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释放的力量对美国意味了什么?作者:弗朗西斯·福山——这位共和党候任总统正在

梅鸥译丛 2024-11-09 01:51:20

特朗普释放的力量对美国意味了什么?

作者:弗朗西斯·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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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共和党候任总统正在开创美国政治乃至整个世界政治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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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纳德·特朗普和共和党在周二晚上的压倒性胜利,将带来一系列重要的政策改变,涉及的领域从移民到乌克兰应有尽有。但这次选举的意义远不止这些具体问题,它标志着美国选民对自由主义的彻底否定,也代表着自1980年代以来“自由社会”这一概念的演变方式被明确拒绝。

2016年特朗普首次当选时,许多人认为这不过是一次偶然事件。他当时的对手软弱无力,也没认真对待他,而且特朗普本来也没赢得普选票。然而,四年后拜登成功入主白宫,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常态,特朗普那次一任的灾难性总统任期就像是一场短暂的插曲。

但经过周二的选举后,现在来看,反而是拜登的总统任期成了例外,而特朗普似乎正在开启一个全新的美国政治时代,甚至可能影响全球。美国选民在已经充分了解特朗普是谁、他代表什么的前提下郑重投下了选票。特朗普不仅赢得了多数选票,还预计会拿下每一个关键的摇摆州,并且共和党重新夺回了参议院,众议院看起来也有望继续控制。再加上他们在最高法院的影响力,眼下他们已经稳稳掌控了美国政府的所有主要权力机关。

那么,美国历史进入这一新阶段的根本特征究竟是什么呢?

古典自由主义是一种理念,强调通过法治来确保每个人平等的尊严,保护他们的权利,并通过宪法对国家干涉这些权利的能力进行制衡。但是,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这一基本思想经历了两次重大的扭曲。第一次是“新自由主义”的崛起,这种经济理论把市场视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削弱了政府在保护那些因经济变革而受苦的人的作用。全球的财富总体上增长了,但工人阶级却失去了工作机会。权力也从曾经主导工业革命的地方,转移到了亚洲和其他发展中国家。

第二次扭曲是身份政治的兴起,或者说“觉醒自由主义”,在这种思潮下,原本关注工人阶级的进步思想被转变为对一小部分边缘群体的特别保护,这些群体包括种族少数群体、移民、性少数群体等。国家的权力越来越不再是为了实现公正的法律,而是用来推动这些群体特定的社会目标。

与此同时,劳动市场也在转向信息经济。如今,大多数工作者都坐在电脑前,而不再是搬运重物的工人,这种变化让女性获得了更多的平等机会。这不仅改变了家庭中的权力结构,也催生了对女性成就的几乎持续不断的庆祝。

这些对自由主义的扭曲理解,推动了政治权力基础的重大变化。工人阶级感到左翼政党已经不再为他们的利益发声,于是他们开始转向右派政党。结果,民主党逐渐与工人阶级失去了联系,变成了由受过高等教育的城市专业人士主导的党派。而工人阶级则更多地投票给了共和党。在欧洲,法国和意大利的…………支持者也转投了玛丽娜·勒庞和乔治娅·梅洛尼等极右翼候选人。

这些工人群体对于自由贸易体制越来越不满,因为它让他们的生计消失了,而同时却创造了一个超级富有的阶层。他们也对进步党派感到失望,因为这些党派似乎更关心少数群体和环境问题,而不是他们的处境。

这些大规模的社会变动在周二的选举投票中得到了明显反映。共和党的胜利,主要依赖的是白人工人阶级选民,但特朗普在吸引黑人和西班牙裔工人阶级选民方面,取得了比2020年大选时更大的突破。尤其是在这些群体的男性选民中,变化尤为突出。对于他们来说,阶级问题比种族或族裔问题更为重要。比如,一个工薪阶层的拉美裔选民,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去支持那种偏袒新近非法移民、并把焦点放在推动女性权益上的激进自由主义。

更明显的是,绝大多数工人阶级选民根本不关心特朗普所代表的对国内外民主自由秩序的威胁。

唐纳德·特朗普不仅想要推翻新自由主义和激进自由主义,甚至对古典自由主义本身也构成了巨大的威胁。这种威胁在多个政策领域中都能看得出来;如果特朗普重新当选,他的第二个任期会与第一次完全不同。现在真正的问题,不是他是否有恶意,而是他能不能把自己的威胁变成现实。很多选民根本没把他的极端言辞放在心上,而主流共和党人则认为,美国的制度制衡足以阻止他做出最糟糕的事情。但这其实是个误判:我们应该非常认真地对待他公开宣称的意图。

特朗普是个自封的保护主义者,他曾说“关税”是英语里最美的词。他提议对所有外国生产的商品(无论是来自朋友还是敌人)征收10%到200%的关税,而且他不需要国会的授权就能做到这一点。

