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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明清学霸丨陈珊:父子双进士,硬刚权奸不折腰

陈珊,字鸣仲,明正德五年(1510年)生于贵州铜仁,其先祖为江西庐陵(今吉安市)人。明初,陈珊的祖辈宦迹四川,落籍当地。到了嘉靖初年,陈珊之父陈时谟出任景陵县(今河北遵化市辖)丞,在途经铜仁时,爱此地山清水秀,物产丰饶,于是娶妻生子,定居下来。

据史册所载:陈珊“生而颖拔,十岁能为古诗文”,嘉靖十九年(1540)参加庚子科乡试,名列第二。由于见识精辟,性格开朗,天性纯孝,一时间声名远扬,成为铜仁士人中的翘楚。

嘉靖三十一年(1552),兵部武选司郎中杨继盛上《请诛贼臣疏》,列举权臣严嵩“五奸十大罪”,指斥其贪贿纳奸,结党营私,打击异己。然而严嵩身为内阁首辅,把持朝政,深得明世宗(朱厚熜)信赖,杨继盛不仅没有撼动其权位,反而被打入死囚牢。恰逢此时陈珊前往京师参加会试,途中闻知杨继盛遭难,他十分愤慨,便“与吴悟斋、陈蒲州欲申救,后疏草为友人夺,乃中止。皆公未释褐(喻未任官)时所为,然英毅气已勃勃,盖一世矣”(孙应鳌《兖州丞陈公近衡母志铭》语)。

嘉靖三十二年(1553),陈珊荣膺癸丑科进士,开明朝铜仁府进士之先河。进入仕途后,陈珊任行人,负责传旨、册封等事。他学养俱优,精明干练,深得吏部尚书李默的信任。吏部文选司郎中万寀(cǎi)(严嵩门生)拟补陈珊为行人司副,遭到李默的反对。李默认为陈珊才堪大用,应委以重任。

嘉靖三十三年(1554),陈珊奉旨赴江西建昌王府祭祀。江西巡抚陈洙、巡按吴遵借陈珊来赣之机,请他为新刊《欧阳文忠全集》作校并序。欧阳修是庐陵人,陈珊祖籍亦是庐陵。陈珊自小就十分钦仰欧阳修的才、德、学、识,并以“庐陵欧阳修”自勉,对此请托,他欣然接受。这样一来,严嵩就不高兴了。严嵩是江西分宜人,认为为《欧阳文忠全集》作校并序非他莫属,别人休想染指。

严嵩是明朝中期著名的权臣,擅专国政达二十年之久。在此期间,其擅权乱政,祸国殃民,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凡敢与其争锋或得罪他的朝野人士,无不遭其残酷打击。陈珊遭到严嵩的恨,自然仕途上充满了凶险。

严嵩还未把陈珊的嫉恨置之脑后,这时另一件官司又将他俩联系在一起。陈珊的业师王兰(铜仁籍),任云南北胜知州。在其辞官时,郡守吴交湖暗中指使“武人诬其通夷,坐王氏阖门死刑,洎无辜军配,流徙三十余人”。

自己的老师被诬下狱,陈珊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他决心为师申冤,于是不听同僚们劝阻,慨然说道:“吾岂惜一行人而忍使吾师为冤鬼也?”

吴交湖系江西丰城人,与严嵩的门生鄢懋卿、万寀是至戚。鄢、万二人将陈珊为王兰出头的事禀报严嵩,严嵩更加视陈珊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不久,李默遭严嵩陷害,打入大牢。万寀深知李默与陈珊的关系,于是排斥陈珊,遂补其为吏部主事,将其闲置起来。不久,陈珊“又坐前诟考察,谪福建布政司照磨”,负责该省布政司的收支审计。

遭此打击,陈珊对严嵩擅权下的官场有了清醒的认识,于是有了辞官返里的念头。时著名文学家吴国伦亦因触忤严嵩而离京,谪江西按察司知事。闻知交陈珊被贬,感同身受,作《送陈鸣仲户曹谪闽中》以慰之。诗云:

