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公司拿下5000万新小区物业合同,却在茶水间听到刚来的老板侄子跟人吹嘘。
“项目经理又怎样?她磨破嘴皮子才拿到底薪八千,我实习期叔叔就给我开一万五。”
合作八年的老板,在庆功宴上意有所指地拍着他侄子的肩膀。
“有些老将,思想僵化,要多给年轻人机会嘛!要懂得让贤,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老板娘更是直接把我的费用报销单当众退回,言语刻薄。
“你一个女的,天天跑工地,花那么多交际费给谁看?你省省吧!”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那份5000万的合同,一点点撕碎。
是时候让他们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妻看看——
究竟谁才是这家破公司的顶梁柱!
1
嘶啦。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声音的来源。
我手里是合同的残骸。
王总脸上的红光褪去,转为青紫。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指着我的鼻子,“夏雪!你疯了!”
我将手里的碎纸屑扔向半空,“这破地方,谁爱待谁待。”
我转身,走向门口。
“站住!”
王太尖利的嗓音划破了空气,她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
“你毁了公司的财路,想走?没门!你必须赔钱!”
王总推开他失控的老婆,胸口剧烈地起伏,但声音却压了下来。
“夏雪,想走可以。”
他打量着我,计算着我的软肋。
“公司要搬的新办公楼,是你一手负责的。把所有收尾工作处理完再滚。”
他抛出了最后的交易砝码。
“否则,你的离职证明、今年的分成奖金,还有这个月的工资,一分都别想拿到。”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一脸看好戏的王浩。
那团堵在我胸口的火,熄灭了,化成了一片了无生气的冷意。
我平静地点头。
“行,我做完。”
王总立刻露出了胜利者的姿态,当场宣布:“新办公楼的搬迁工作,由王浩担任总指挥,并接替你其他的职位,夏雪,你从旁协助他。”
我没动,只看着他。
“我要公司的红头文件任命。”
王浩一脸不悦,但王总只是摆了摆手。
不到十分钟,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任命书就递到了王浩手上。
我回到工位,开始整理厚厚的交接资料。
办公室里的人都用复杂的目光看我,有同情,有惋惜,也有幸灾乐祸的。
我把所有图纸、供应商联系方式、付款凭证分门别类,整理得清清楚楚。
最后,我拿起一份关于“消防二次验收申请”的文件。
那是一张很薄的纸。
我翻开一本足有五厘米厚的进口装修材料清单,把它随手夹在中间。
我抱着一摞资料,走到王浩独立的办公室。
他正跷着二郎腿,戴着耳机打游戏。
我把资料放在他桌上。
他头也没抬,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耳机里漏出激烈的游戏音效。
“放那儿吧。赶紧去新楼那边盯着工人干活,别在这碍眼。”
我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2
新官上任三把火。
王浩的第一把火,烧在了茶水间。
周一早上,行政小姑娘习惯性地要去换桶装水,却被王浩一把拦下。
他清了清嗓子,确保办公室每个人都能听见,“以后公司的桶装水取消了!想喝水,去水房接自来水,烧开了不都一样?浪费公司资源!”
办公室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停顿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一股心照不宣的尴尬在众人之间流淌。
第二把火,烧掉了公司坚持了五年的下午茶福利。
三点一到,没人再像往常一样涌向零食柜。
那上面空空如也,只贴着一张王浩亲笔签名的通知,斥责下午茶是“滋生懒惰的温床”,要求所有人“打起精神,为公司创造价值”。
几个老员工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抱怨,最后壮着胆子去找了王总。
没过多久,王总就领着王浩出了办公室,他拍着王浩的肩膀,满脸赞许地对所有人说,“小浩有魄力,有想法!年轻人就该这样,敢想敢干!你们这些老员工,思想都僵化了,要多向小浩学习!”
人群里,没人接话。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整理着新办公楼的收尾文件,一个字都没说。
王浩的第三把火,终于烧到了他最想插手的地方——项目成本。
他大概是觉得前两项省下的钱还不够他彰显功绩,目光又瞄准了装修收尾的专业团队。
他以“尾款结算过高”为由,单方面中止了和原团队的合作。
第二天,工地里来了几个穿着五花八门、号称“水电木工全能”的散工。
我看着他们用生疏的手法敲敲打打,其中一人甚至把电钻的钻头装反了。
我走到王浩身边,他正意气风发地指挥着那几个人挪动一个笨重的工具箱。
“王主管,”我淡淡开口,“水电管道是大工程,图纸只有原来的团队有。让他们收尾,能确保万无一失。”
王浩不耐烦地挥开我的话,“你懂什么?我这是在给公司开源节流!我找的这几个人,工钱比他们便宜一半还多!能用就行,搞那么复杂干嘛?”
我没再争辩。
他说的对,我懂什么呢?
我只懂这栋楼的给水管和排污管用的是同一品牌,为了区分,只在接口处涂了颜色不同的漆。
我只懂原来的施工队,严格按照蓝管走水、棕管排污的规范操作,交接时还特意叮嘱过。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退到一旁,拿起记录板,开始“尽职尽责”地履行我的“协助”职责。
我看着一个工人拿着两条颜色几乎无法分辨的管子,挠了挠头,问旁边的工友:“欸,老张,这两根哪个是接厕所的?”
老张正蹲在地上抽烟,头也不抬地回了句:“管他呢,差不多粗细,能拧上就行!”
