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外滩万国建筑群里公认最漂亮的建筑，1921-1923年建造时整整花了1000万银元，占了当时外滩建筑群总造价的一半以上。 可就是这样一栋砸钱的建筑，百年间换了三个身份，如今反倒成了上海人最骄傲的地标之一。 这栋楼的身世比电视剧还曲折。 最初是英资汇丰银行的东方总部，门口那对铜狮子往那儿一蹲，殖民地的气场就出来了。 1955年变成上海市政府驻地，原来的银行柜台改成办公桌椅，穹顶下开过无数次全市大会。 1995年又交给浦发银行，大理石地面擦得能照见人影，只是再也看不到穿中山装的干部匆匆走过。 如此看来，建筑真是最诚实的历史记录者，墙缝里都藏着时代的密码。 建筑本身的讲究现在看来都让人咋舌。 6根罗马柱从太湖拉来的花岗岩整块雕成，12米高的柱子竖起来时，工人们踩着脚手架不敢往下看。 本来想全用西方设计，后来发现硬生生照搬太突兀，设计师悄悄把檐角抬了两厘米，这下既有希腊神庙的庄重，又带点江南飞檐的秀气。 钢框架从英国谢菲尔德定制，运到上海时码头工人扛着钢条走跳板，脚下就是黄浦江的浊浪。 门口那对铜狮子估计是全上海被摸得最亮的雕像。 本来想一直用原件，1937年淞沪会战流弹擦过左狮前爪，留下个小坑。 80年代博物馆来人说这是文物，银行没办法，找上海美术铸造厂复制了一对。 现在真品在历史博物馆玻璃柜里，爪子上的弹痕用射灯照着，旁边说明牌写着战争记忆的见证。 克隆狮倒是天天风吹日晒，游客们路过总爱摸两把，说能沾财气。 20米高的穹顶壁画修复时出了大麻烦。 1997年第一次大修，师傅们搭着脚手架凑近看，颜料层都起了皮。 本来想用现代胶水粘，后来发现不行，意大利专家带着纳米颜料过来，用棉签蘸着一点点补。 现在抬头看，太阳神阿波罗的金马车还是金灿灿的，只是细看能发现有些地方颜色稍微深点。 银行员工说每天上下班路过，总觉得这些神仙在盯着自己，倒也不敢摸鱼。 如今这栋楼成了矛盾体的典范。 工作日上午9点到11点对游客开放，退休阿姨们举着手机拍壁画，西装革履的银行职员从旁边快步走过。 2010年那次大修花了多少钱没人说，但光是那8幅分行壁画的保护，就够在郊区买套房。 有人说把办公场所当景点太折腾，可每天排队进去的人照样不少，毕竟能在银行大厅里看文艺复兴风格壁画的，全中国也就这独一份。 这栋楼最难得的不是有多漂亮，而是活成了时间胶囊。 1000万银元的造价单现在还在档案馆锁着，市政府时期的会议记录堆满了库房，浦发银行的理财产品海报就贴在当年汇丰经理办公室门口。 去年被列入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颁奖词写见证金融中心的百年轮回。 其实哪用那么文绉绉，上海人路过外滩时指着它说这楼有故事，这就够了。 如此看来，保护老建筑不一定非得供起来。 让银行职员在百年穹顶下办公，让游客和金融精英擦肩而过，这种烟火气反而让建筑有了新生命。 听说下一步要装AI监测系统保护壁画，技术人员在穹顶里爬来爬去装传感器，活像给老寿星装体检仪器。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传承不只是保存过去，更是让过去能和现在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