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青龙奖,《无可奈何》杀疯了。
12 提 6 中,横扫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三项大奖。
朴赞郁举起奖杯时,台下掌声雷动。
这部韩国电影市场沉寂期的黑马,不仅霸榜本土奖项,更闯入全球 12 家权威媒体年度 Top10,成了真正的 “双料赢家”。

《寄生虫》讲贫富鸿沟,朴赞郁这次换了靶心 —— 最尴尬的中产。
25 年工龄的 “最佳造纸人”,为了一份工作,伪造招聘广告猎杀竞争对手。
这个荒诞到脊背发凉的故事,恰恰戳中了东亚社会最敏感的神经。
——
李秉宪饰演的柳万洙,是标准的中产模板。
美式翻新别墅,是他拼尽全力买回的童年故居。
两孩两狗,妻子孙艺珍当全职太太。

园艺、网球是 “有闲” 标签,女儿的大提琴课是 “鸡娃” 标配。
这些精心修剪的 “生活盆景”(呼应电影植物隐喻),是他的阶层勋章。

25 年工龄,远程教育本科学历,戒掉酗酒恶习,一步步拼来的。
有位教授这么解读,“house + 两辆车 + 养娃养狗” 的美国式生活,早已是中产的意识形态枷锁。
万洙在庭院烧烤时笑称 “人生圆满了”,不就是所有中年人的自我催眠。

直到公司被美方并购,自动化机器取代了他引以为傲的 “手感经验”。
圆满,瞬间碎了。
失业后的万洙,暴露了中产的致命脆弱。

25 年专业技能,在 AI 算法面前一文不值。
职业壁垒,脆得像张纸。
他宁肯瞒住家人,也不愿去超市理货 ——“那是底层才做的活”。
反脆弱能力,几乎为零。
还有那颗疼到钻心的坏牙,没闲钱修,也没心思管。
它像个隐喻,啃噬着他的尊严,也提醒着他:阶层滑落,近在眼前。
——
最吓人的,不是杀人,是万洙的转变。
从老实人到杀人犯,他一步步滑向深渊。
这正是朴赞郁的高明之处,比《职场杀手》《维多利亚一号》更戳心。

第一次举枪,他把裹得严严实实的枪,当成了握手。
枪响了,人没当场死。
他吓得扔下物证,拔腿就跑。
李秉宪演活了那份 “怂”,台词压着嗓子,窘迫得让人心慌。

第二次杀人,他闭着眼,挡着脸。
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自欺欺人地逃避。
这是他最后的道德挣扎。

第三次,他拔掉了那颗坏牙。
嘴角溅着血,他笑了。
彻底抛弃人性,完成了黑化。

他杀的哪里是对手?分明是三个 “自己”。
一个是失业后躺平的万洙,自暴自弃,守着过去的身份不肯变通。
一个是妥协的万洙,放下身段卖鞋,接受了阶层滑落。
还有一个是工具人的万洙,沦为 AI 的附庸,没了自己的价值。

电影里反复出现的园丁服,藏着关键隐喻。
万洙一辈子都在 “修剪” 人生。
爬向中产时,他精心打理每一处细节。
失业后,他把修剪刀对准了别人。
为了保住自己的 “花园”,必须清除所有 “杂草”。
——
李秉宪的 “怂” 是明线,孙艺珍的 “冷” 是暗线。
这位看似温柔的全职太太,藏着狠劲。

儿子偷了手机,警察找上门。
她默许丈夫用对方家长的丑闻威胁。
甚至不惜以色相引诱,只为掩盖真相。
埋手机的时候,她眼神平静,没有半分愧疚。

这就是中产的 “道德冷漠”:体面受威胁时,道德可以变通。
夫妻二人埋手机时说的话,道破天机:“好吃的果实,都是肮脏肥料浇出来的。”
他们早就把 “人吃人” 的法则,刻进了骨子里。

这场杀戮,从来不是万洙一个人的疯狂,是整个家庭的共谋。
——
电影结尾,万洙如愿回到造纸厂。
车间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身边是冰冷的自动化机器。
他赢了所有人类对手,却输给了真正的敌人。

这个场景,满是黑色幽默。
也抛出了三个扎心的问题:
工作不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中产的价值,该怎么算?
资本画的 “美好生活” 大饼,真的值当用灵魂换吗?
AI 取代人工的浪潮里,我们怎么才能不变成下一个万洙?
朴赞郁用暴力 “祛魅”。
杀人戏的背景里,放着华尔兹。
荒诞又讽刺,中产毁灭别人时,还想维持那点虚伪的优雅。

万洙穿着园丁服,走进了钢铁温室般的车间。
他以为守住了体面,其实只是换了个牢笼。
真正的 “无可奈何”,不是失业。
是被阶层焦虑困住,是把人生价值,全绑在了房子、工作、面子上。
——
《无可奈何》在戏剧冲突之余,也把东亚中产的集体困境,装进了一个极端故事里。
我们为房贷发愁,为学区房内卷,为职场竞争焦虑。
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在某个 “无可奈何” 的瞬间,露出人性的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