于是,那工人拿起扳手,将两条本该永不相交的管道,用力拧在了一起。
我低下头,在工作日志上写下:下午三点十五分,管道线路安装完毕。
然后默默点开公司工作小群,编辑了一条信息
【温馨提示:新办公室新换的管道刚通水,建议大家这两天先自己带水喝。】
3
周一,我们搬进了新办公楼。
王总和王太站在光洁明亮的大厅里,红光满面。
他们抓住每一个路过的员工,吹嘘王浩的能力,说他给公司省下了一大笔钱,是公司未来的希望。
王浩跟在他们身后,挺着肚子,下巴抬得老高。
他从我身边经过时,脚步特意放慢,投来一个轻飘飘的不屑。
我面无表情地抱着我的纸箱,走向角落的工位。
好戏,就快开场了。
没过多久,茶水间里就传来了窃窃私语。
“哎,你们接的水是不是也是黄的?”
“是啊,还有股怪味儿,喝着心里发毛。”
声音不大,但刚好被路过的王浩听见。
他当即沉下脸,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茶水间,对着几个正在接水的女同事就是一通呵斥。
“新管道都这样!放一放水就好了!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
王浩拿起自己的杯子接了满满一杯,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女同事们被他吼得不敢出声,默默地端着水杯散开。
茶水间安静下来。
下午刚过两点,办公室里开始闷热。
头顶的中央空调出风口,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工作。
起初没人注意。
但半小时后,密闭的玻璃幕墙大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键盘的敲击声渐渐稀落,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抱怨和纸张扇动的声音。
王浩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手忙脚乱地拿着手机,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对着电话那头大声嚷嚷。
“怎么打不通?再打!必须给我打通!”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他焦头烂额的背影。
那几个他从路边找来的散工,大概早就换了号码,消失在人海里了。
我又等了一会,等他把那几个空号拨了一遍又一遍,声音从暴躁变成绝望。
我这才起身,拿着一份文件,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
“王主管,”我把原空调供应商的名片递给他,“这是之前负责大楼空调系统的公司,你可以问问他们。”
他一把抢过名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
王浩脸上刚露出喜色,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句公式化的女声,“您好,查询到贵公司尚有三十七万尾款未结清,已经逾期一个月进入催收流程。在款项结清前,我们无法提供任何服务。”
电话被挂断。
王浩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王总的办公室门开了,他脱掉了西装外套,领带扯得歪七扭八,满头大汗地冲出来,指着王浩的鼻子就开始骂。
“我让你省钱,不是让你把公司往死里整!这点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王浩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这对叔侄。
我像是才想起来什么,轻轻“啊”了一声。
“王总,我好像记得……大楼交付的时候,消防和供水系统都有一项复检验收。当时时间紧,还没来得及申请。现在我们都搬进来了,万一……”
我话没说完。
但王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看向王浩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滚!现在就去给我处理!”
4
王浩被他吼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了。
王总喘着粗气,又把目光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一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夏雪,你还是去辅助他一下。你看这个年轻人,还是不行。”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王总,我已经提交了离职申请,现在只是在做交接。消防验收这种专业的事情,超出了我的工作范围。”
说完,我转身走回自己的工位,不再理会他。
公司越乱,后面的戏,才越好看。
年度股东大会按照原计划,在新办公楼里召开了。
意在向股东们一展公司的全新面貌与蓬勃实力。
几个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股东都到了。
其中一个年轻人,陆寒。
坐在主位旁,气场沉静,与周围的热络格格不入。
王总站在投影幕布前,唾沫横飞地描绘着公司上市的宏伟蓝图。
王浩则像一只忙碌的工蜂,满脸谄媚,殷勤地给每一位股东和客户代表面前的杯子里添热水。
一切都按照我预想的剧本在上演。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股东,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他的眉头猛地拧紧,把杯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放回桌面。
“王总,”他打断了王总的慷慨陈词,“这水……什么味儿?”
王总的演讲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笑容僵住。
“李董,新大楼,新管道,有点味儿正常……”王浩抢着解释。
“正常?”那位李董打断他,面露嫌恶,“这味道,这水是直接从臭水沟抽上来的吗?”
一句话,点燃了全场。
所有碰过水杯的股东,都下意识地把杯子推远。
有人拿起纸巾擦嘴,有人干脆发出了作呕的声音。
为了镇场,王总自己端起杯子,硬着头皮喝了一大口。
王浩立刻跟上,连王太都强撑着场面抿了一下。
但这杯水,终究不是谁都有勇气喝下去的。
陆寒自始至终没有碰过那杯水。
他只是端起杯子,在鼻尖前停顿片刻,然后重重地放回桌面。
“砰”的一声脆响,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彻底安静下来。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时,天花板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异响。
紧接着,一滴,两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王总油光锃亮的脑门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
会议室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毫无征兆地集体启动。
黄褐色的脏水从几十个喷头里喷涌而出,恶臭顷刻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首当其冲的王总和王浩,被浇了个劈头盖脸,狼狈不堪。
昂贵的西装,精心打理的发型,瞬间被污秽的液体浸透。
现场尖叫四起,股东们惊恐地躲避着从天而降的“惊喜”,文件、笔记本电脑,全都被淋湿。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物业工程师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失声大喊:
“王总!不好了!”
“施工队……施工队把饮用水管和……和化粪池的排污管……接反了!”
评论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