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为何愿意忍痛割爱？他又是如何自处的？ 李瑁不是不想反抗，是根本不敢反抗。开元二十五年武惠妃咽气那刻，他的命运就像被抽走主梁的房子，哗啦一下散了架。 这位被宁王养大的寿王，前二十年的安稳全靠母亲得宠，武惠妃活着时，玄宗连他封王都比别的皇子晚，却独独许他娶了杨玉环，小夫妻俩在宁王府的院子里逗鸟赏花，日子过得像泡在蜜罐里。可母亲闭眼不到半年，宫里就传来消息：父皇要见杨玉环。 李瑁不是傻子，开元二十五年那场血案他记得清楚：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三个皇兄因为武惠妃的一句诬告，一日之内全被赐死在宫外。当时他跟着宁王跪在宫外求情，亲眼看见禁军拖走尸体时，鄂王腰间的玉佩还沾着晨露。 现在轮到他自己，玄宗的召见不是商量，是帝王的诏书。高力士来传旨时，特意说了句"陛下近日总对着武惠妃的画像叹气"，李瑁瞬间明白，父皇要的不是儿媳，是亡妃的影子。 他能怎么办？新婚五年的妻子，晨起时还会往他茶里偷偷放桂花蜜的女人，此刻正在偏殿发抖。李瑁想起去年冬天，杨玉环抱着他哭，说梦见婆婆武惠妃穿着嫁衣走远，他当时还笑着哄她"母亲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现在这话像根刺扎在喉咙里。夜里他翻出宁王送的玉笛，当年养父总说"皇家最忌痴缠"，如今才懂这话的分量。第二天天没亮，他跪在玄宗寝宫门口，把婚书和车钥匙（注：唐代贵族出行用车马，交出车乘象征交出私权）都放在托盘里，听见里面传来酒杯落地的脆响，那是父皇在哭，还是在笑？ 之后的日子，李瑁把自己活成了王府的影子。宁王去世时他披麻戴孝，在灵前跪了三天三夜，不是作秀，这位养父在他被亲爹遗忘的十年里，真的把他当亲儿子养。韦妃进门那天，他盯着新娘子的眉心痣发呆，恍惚想起杨玉环也有颗小痣，后来被胭脂盖住了。 韦妃给他生了五个儿子，他每天教他们背《孝经》，绝口不提从前的事。安史之乱跟着玄宗逃蜀地，马嵬坡兵变时他躲在车里，听见士兵喊杀杨国忠，突然想起杨玉环最爱吃杨国忠送的荔枝。陈玄礼带兵搜车时，他故意把玉佩掉在地上，让士兵看见他发抖的手，要的就是这份窝囊，让皇帝老子知道，他早没了争的心。 最狠的是天宝四载，玄宗给韦妃赐婚的旨意里，特意提到"寿王旧邸宜换新主"。李瑁带着全家搬去城南旧宅那天，路过华清宫，远远看见宫墙内的朱红裙角一闪，是杨玉环的石榴裙。他突然对着墙根干呕起来，韦妃递来帕子，他才发现嘴角咬出了血。那天夜里他在日记里写："今日见荔枝，方知甜到极致，原来是苦的。" 活到五十多岁的李瑁，临终前把孩子们叫到床前，反复叮嘱"莫学你爹痴"。他枕头下压着半块玉，是当年杨玉环不小心摔碎的，二十多年了，始终没舍得扔。 史书说他"性冲淡"，只有府里的老仆知道，每年武惠妃忌日，这位寿王都会对着空酒杯喝到天亮，嘴里含糊念着"母妃，瑁儿没给您丢脸"。在皇权的碾盘下，他不是忍痛割爱，是连喊痛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把心泡在醋里腌着，假装那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