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我与魔做了交易。
他送我回到五年前，换我夫君回来。
而我的代价，是成为魔的仆从五百年。
我觉得很划算，毕竟，我本该死在五年前。
1
我的夫君死了。
为了救我而死。
这是他第二次救我。
假如五年前夫君不曾救我，那他此时便不会死。
他会有大好的前途，会子孙绕膝，会安享晚年。
不像现在，独自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毫无知觉。
我穿着纯白的孝服，跪在灵堂前，虔诚地向上天祈祷。
我愿付出任何代价，换我的夫君回来！
“他可以回来，但代价是，你必须死。”一个玄妙的声音这样告诉我。
“好！我愿意。”我本该死在五年前，这五年的时光，都像是我偷来的。
“还有，做我的仆从，五百年。”
“我愿意，请帮我！”我没有一点犹豫，毕竟我心已死。
随着我的同意，一个玄妙的阵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下一刻，我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桃花林中。
而我，还穿着那一身孝服，只不过，额头上却没有流血，伤口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是在哪里？
仿佛是在解答我的疑问，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一般的东西。
而镜子里，有一个器宇不凡的男人。
“陆婉棉，我已经送你回到五年前，你与沈卫衍不曾相识的时候。”
“你只有成功阻止七日后他救你，他才能活下去。”
“绝不可造杀孽！”
“你清楚该如何做了吗？”
我点点头，“我知道，多谢……大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称呼他为“大人”。
大人很快消失。
而我穿过桃林，才发现，这里竟是城外的法华寺。
不远处，正在与丫鬟采摘野花的，就是这个世界中本来的“我”。
为了避免撞见，我连忙回到桃林里去。
我记得，这一次法华寺之行，是嫡母为我的嫡姐相看。
而我，不过是来陪衬的。
我自小不得家人宠爱，父亲讨厌我的姨娘，因为他醉酒强迫了我的姨娘，致使他与心爱的妻子产生了隔阂。
姨娘生下我之后，因我长得与姨娘七分相似，他更是看见我便讨厌。
五岁那年，我姨娘病死了。
我再也没有人庇护，独自在后院艰难求生。
陆家每个人都能欺辱我，即便我反抗也没有用。
大抵是我命硬，就这样活到了十五岁。
我本以为我的一生，都会被陆家操控，即便我什么都没做错，也不会获得幸福。
直到乞巧节那一日，我遇到了我的夫君沈卫衍。
彼时我们一行人上香回来，却被流匪盯上，嫡母与嫡姐被侍卫护着离开，只剩下我独自一人留在马车里。
我的家人弃我而去，沈卫衍却犹如天神降临，将我从山匪的手中救了起来。
他不嫌弃我满身狼狈，衣不蔽体，小心翼翼的将我送回了家中。
他还说，“陆姑娘，沈某明日会来府上提亲。”
为了我的清白名声，他一个国公府的世子，竟然要娶我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祭酒的庶女。
我不明白，但我很感动。
沈卫衍真是一个好人。
……
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身后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有人。
我不想见到别人，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况且，我此刻还身穿孝服。
然而那人却喊住了我。
“陆二姑娘？”
这声音……竟是沈卫衍！我绝不会听错。
他，他此时怎么会在这里？
2
我忍不住的转身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鲜活的，我朝思暮想的人儿~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我连忙低下头，收敛住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我不能让他发现我的不同之处。
此刻的我，对他应是完全陌生，而不是满腔爱意。
“陆二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在此处？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卫衍缓缓的向我走来，疑惑的打量着我身上的孝服。
我却不敢靠近他，慌忙的后退了几步。
他怎么会认得我？明明我们在这之前，从未见过。
“无事，随便走走罢了，对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公子又是如何认得我？”
难道，他也跟哪个“大人”做了交易吗？
“在下沈卫衍，几月前，沈某在长平街后巷见过陆二姑娘。”
长平街后巷！
那里，是我从陆府钻狗洞出来的地方……
“让沈公子见笑了。”
我竟不知，自己那窘迫的样子被他撞见过。
而成婚后，他也从未与我说过此事。
我在陆家不好过，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只能自己想办法。
