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6年嘉靖要杀海瑞，太监黄锦壮起胆，清了清嗓子：“皇上，海瑞此人生性痴呆，奴才听说海瑞呈上这道奏折时，就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买了一口棺材，跟妻子诀别，家里的仆人遣散得一个不剩。看来海瑞是赌定自己要躺进那口棺材里去，他是决计不会逃跑的。” “哦，” 嘉靖有点惊诧，大明帝国还真存在这么一个视生死如浮云的人。沉默了许久，嘉靖又开口了，“把地上的奏疏捡起来给朕吧！” 黄锦恭恭敬敬地捧上奏折：“请皇上御览！” 嘉靖缓缓地展开海瑞的奏疏，本来是紧绷着的苍白的脸，早已舒展开来。 嘉靖叹了叹：“此人可比作殷商的比干，可惜朕不是纣王啊！” 黄锦经常不停地咀嚼着嘉靖的这句话，有时竟能嚼出其中淡淡的甜味。 西苑的烛火跳了一下，嘉靖的指尖在奏疏"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那行字上停了半晌。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穿着道袍在丹炉前问陶仲文："朕可活千岁否？"老道士的拂尘扫过香灰，说"陛下心不静"。如今这行字比三昧真火还烫，烧得他指尖发麻。 牢房里的霉味混着血腥气往海瑞鼻孔里钻，他数着栅栏外漏进来的月光，等刽子手的脚步。隔壁囚犯突然哼起江南小调，调子像极了当年在淳安县衙，老仆蹲在院子里择野菜时哼的曲子。 那会儿他月俸七石米，顿顿吃糙饭就咸菜，衙门屋顶漏雨就拿瓦盆接，叮叮咚咚倒像羯鼓。 嘉靖的咳嗽声在空荡荡的寝殿里荡出回响，案头摆着刚批完的浙江水灾折子。 他盯着"饿殍十万"四个朱砂字，恍惚看见海瑞奏疏里写的"民不聊生"在折子上蠕动。伸手去抓茶盏，却碰倒了装丹药的玉葫芦，朱砂丸滚进香炉灰里，滋滋冒着青烟。 黄锦端着汤药进来时，发现皇帝正用指甲抠奏疏上的"吏贪将弱"。老太监想起三年前，严世蕃被抄家那日，八十辆马车运金银出府，车轮把青石板碾出深沟。 海瑞的名字突然从皇帝嘴里蹦出来："传旨，暂缓处决。"黄锦手一抖，药汤泼湿了绣着五爪金龙的袖口。 冬至那夜特别冷，诏狱提牢主事拎着食盒摸进牢房。海瑞盯着炖得烂熟的羊肉，突然笑出声："断头饭这般丰盛？"咬开肉块才发现藏着张字条——"上病笃"。 他喉咙里发出声野兽般的呜咽，刚咽下的食物混着胆汁喷在墙上，斑斑点点像极了淳安百姓饿死的孩子吐的树皮渣。 史书总说嘉靖没杀海瑞是"圣主仁心"，却没人写皇帝咽气前夜，把海瑞奏疏塞进装丹药的鎏金盒。 更没人知道，新帝登基大赦那日，海瑞揣着半块发霉的胡饼走出诏狱，饼上还沾着"嘉靖四十五年冬"的牢饭馊味。 #晒图笔记大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