正如许多经济学家所警告的那样,这种程度的保护主义会对通货膨胀、生产力和就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它会彻底扰乱供应链,迫使国内生产商要求免除那些实际上相当于重税的关税。这也为腐败和裙带关系提供了滋生的土壤,因为公司们会争相讨好总统。而且,像这种程度的关税也必然引发其他国家的强烈报复,最终可能导致全球贸易(以及收入)崩溃。特朗普可能会在这种压力下退让,但也有可能像前阿根廷总统克里斯蒂娜·费尔南德斯·德基什内尔那样,干脆操控统计机构来掩盖不利于他的数据。

说到移民问题,特朗普已经不再仅仅是想要封锁边界,而是希望尽可能多地驱逐已经在美国境内的1100万无证移民。就行政而言,这将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意味着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来建立和维护实施这一政策所需的基础设施——比如拘留中心、移民控制人员、法院等。

这将给事实上依赖移民劳动力的行业,特别是建筑业和农业,带来毁灭性打击。而且,从道德角度看,这也将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因为许多无证移民父母将被迫与他们的美国公民子女分离,这甚至可能引发社会冲突,因为很多无证移民生活在所谓的“蓝色”州,而这些州会尽力阻止特朗普的政策付诸实践。

关于法治问题,特朗普在这次竞选中的注意力几乎全都集中在为自己认为遭遇的种种不公寻求报复上。他誓言利用司法系统追究包括莉兹·切尼、乔·拜登、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以及巴拉克·奥巴马在内的所有批评者。他还表示,要通过吊销媒体的执照或施加其他处罚,来让那些抨击他的人闭嘴。

至于特朗普是否有能力实际做到这些事情,现在还难以预测:在他第一任期内,法院系统曾是他过度行为的一个坚实屏障。不过,共和党一直在稳步推动,试图将更多支持他们的法官推入司法体系。像佛罗里达的艾琳·坎农法官,就曾裁定撤销针对特朗普的一个重大机密文件案。

一些最重大的变化,可能出现在外交政策和全球秩序的格局上。乌克兰无疑是最大的输家;它在与俄罗斯的军事对抗中早已显现出颓势,特朗普可以通过停止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来迫使它按俄罗斯的条件达成协议,就像去年冬天共和党掌控的众议院那样,暂停了对乌克兰的援助。特朗普私下里曾威胁要退出北约,但即便他没有退出,他也能通过不履行北约第五条的集体防卫承诺,严重削弱这个军事联盟。毕竟,欧洲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取代美国,成为北约的领导者,因此,北约未来能否有效地抵抗俄罗斯…略…,前景堪忧。相反,特朗普的胜利将激励其他欧洲民粹主义政党,比如德国的“选择党”和法国的“民族阵线”。

至于美国在……的盟友们,他们的处境也不容乐观。虽然特朗普在公开场合上……,但他……却极为……,甚至可能愿意…………。特朗普天生排斥使用军事力量,且容易被人在背后操控,但在中东问题上,他极有可能全力支持本杰明·内塔尼亚胡对抗哈马斯、真主党以及伊朗的战争。

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特朗普这次比他第一任期时更有可能成功实现他的议程。特朗普和共和党人已经意识到,政策的执行关键在于“人”。2016年他第一次当选时,周围并没有一大群政策顾问,相反,他不得不依赖那些体制内的共和党人。

而这些人很多时候,不是阻挠、就是推诿,甚至拖延他的命令。直到任期结束时,他才发布了一项行政命令,推出了一个新的“F级职位表”,把所有联邦公务员的职位保护取消,允许他解雇任何他不满意的官员。恢复F级职位表,正是他第二次当选后计划的核心内容。保守派们目前正忙着整理一份官员名单,这些人最重要的“资格”就是对特朗普的个人忠诚。因此,这次他更有可能把自己的计划付诸实践。

在选举前,特朗普的批评者们,包括卡马拉·哈里斯,曾指责他是法西斯主义者。但这其实是对特朗普的误解,因为他并不会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样在美国实施极权政治。更现实的情况是,他可能会逐步侵蚀自由制度,像维克托·欧尔班在2010年重新执政后在匈牙利所做的那样。

这种侵蚀已经悄悄开始,而特朗普确实已经对美国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加剧了社会的极化,把美国从一个高信任度社会变成了一个低信任度社会;他妖魔化政府,削弱了民众对政府代表公共利益的信任;他让政治言辞变得粗暴、极端,为公开的偏见和性别歧视提供了“绿灯”;更糟的是,他成功地让大多数共和党人相信,前总统拜登是个不合法的领导人,是2020年大选的“窃选者”。

共和党这次的胜利真的是覆盖面很广,从总统职位到参议院,甚至可能还包括众议院。大家会把这一结果解读为强有力的民意授权,意味着特朗普的这些理念得到了广泛民意支持,也给了特朗普更大的空间去独断专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那些剩下来的制度性制约力量能在他上任时起点作用。但也许,事情必须要变得更糟之后,情况才可能有所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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