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1年，方腊起义失败被擒，宋军大摆庆功宴。可是韩世忠却独自在角落喝着酒，营妓梁红玉走向他，认真地问道：“大将军，可愿意娶我？”韩世忠大吃一惊，立马拒绝：“不可，我已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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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春夜总是带着几分湿漉漉的胭脂气，西湖的画舫上挂满红灯笼，照得水面像打翻的朱砂，方腊起义刚被平定，童贯麾下的将领们正在庆功宴上推杯换盏，丝竹声混着酒令飘出老远。
唯独西北角的矮几前，韩世忠拎着酒壶直接往喉咙里灌，喉结滚动的声音几乎要被喧闹淹没。
他指腹摩挲着粗陶酒壶的裂口，青溪峒的暴雨似乎还浇在脊梁上，三天前他带亲兵翻过七道山梁，在暗洞里生擒方腊时，那人的草鞋还沾着未干的血泥。
可转眼间，辛兴宗带着童贯的手令截走俘虏，官报上只给他留了行蚊子大小的批注。
酒液顺着胡须滴在铠甲上，铜片映出他通红的眼角，当年在银川城下雪夜斩将的韩泼五，如今竟成了别人功劳簿上的注脚。
忽然有缕沉水香飘过来，鎏金的裙角扫过案几，名叫梁红玉的营妓放下酒盏，腕上银铃当啷一响。她指甲盖染着凤仙花汁，倒酒时露出小臂的旧箭疤，那是去年润州突围时被流矢擦伤的。
韩世忠记得清楚，当时这女子抱着战鼓槌子，在箭雨里擂得比军中号令还急。
"将军的刀在哭。"梁红玉突然开口，指尖点了点他腰间佩刀，月光从舷窗漏进来，照得刀鞘上"忠勇"两个刻字发亮，那是官家亲赐的御书。
韩世忠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青筋暴起得像要捏碎什么。
画舫那头传来辛兴宗的大笑，此人正把方腊的佩剑献给童贯当贺礼，韩世忠的鼻腔里泛起铁锈味，他想起青溪峒的崖壁上，方腊最后看他的眼神竟带着怜悯。
起义军首领被拖走时喊的那句"尔等不过赵家犬"，此刻在耳畔炸得比战鼓还响。
梁红玉忽然把酒泼进湖里，半壶梨花白溅起碎银般的光："去年润州城破那夜，我见过将军站在尸堆里给流民分粮。"
她解下腰间玉坠拍在案上，那是块被血沁透的羊脂玉，"童贯的侄子抢我姐姐投井时，是将军的亲兵射穿了那人的喉咙。"
夜风卷着落花扑进船舱，韩世忠看见她眼底烧着和自己同样的火，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童贯正在给诸将分发犒赏的绢帛，锦缎堆里混着从方腊军中掳来的妇人。
他突然站起来，铠甲哗啦一声响，惊飞了舷边栖息的夜鹭。
梁红玉仰头看他，发间银簪在灯下晃出细碎的光："将军可知方腊残部还在睦州山里？他们传唱的童谣说'青溪血浸透，汴梁金作舟'。"
这话像记闷雷砸在韩世忠胸口，他想起昨日军中密报，童贯正把剿匪缴获的百万贯铜钱铸成金砖，沿着运河往北运。
画舫上的灯笼突然被风吹灭了几盏，黑暗中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韩世忠摸到刀鞘上那道旧裂痕，那是三年前征讨西夏时，被监军文官克扣军饷的凭证。
他喉咙里滚出声冷笑，官家赐的忠勇刀，到底该劈向哪边？
梁红玉把玉坠塞进他掌心，血迹早沁进了玉纹深处，岸边传来守夜人的梆子声，西湖的雾气漫上来，盖住了画舫里飘出的《后庭花》曲调。
韩世忠突然觉得这庆功宴像极了他小时见过的葬礼，活人戴着纸糊的笑脸，在棺材前假装闻不到腐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