君今亦去国,闽海正论兵。

是处难寻路,何方可变名。

文章同此病,樽酒若为情。

莫使三山色,徒窥白发生。

陈珊的好友、时任户科给事中的贵州清平卫(今凯里市炉山镇)人孙应鳌,得知陈珊谪任福建布政司照磨的消息后,亦赋两诗赠陈珊。

其一:

京国缁尘染素衣,偶乘公暇出郊畿。

花飞忽讶春都尽,雨过仍怜麦尚稀。

碍日青林浑隐隐,翻风黄鸟自辉辉。

投车好共题诗侣,下榻陈蕃愿不违。

其二:

朗诵河舟赋,怜君忧世心。

成名良已晚,兴谤一何深。

威风摧长翮,宾鸿滞好音。

冶由颜笑在,怀想泪沾襟。

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孙应鳌对陈珊不幸遭遇及此时心境的同情,同时表达了想辞官归里、与好友息影林下的愿望。

不久,陈珊转任襄城知县。上任伊始,发现汝河的水患对治地为害甚大,百姓不堪其苦。他“力任河务,七十日浚三百五十丈”,消弭了百姓的隐患。

嘉靖四十一年(1562),严嵩失势,陈珊亦因治水有功而升任山东兖州知府。在任上,为了肃清防治曹县河水泛滥的各种弊端,加强了河防经费的管理,他做了三件大事:一是,任河务,尽查革守铺堤夫成(从堤上铺草中贪赃法的人员),减冗费五千金,区置椿草大户,法简绝弊,所筑堤一百八十里;二是平反冤狱二十八件;三是,抑制官吏贪婪,铲除地方豪强,打击宵小之辈的气焰。

然而令陈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处理过去曹县一件旧案时惹上了麻烦。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早在陈珊未赴任时,曹县发生了一件“逆子凌嫡”的案件,而这位“逆子”财大气粗,上下打点,致使此事不了了之。陈珊履任后,为维护社会风气和人伦道德,自然不能让这个恶徒逍遥法外,于是下令重新审理。逆子得知消息后,闻风而逃,跑到京师后以万金贿赂有司,并反诬陈珊“贪肆”。吏科给事中赵灼不经调查研究,便上疏弹劾陈珊。加上“前诟”和逆子反诬的“贪肆”,陈珊无处申理,有口难辩!

嘉靖四十二年(1563)十月,陈珊因此事被免职,从此离开了官场。对其而言,“士大夫能以居乡之心居官,天下必无冤抑之民;能以居官之心居乡,天下必无请托之事”。换言之就是:不管是当官还是当百姓,都得换位思考,从对方的立请托之事”。场来看问题。

回到家乡后,陈珊遇见了一件棘手的事:他家的田产与老师王兰的地界相连,王兰的家人为感谢陈珊为王兰鸣冤被谪的义举,欲将相连地界的土地作为报偿。陈珊对此谢绝道:“吾申吾师冤,不惜一行人,反受一掌地耶!”王兰的家人听此言后,更加钦佩陈珊的高尚情怀。

陈珊十分关心家乡的文教事业,以培育地方人才为己任。乡居期间,倡修尊经阁,创办同仁楼,延进郡诸俊秀,为择良师诲弟子,人业一经。诸子先后出身,或贡(士)或举(人),或成进士。在关心地方文教的同时,陈珊注重对儿女的教育,在其悉心教导下,八个儿子中出了一个进士,三个举人,四个贡士,时人誉为“八英”。其子陈扬产,于明万历二年(1574),中甲戌科进士。

万历五年(1577),陈珊病逝,时年六十有八。著有《西征》等集,藏于家。

万历五年(1577)都御使何起鸣为推动贵州士林向学求仕之风,特以陈珊、陈扬产父子为楷模,在铜仁建“父子进士坊”,以资旌表。当时,黔中父子荣膺进士的唯有普安蒋宗鲁、蒋思孝父子,清平李佑、李大晋父子,普定梅月、梅惟和父子及陈姗、陈扬产父子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