼓囊囊的人形物体,眸光一滞,随即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关门,脱衣,上床。

当身侧的床垫猛地一沉,一股属于男人的、夹杂着皂角和淡淡汗意的气息强势侵入,苏焕的身体瞬间僵成了一根木头。

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霍峻找她履行夫妻义务。

虽然他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就算发生什么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她什么都没准备好,更别提做亲密的事了!

苏焕的心跳得像擂鼓。

然而,预想中的碰触并没有发生。

身旁的男人只是安静地躺下,钻进了被窝里,然后……就再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他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等了许久,确认他真的没有别的意图后,苏焕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霍峻神情一冷,猛地一个翻身,背对着她。

睡觉!

这一夜,苏焕却难得睡了个好觉。

或许是舟车劳顿太久,又或许是身旁男人的“君子”行为让她彻底安了心。

第二天,她是被一阵浓郁的饭香唤醒的。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中飘散着小米粥的清甜和煎鸡蛋的焦香。

苏焕迅速爬起来,那床军被已经被叠成了棱角分明的“豆腐块”,一丝不苟地摆在床头。

她快速洗漱完毕,刚用毛巾擦干脸,就见霍峻结束了晨练从院外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背心和短裤,额上沁着薄汗,古铜色的肌肤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他瞥了苏焕一眼,没说话,径直走进厨房,端出了两碗小米粥,一碟煎得金黄的鸡蛋,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餐桌上,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饭,只有筷子偶尔碰到搪瓷碗的清脆声响。

快速吃完早餐,照例是霍峻收拾碗筷。

“你把今天要买的东西列个清单,等会儿带你去市里买。”

“好。”

苏焕找来纸笔,迅速开始盘算。

被褥是头等大事,然后是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牙刷毛巾……零零总总写了一大堆。

等霍峻刷完碗从厨房出来,她也刚好列好了清单,递了过去。

“写好了。”

霍峻伸手接过,却看也不看,直接对折两下,利落地揣进了军裤的口袋里。

“走吧。”

43

苏焕跟着霍峻的脚步,刚一踏出那荒草丛生的小院,一道娇俏的身影就迎了上来。

“霍峻哥,你们这是要去市里吗?”

来人穿着一件时兴的碎花布拉吉,扎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脸蛋小巧,眉眼弯弯,笑起来唇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清纯无辜的劲儿。

苏焕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就是她。

昨天晚上那张趴在墙头上,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脸。

郭政委家那位小 姨子,宋乔。

霍峻似乎对这种搭讪习以为常,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宋乔像是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冷淡,反而更热情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踮着脚,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怯和期盼:“正好我也想去市里买点东西,能带我一程吗?”

“走吧。”

霍峻言简意赅,率先迈开长腿朝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走去。

得到允许,宋乔眼底的喜色几乎要溢出来,她得意地瞥了苏焕一眼,那眼神里的挑衅,赤果果得不加任何掩饰。

等走到车旁,她更是抢先一步,捂着心口,柔柔弱弱地开了口,目标却直指苏焕:“嫂子,我……我有点晕车,能不能坐前面?我保证就一会儿,到了市里我就下来!”

这话一出,苏焕心里就跟明 镜似的。

得,老绿茶了。

这哪是晕车,这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下马威。

今天这一趟,怕也不是为了买什么东西,而是专程为她下的战书。

苏焕唇角一勾,笑容比她更大方,也更从容:“当然不介意。坐前面视线好,是不容易晕车。”

反正,开车的又不是霍峻。

宋乔闻言,脸上的得意再也藏不住了。

她就知道,苏焕这种刚嫁过来的新媳妇,脸皮薄,肯定不敢在这种小事上驳了她的面子!

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一把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然而,当看清驾驶座上那张憨厚朴实的脸时,宋乔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开车的是……刘青山?!

“宋乔同 志,怎么了?”

苏焕故作不解地探过头,语气里满是纯良的关切,“是哪里不舒服吗?”

