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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痣:重生之约 第7章 祠堂里的微光

第七章 祠堂里的微光自那日杂物间的「无声惊雷」后,陆晨变得更加沉默,眼底那抹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也更深了几分。那本引发风暴的

第七章 祠堂里的微光

自那日杂物间的「无声惊雷」后,陆晨变得更加沉默,眼底那抹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也更深了几分。那本引发风暴的破旧书籍,被他偷偷藏到了木箱最底层,再也不敢触碰。但「绝症」二字,连同那窒息般的纯白幻影,已如烙印,刻入了他的灵魂,时时在夜深人静时,化作冰冷的梦境,让他惊悸而醒,浑身冷汗。

他并未因此停止识字,反而更加迫切。只是目标更加明确——他需要力量,需要知识,需要弄明白那些纠缠他的幽灵究竟是什么,又该如何抵御。他开始有意识地在那些相对「安全」的旧报纸和刊物上,寻找与「医院」、「疾病」、「治疗」相关的字眼,小心翼翼地拼凑着可能的信息,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摸索一丝微光。

老槐树下的「课堂」依旧继续,但他教给林晚星的,永远是那些明亮、温暖的词汇。他喜欢看她学会一个新字时,那毫无阴霾的、灿烂的笑容,那能暂时驱散他心底寒意的笑容。

然而,陆晨很快发现,爷爷杂物间的「存货」有限,而且过于杂乱,难以系统性地找到他需要的信息。他将目光投向了村子中央那座古老的祠堂。

祠堂是村里存放族谱和少量公共书籍的地方,虽然书籍不多,且大多是与农事、历法、或是些陈旧的道德说教相关的线装书,但胜在保存相对完好,也更有条理。看守祠堂的是村里一位辈分很高的太公,耳背眼花,大部分时间都在祠堂门口的青石板上打盹。

于是,在那些不用上学、林晚星又被她奶奶拘在家里做针线的午后,陆晨开始频繁地溜进祠堂。

祠堂里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香火和旧纸张混合的独特气味。高大的房梁上结着蛛网,阳光从高高的、狭窄的窗户斜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尘埃飞舞,静谧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陆晨像一只谨慎的小兽,悄无声息地在排列着祖宗牌位的森严气氛中穿行,找到那个靠墙摆放的、落满灰尘的书架。他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些厚重而脆弱的线装书,就着窗户透进的光,一页一页,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这些书对他来说,比报纸更加艰深,充斥着大量生僻字和文言表达。他不得不更加依赖那本破字典,进度缓慢。但他有足够的耐心。他在这里找到了「药」、「医」、「疾」、「患」等字,也找到了描述各种身体不适症状的词语,虽然大多语焉不详,但至少,他在朝着那个黑暗的领域,一点点地靠近。

他看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有时会忘记时间,直到祠堂外的光线变得昏黄,太公准备锁门时沉重的咳嗽声传来,他才恍然惊醒,将书籍小心翼翼地归位,然后像一道影子般溜出去。

他以为自己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

直到一个闷热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意乱的午后。

陆晨照例溜进祠堂,正准备取下那本他昨日未看完的《地方草药杂录》,忽然听到书架另一侧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是老鼠。那声音……更像是指甲划过纸张,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刻意压抑的节奏。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警惕心瞬间提到顶点。祠堂平时除了太公,绝少有人来,尤其是这个时间。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贴着冰凉的书架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呼吸骤然停滞的一幕。

在书架另一头的角落里,靠近那个堆放废弃祭器、光线最为昏暗的地方,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是林晚星。

她背对着他,蹲在地上,面前摊开着一本比她脸还大的、页面泛黄起毛的旧账册似的东西。她低着头,一只小手紧紧按着书页边缘,另一只手里攥着一小截偷偷从学校带出来的、短得可怜的铅笔头,正无比专注地、一笔一画地,在那旧账册的空白处,模仿着书上的字迹,写着什么。

她写得极其费力,小眉头紧紧皱着,嘴唇抿成一条线,鼻尖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因为用力,握着铅笔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那截短铅笔在她小小的手里显得格外笨拙,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像喝醉了酒的蝌蚪。

她在写字。

她在偷偷地、自学写字。

陆晨僵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一下,又一下,敲打着难以置信的鼓点。

星星……她为什么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家里,跟着她奶奶学绣那永远也绣不完的帕子吗?

她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来这里多久了?

无数个问题像沸腾的气泡,在他脑海里翻滚、炸裂。

他看着她那无比认真、却又透着艰难和稚嫩的背影,看着她因为写错一个笔画而懊恼地用手背擦一下额头的细汗,看着她成功写出一个稍微像样点的字时,嘴角那瞬间扬起、又迅速压下去的、小小的、满足的弧度……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像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有心痛。心疼她在这里偷偷摸摸,用着如此简陋的工具,做着对她这个年纪来说如此困难的事情。

有震惊。他从未想过,星星也会有这样……「秘密」的一面。在他心里,她一直是那个快乐、直接、甚至有些霸道,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小女孩。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的悸动和……恐惧。

她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识字?仅仅是因为他教了她,她觉得有趣吗?

还是……和他一样,在灵魂深处,也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必须通过文字去探寻或确认的东西?那些沉眠的记忆,并非只困扰着他一个人?

这个猜想让他不寒而栗。

他不敢再看下去,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怕惊扰了她,更怕从她口中听到某个他无法承受的答案。

他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向后退去,退出了祠堂的阴影,退到了外面灼热的、充斥着蝉鸣的阳光里。

阳光刺目,让他一阵眩晕。

他站在祠堂外的石阶上,久久没有动弹。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着一种冰冷的、尖锐的恐慌,搅成一团。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独自背负着那些沉重的、来自前世的阴影,是他一个人在迷雾中艰难前行,拼尽全力想要守护身边这份失而复得的光明。

可如果……如果星星也记得呢?

如果她也记得那些病痛、离别和死亡,记得他最终的选择……那她此刻的快乐,她的笑容,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和他一样,是用尽全力扮演出来的表象?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那片被老祠堂屋檐切割开的、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和无措。

他一直想要保护的,究竟是什么?

是一个全然无知、需要他引导和守护的快乐女孩?

还是一个……和他一样,内心藏着巨大悲伤,却努力对他微笑的……同路人?

他不知道。

祠堂里,林晚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下笔,疑惑地回头望了望。书架另一侧空无一人,只有尘埃在光柱中安静地飞舞。她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低下头,继续与那艰涩的方块字搏斗,小脸上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混合着困惑与执拗的坚韧。

祠堂外,陆晨缓缓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枚淡褐色的痣被紧紧包裹。

前路,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