那个狗洞是我六岁的时候发现的，偷偷离开陆府，我试过给人洗衣刷盘，试过沿街乞讨，试过与狗抢食……只为了能活下去。
如今想起来，记忆竟有些模糊了，毕竟，婚后那五年，沈卫衍给了我足够的爱，让我幸福得差点忘记曾经的苦难。
“沈公子，我先回去了。”
此时的我不敢多待，毕竟，桃林外的那个“我”，还在与丫鬟采花。
我匆匆离去，并不知道沈卫衍一直盯着我的背影看。
七天，我只有七天的时间。
七天后，我一定要拦着沈卫衍，不让他再出现在那里。
只要他不救我，他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而这七天里，我不能与这个世界的“我”同时出现在人前。
这样使得我有些不便。
不过没关系，大人说在关键的时候若是我需要，他会帮我。
我离开了法华寺，用头上的银簪子租了一辆马车，回到了陆府，当然，我不可能从正门进入。
长平街后巷的狗洞，我趁着左右无人，弯腰爬了进去。
如今的我身上没什么银子，衣裳也得换一身，只能回去拿。
我知道如何绕开陆府的下人，很轻松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我轻叹了一口气，便抓紧时间拿银子，换衣裳。
再次从狗洞钻出来，我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沈……沈公子……”
沈卫衍竟然也从法华寺回来了！还正好出现在长平街后巷。
怎么会这么巧合？我突然有些慌。
3
“陆二姑娘，别误会，沈某只是恰好经过。”
他的脸有些红，脸上的笑意被努力的憋住。
此刻我的样子，确实很好笑。
我囧得拔腿便跑。
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形象全毁，还当面撞见了，这实在是有些让我郁闷不已。
我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北街的张大娘处。
昔年，我便是在她的面摊上帮忙，才得了一个温饱，还存了一些小钱。
“大娘，这几日我能借住在你家柴房吗？”
我带着撒娇的语气问她。
近段时间，原本的“我”因为嫡姐的婚事需要陪衬，不会来张大娘这边。
所以我才敢开口。
“你个小妮子，家里是出事了吗？怎么要到外头来住？”
她担心地询问，我不敢说真话，只胡乱的点点头。
“那行吧，想吃饭来我面摊帮忙就行。”
“多谢大娘。”
我咧开嘴笑，立刻就过去忙活起来。
我想过了，在这里我绝不能造杀孽，我原本想要自己杀了自己这个方法行不通。
而在七天后，凭我一己之力，或许无法阻止沈卫衍，毕竟我们不熟，即便我跟他直说，乞巧节那天不要出去，他也不一定会听我的。
况且，那天除了沈卫衍会经过那里，其他人呢？
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人经过。
为了万无一失，我要雇佣几个人帮忙，务必守在流匪出现的附近。
可我没钱，雇人也需要不少钱。
我得做次小偷，当然不是偷张大娘的钱，而是我父亲的。
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拿点小钱，不算……偷……吧。
我做完活，天色已经暗了，张大娘给我送来一张被子，还让她的大女儿给我打扫了一遍柴房，他们真是好人。
躺在被子上，我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偷偷回到了陆府。
我记得今日父亲下朝很早，等他下朝回来，会召集府里所有的下人。只因朝中有官员被御史弹劾了。
那官员的府中有超三百的下人，御史弹劾他奢靡无度，剥削百姓。
父亲怕自己被连累，回来就连忙缩减了下人。
而那时，我院中仅有的两个丫鬟，也被发卖了一个。
但嫡姐身边的丫鬟十几个，一个未减。
那时的我心中难过，也无可奈何。
如今，我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将父亲的银子偷一些出来。
我再次钻进狗洞，避开众人，快速的走到父亲的院子外边，找了一处藏身地，静静的等着。
很快，府里的下人被召集到前院，我悄悄的摸进父亲的房间，在他换下的衣裳里，拿到了三百两的银票。
刚想离开，便发现门外有人走路的声音。
我不敢出去了，连忙钻到床底去。
此刻我很慌，生怕自己被发现。
“大人，你在吗？”
“在！”
大人的声音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
“大人，我怕被发现，您能帮我注意下外面有没有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大人很好说话。
他一定是个很好心的神仙，或者，妖怪？
“好。”
大人果真答应了。
我与大人的交流只在脑海里，所以别人不会听到什么声音。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父亲回来了。
而与他一同进房间的，除了嫡母，还有另外一个人。
“陆九，人都找齐了？确定可靠？”
“老爷放心，那些人事后不会再开口，他们即便死了，官府也不会深究。”
“行，你下去吧。”
陆九离开了，而我听得云里雾里。
“老爷，你那计划行吗？我担心出意外。万一沈卫衍不来呢？”
这是嫡母的声音。
沈卫衍？他们为什么会提到沈卫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