宋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甩了一巴掌。

她咬着下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没、没事。”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关上副驾驶的门,去后面跟她们一块坐。

但晕车的话已经说了出来,她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一路无话。

吉普车在市中心的供销社门口停下。

刘青山停好车,苏焕率先跳了下来,转身就跟霍峻商量。

“咱们要买的东西太多了,被褥又大又占地方,不如先去供销社把锅碗瓢盆这些小件买了,最后再来买被子。”

“听你的。”霍峻对她的安排毫无异议。

苏焕满意地笑了,这才回过头,看向磨磨蹭蹭跟在后面的宋乔,开口打发人:“宋乔同 志,我们可能要逛很久,你要是买的东西不多,可以先去买。买完了在市里转转也行,只要中午十一点前回到这里集合就好。”

宋乔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跟霍峻一起出来,怎么舍得放弃跟他接近的机会?

“刚好我家的碗前几天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正要去买呢!霍峻哥,我不常来市里,好多地方都不认得,就跟你们一块去看看吧,正好也帮嫂子参谋参谋!”

她一口一个“霍峻哥”,叫得亲切无比。

听得霍峻都眉头微蹙。

苏焕却像是感觉不出来似的,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好啊,那就一起吧!”

她倒要看看,这朵迎风招展的小绿茶,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一进供销社,那股子独属于七十年代的,混杂着肥皂、布料和各种杂货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人声鼎沸,售货员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作服,脸上挂着程式化的表情,透着一股国营单位特有的骄傲。

苏焕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熟门熟路地拉着霍峻往日用品区走。

“清单呢?拿出来我们对着买,别漏了。”

霍峻从口袋里掏出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是苏焕用钢笔写的字,娟秀好看,字如其人。

俩人凑在一起,头对着头,低声对着清单上的条目一个一个地看。

锅碗瓢盆区,货架上摆满了清一色的搪瓷制品。

军绿色的、印着大红牡丹的,结实、耐用,是这个时代家家户户的标配。

苏焕的目光却越过这些,落在了一摞白底带小碎花的瓷碗上。

那花纹淡雅,碗壁薄得透光,跟周围那些“傻大黑粗”的搪瓷制品比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她伸手拿起一只,指尖在光滑的釉面上轻轻摩挲,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目标直指她身旁的霍峻。

“霍峻哥,你看这种印牡丹的搪瓷碗多喜庆,好看吗?”

宋乔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只大红牡丹的搪瓷碗,笑得一脸天真烂漫。

她说完,眼风轻飘飘地扫过苏焕手里的碎花瓷碗,嘴巴一撇,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指点江山:

“嫂子,你选的这个碗是精致,可也太娇贵了,磕着碰着一下就碎了,不实用。我姐夫就常说,用这种碗的都是资本家小姐的做派,要不得的。”

这股子熟悉的绿茶味儿,差点把苏焕给气笑了。

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欣赏着手里的碎花碗,声音漫不经心。“存在即合理。供销社都在卖的东西,怎么到了宋乔同 志这里,倒成了思想有问题了?”

“还是说,宋乔同 志觉得,所有人都该过得糙一点,人才不算有‘做派’?”

一番话,不急不缓,宋乔的脸色,瞬间就绿了。

没想到苏焕的嘴皮子这么利索,三言两语就给她扣了个“思想僵化,不懂得追求美好生活”的帽子。

怼完宋乔,接下来就轮到苏焕表演了。

她举起手里的碎花瓷碗,仰头望向霍峻。

刚才还带着刺儿的眼神瞬间化为一汪春水,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霍峻,你说,这碗好看吗?”

未完待续

后续内容,请在小说频道搜索【搬空渣男下乡后,军官未婚夫来接我】阅读

评论列表

小芋头
小芋头 14
2025-09-28 21:17
以前看过一篇,开头也是这样的,不过那个好长,没看完,换手机就没找到了
贾梅子噢
贾梅子噢 9
2025-02-23 23:54
仓促的结局,男主也不像什么公子哥,这么容易被人绑架两次[得瑟]
人生说去就去了
人生说去就去了 6
2025-09-09 20:53
我晕两个不一样,这个他老婆唉男人真窝囊
蛮牛
蛮牛 2
2025-02-24 19:45
男主是不是也是啥保姆的孩子,被绑架过一次了都还没有保镖。
人生说去就去了
人生说去就去了 1
2025-09-09 19:30
垃圾唉什么吗?他妈妈也是要我直接干他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