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段,西餐厅灯火暖黄,苏晚正忙着给客人上菜,眼角余光瞥见走进一群熟悉的身影,是她的婆婆张敏,带着几位老街坊,说说笑笑地找了张靠窗的大桌坐下。
“大家随便点,”张敏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得让整个餐厅都能听见,“我儿媳妇的店,你们来一律半价,放心吃,管够!”
街坊们纷纷道谢,夸赞张敏有福气。
苏晚端着菜单走过去,脸上挂着平静的笑意,对着众人轻声说:
“谢谢各位叔叔阿姨捧场,既然婆婆说了半价,那另外一半的账,就麻烦婆婆结啦。”
话音刚落,喧闹的餐桌瞬间安静下来。
张敏脸上的笑容僵住,脸色由红转白。苏晚看着她,想起那些年被骂“蛀虫”的日子,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2019年夏,苏晚大学毕业,嫁给了相恋三年的陈凯。
陈凯心疼她,说“不用你抛头露面赚钱,在家好好享福”,苏晚便顺从地做起了全职主妇。
婆婆张敏曾是中学教师,一辈子说一不二,家里大小事都由她拍板,连财政大权也牢牢攥在手里。
陈凯和公公的工资每月必须全额上交,家里买菜、交水电费,甚至苏晚买卫生巾,都要提前跟她申请,获批后才能拿到钱。
起初相处还算融洽,可自从儿子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陈凯为了养家,每天熬夜加班,眼窝深陷,体重也掉了十几斤。张敏看在眼里,却把压力都归咎到苏晚身上。
每次宝宝的奶粉喝完,苏晚小心翼翼地找张敏要钱,总会换来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你就是家里的蛀米大虫,除了洗衣做饭带孩子,你还会干什么?天天就知道伸手要钱,我儿子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倒好,在家当姑奶奶!”
苏晚躲在房间里哭,跟陈凯哭诉委屈。可陈凯总是叹着气劝她:
“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以前当老师管惯了,你多忍忍,别跟她计较。”
日子久了,苏晚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给家里买菜,会挑最便宜的;自己的衣服穿了又穿,缝了又补,却给公婆和陈凯买最新款的;可即便这样,她在这个家里,依然像个随时会被指责的外人。
2020年中秋节,苏晚的母亲特意从老家赶来,提着她最爱吃的手工桂花糕,坐了三个小时的车。
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苏晚鼻子一酸,执意要留母亲吃顿晚饭,家里住一晚。
她跟着张敏进了房间,低声恳求:“妈,我妈大老远来一趟,能不能给我点钱,我买点菜好好招待她。”
张敏从抽屉里翻了半天,抽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扔在苏晚面前的地上,语气里满是讥讽:
“你这德行,请自己妈吃饭还要花我的钱?二十块够买一把青菜了,多一分没有,爱吃不吃。”
苏晚弯腰捡起那二十块钱,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攥着钱走出房间,刚到客厅就迎面撞上了母亲。
母亲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手里的零钱,瞬间明白了一切,一把将她抱住,泣不成声:
“我的傻闺女,你在这儿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不跟妈说啊!”
那天晚上,母亲没留下吃饭,只是偷偷塞给苏晚五百块钱,哽咽着说:
“闺女,你得自己干点事,不能一辈子看人脸色,抬不起头。”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苏晚攥着那五百块钱,泪水模糊了视线。
那一刻,她下定决心:必须拥有自己的事业,经济独立了,才能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赢得尊重。
从那天起,苏晚像变了个人。
她白天照顾孩子,晚上等孩子睡了,就熬夜查餐饮行业的资料,报名线上管理课程,记满了厚厚的笔记本。
母亲知道她创业不易,又东拼西凑给她打了十万块,那是母亲的养老钱。
苏晚捧着手机,看着转账信息,眼泪掉在屏幕上,心里暗自发誓:
一定要把店开好,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2021年春,苏晚在小区附近租下一间小店面,开了片区唯一的西餐厅。
她亲自去市场挑选新鲜食材,反复调试菜单,自己学着做甜品。
因为用料实在、口味独特,加上苏晚待人热情周到,生意很快红火起来,每天顾客盈门。
张敏的态度悄悄变了,不再动辄数落她,偶尔还会主动给她带早餐,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可苏晚没想到,婆婆的改变背后,藏着另一番心思。
她开始隔三岔五带邻居来店里吃饭,每次都高调宣布“半价”,以此炫耀自己有个能干的儿媳妇。
今晚西餐厅里的那场“半价风波”后,张敏气冲冲地回了家。
一进门,她就把包摔在沙发上,冲着苏晚大发雷霆:
“你故意让我下不来台!那些街坊邻居都看着呢,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陈凯也皱着眉指责苏晚:“妈也是为了给你捧场,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快给妈道歉!”
公公在一旁打圆场:“小晚啊,你妈年纪大了,好面子,你就少说两句,给她个台阶下。”
苏晚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陈凯:
“我没有错,我不会道歉。这个店是我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要么,我们搬出去住;要么,我们就离婚。”
陈凯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苏晚如此坚决。
张敏也沉默了,看着苏晚眼里的决绝,又想起她创业时的辛苦。
那些天不亮就出门、深夜才回家的日子,那些被油烟熏红的眼睛、被菜刀磨破的手指,她心里第一次生出愧疚。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格外沉闷。
陈凯私下找苏晚谈心,语气带着恳求:“小晚,我不想离婚,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我知道以前委屈你了,以后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最终,张敏松了口,同意他们搬出去住。

搬离那天,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塞进苏晚手里:
“这是给孩子交学费的,也算我的一点心意。以前……是我不对,不该看不起你,不该对你那么刻薄。”
苏晚没有拒绝,也没有再提过去的恩怨。她把钱收好,轻声说:
“妈,以后我们会常带孩子来看你。”
搬到新家后,苏晚的西餐厅越开越火,还雇了两个店员帮忙。
周末的时候,她会带儿子回公婆家探望,给他们带店里的招牌甜品。
张敏不再干涉她的生意,偶尔来店里,还会主动帮忙招呼客人:
“我儿媳妇的店,用料实在,价格公道,你们放心吃。”
苏晚看着婆婆忙碌的身影,心里渐渐释然。
即便现在生活如意,但她仍常常想起母亲说的那句话:
“女人结婚后,也要有自己的事业。”
经济独立不是为了对抗谁,而是为了在婚姻里拥有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