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审核父母是否合格的最终审判官，

一经审核不合格，

你就能重新定制一对合乎自己理想的完美父母，

你，要申请吗？

1

我是审核申请定制理想父母是否通过的最终审判官。

今天有四对家庭需要经过公众审判确定最终结果。

1号申请人是霍杰，他茫然地看了四周屏幕一眼，眼神复杂而凌乱地瞟向对面的父母。

霍父恶狠狠的视线令他下意识双手抱头，脚步往后退缩，畏畏缩缩地尽量缩小自己的身体，不敢直视霍母投来的哀求目光。

我冷漠地瞥了一眼，他们果然脸色一变，马上低下头，成了大众眼中普普通通的老实人。

「1号申请人霍杰，现在请你详说你申请的理由。」

霍杰单薄的身躯，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一开始话说得断断续续不太利索，后来说到激动处，眼底深处滚下了绝望的眼泪。

原来霍父有家庭暴力的倾向，一旦喝醉酒就喜欢对他和母亲动手动脚。

每次看到母亲被打得全身青紫，他内心都很痛苦。

曾经鼓起勇气建议母亲离开父亲重新生活，想不到反而被母亲痛骂一顿。

她哀戚地哭诉舍不得离开父亲，父亲打我们是有苦衷的，我们要体谅他。

随之而后被打的人变成了他自己一个人。

每当霍父发酒疯打人时，霍母就把他推到前面挡住她。

事后为难地对他说，他已经长大成人了，是时候轮到他去保护她了。

而且他父亲很重视他，不会真的对他动粗的。

于是每次他被无情地推了出来。

但霍父并没有省力，反而打得更凶，感觉用了死力。

父亲骂骂咧咧地说他翅膀硬了，敢对抗他这个做爸的，一点也没把他看在眼里。

那时候霍杰为了母亲能少受点苦，体谅母亲的不容易，每次被打得死去活来都咬牙撑住。

直到有一次，在他被父亲暴打得晕过去时，朦胧中竟然听到母亲幸灾乐祸地说，终于有一个替死鬼了，她不用再受毒打了。

原来母亲埋怨霍杰劝她离婚，觉得他不安好心，一点也不体恤她，觉得白养了他这么多年，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那一刻，霍杰的心如坠入了深渊，遍体鳞伤。

沉痛地发现他一心一意想保护的母亲竟然是那么自私的人。

难道他劝她离开父亲有错吗？

他也是为了她着想，就算离开父亲，她还有他这个亲生儿子啊！

宁愿忍受父亲的毒打，也不愿离开他，甚至不惜牺牲他这个儿子。

说到这，他声音哽咽难言。

「一片谎言，不是这样的，身为母亲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审判官不要相信他的鬼话连篇。

「我这个儿子从小就说谎，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霍母抬起悲哀的面容，强词夺理地反驳，祈求博取我的认同。

2

「兔崽子，果然翅膀硬了，学会诬赖，反咬一口自己父母，你还有没有良心。」

在一旁的霍父也不甘示弱地大声辩解。

我轻微瞟了他一眼，单从他敦厚的样子真的看不出他会做出家暴的行为。

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霍杰在说谎？

刹那间，我感觉到霍杰脆弱的肩膀仿佛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惶恐地胡乱摇头。

「不是的，你们说的才是谎话。

「每次都是这样，总到处瞎编我太顽皮，不打不成器，让周围的人疏远我，觉得我是一个坏小孩，我根本就不是。」

看着霍杰痛苦的面容，我的心揪了一下，瞄了一眼手上的资料。

确实如他所说，曾经好心的邻居听到情况不对，试过报警，但最后都被霍母以儿子调皮捣蛋而搪塞过去。

而且夫妻俩很会经营，每次在外头假装不经意地诉说儿子的坏话。

十句里有九句离不开不孝顺，不谅解父母，只不过大声说一下，霍杰就摔东西的言论。

造成周围的人潜意识把霍杰打上了坏孩子的标签。

久而久之街坊邻居默认了霍家发出的异响。

「你们到处污蔑我，让我从小到大都没人愿意和我玩，让我变得更加自卑，就连工作也被你们搞砸。

「我到底是你们的亲生儿子，还是仇人。」

霍杰激动得嘶喊出多年的心声。

「呸，老子教育儿子怎么了，打一顿又不会少一块肉，儿子不顺老子心，打你天公地道。」

霍父在家里蛮横霸道惯了，一时忘记了在公众审判台，逐渐露出了本性。

霍母察觉到了不对劲，怯懦地扯了一下他手腕，被他狠狠地瞪了回去。

「臭婆娘，胆子大了，竟然敢拉扯老子，欠打吗？」

说着，他扬起手就想往她脸上掴去，但被一股无影的电流击中掌心，痛得他缩回手，满脸惊恐。

「审判庭内，不允许任何不正当的暴力。」

我严肃着脸，提出警告，手无意识地点了点手上的照片。

从霍杰手脚的淤青到头部的重伤，一次比一次严重。

有一次差点被送进ICU。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每次的沉默只会加深受害者的伤害。

我心无来由地涌上一股无力感，悲哀地不知如何阻止这样的事情，沉默地垂下了眼帘。

一下子沉寂下来的气氛令到场内场外都感到窒息，透不过气来。

【我感觉审判官怒了。】

【正常人都会生气，真是一对没人性的父母。】

【我们不能单听信片面之词，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

【楼上的，你说得对，我就很爱我的女儿，如果有人敢这样伤害她，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也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子女的，我就感同身受，我的父母总是在外面贬低我，说我样样不如别人，一不顺他们意就冷暴力我……】

不同的观点在公众屏幕上滚动起来，大家各执己见。

「审判官，我真的没说谎。

「不过，我有自知之明，每次我这样说，别人都不相信我，我已经习惯了。」

霍杰瘪了瘪嘴，青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死气沉沉。

从他的语气中，我感觉到了他日积月累的绝望。

再看不到任何希望，他起了死心。

顿时我心里生起了对他悲惨遭遇的怜悯。

他被逼得走投无路，也许这里是霍杰最后的希望了。

我真不敢细想，如果不通过，他会怎样的绝望。

可是一切的申请都要求严格按章办事，不能掺杂半点私人感情。

霍父霍母眼看我迟迟不下判决，自以为胜诉了，竟然得意地高声叫嚣起来。

「兔崽子，我都劝你不要搞这些，死活不肯听，看看，成为笑柄了吧。」

霍父扬起小人得志的嘴脸，露出恶心的黄牙耻笑霍杰。

「儿子，妈都是为了你好，难道你忘记了吗？之前一直都是妈妈保护你才免受挨打的，呜呜……

「儿子，你乖乖跟妈回家吧，不要再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