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5年,洛阳城内一片欢腾,唯独姚崇泪如雨下。
凛冽的冬日清晨,急促的马蹄声惊扰了洛阳皇宫的宁静。玄武门,羽林军列队肃立,寒风裹挟着雪花,气氛凝重。张柬之,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将,率领队伍直抵集仙殿。殿内,女皇武则天尚在睡梦中,她的男宠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却在轻声密议,全然不知厄运将至。这一天,注定要改写大唐的史册。
集仙殿内,香烟缭绕,气氛沉闷。昔日翻云覆雨的女皇,如今病弱不堪,躺在龙床上。张氏兄弟凭借武则天的宠爱,把持朝政,为所欲为。他们不仅干涉朝政,还以莫须有的罪名残害太子李显的家人,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张氏兄弟的跋扈激起了朝臣的愤怒,也为这场政变埋下了导火索。
年近八十的张柬之,早有预谋,他联合李湛、崔玄暐、桓彦范、敬晖等大臣,策划了一场迅速的行动。这时,姚崇恰好从灵武返回京城。这位曾受武则天器重的大臣,因不愿与张氏兄弟同流合污而被贬斥。
张柬之深知姚崇的才干,于是向他坦陈了计划。姚崇略作思考后便同意参与。他明白,置身事外难以保全自身,况且他对张氏兄弟的专权早已深恶痛绝。
政变当天,玄武门外杀气弥漫。张柬之率领羽林军直闯宫殿,张易之、张昌宗在集仙殿走廊上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辩解便命丧黄泉,他们的头颅被悬挂在天津桥南,引来百姓的咒骂。
武则天被惊醒,披衣而起,语气冰冷地质问:“是谁造反?”张柬之高声回应,说是奉太子之命诛杀谋反的张氏兄弟。桓彦范则直言不讳:“李唐的天下,陛下应该还给太子!”武则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姚崇身上。姚崇低下了头,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政变成功,武则天被迫让位,迁居上阳宫。李显次日监国,三天后正式登基,恢复唐朝国号,武周政权宣告结束。
满朝文武官员欢欣鼓舞,洛阳城内锣鼓喧天。在送武则天离宫的队伍中,姚崇却悲痛欲绝,痛哭失声。张柬之皱着眉头责备道:“姚大人,今天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您这是何意?小心招来祸患!”
姚崇擦拭着眼泪哽咽道:“我侍奉武则天皇帝多年,今天送别旧主,怎能不悲伤?诛杀张氏兄弟,是我的职责;为陛下哭泣,也是做臣子的本分。”这番话看似真挚,却暗藏玄机。姚崇清楚,武则天虽然退位,但影响力犹存;李显复辟,江山也未必稳固。
他的哭泣,是对旧主的忠诚,也是对新君的试探,更是一场精妙的策略。
要了解姚崇的哭泣,就必须回顾他的经历。姚崇,陕西人,出身官宦世家,年少时不喜读书,喜好武艺。直到成年后,偶然读到《修文殿御览》,才醒悟过来,潜心读书,最终凭借才华崭露头角。武则天执政期间,他因才华出众被提拔为宰相,甚至一度掌握兵权,深受武则天的信任。但晚年的武则天沉迷享乐,宠信张氏兄弟,姚崇因不肯同流合污,被诬陷贬官到灵武。
在灵武期间,姚崇并未消沉。他密切关注朝局变化,暗中结交志同道合的人。正是他向武则天推荐了张柬之,才让这位老臣得以拜相,为神龙政变奠定了基础。政变前夕,姚崇回到京城,正赶上张柬之密谋行动。面对张柬之的邀请,姚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知道,选择站在哪一边,关系到生死存亡。
神龙政变后,李显对功臣进行封赏,张柬之等人被封为郡王,风光无限。而姚崇只被封为梁县侯,随即被外放至亳州担任刺史。表面上看来,他似乎失宠了,但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那场痛哭,让他在武氏和李氏之间巧妙周旋。
武则天退位后,与李显仍保持着母子情谊,武氏势力并未完全清除。张柬之等人急于争权夺利,忽视了武三思的威胁,最终被韦皇后和武三思联合陷害,或被流放,或被杀害,结局悲惨。
而姚崇却因为那场哭泣,躲过了武氏的报复。他在亳州低调行事,等待时机。果然,710年唐隆政变后,李旦复辟,姚崇被召回京城。到了唐玄宗时期,他三次担任宰相,以“十事要说”辅佐玄宗,开创了开元盛世,被后世誉为“救时宰相”。
神龙政变已成为历史,但姚崇的哭声却在史书中回荡。他用泪水化解了危机,用智慧保全了自己,最终成为开元盛世的奠基人。这场政变不仅推翻了武周政权,也证明了一个道理:在动荡的时代,忠诚和权谋并非对立,而是相辅相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