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被永久开除党籍的国歌词作者田汉,在狱中结束了70载的生命,过了7年,他的妻子才得知,大家都说他走得冤,妻子却说:“他有福气啊。”
(信息来源:华声在线——“敌有枪炮,我有血肉”——访“国歌之父”田汉故居;百度百科)
昏黄的灯光洒在上海金城大戏院的红色幕布上,1935年5月24日,电影《风云儿女》首映的夜晚,座无虚席。银幕上,青年诗人辛白华在古北口长城下挥笔写下《万里长城》,一句“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让观众屏息。影片结束,主题曲《义勇军进行曲》响起,观众自发起立,泪水滑落脸庞,歌声冲破戏院,传向上海街头。
这一刻,无人知晓,这首歌的词作者田汉,正在南京老虎桥监狱的铁窗后,承受着无尽的黑暗。
田汉,1898年生于湖南长沙县果园镇一个贫寒农家,虽说家境清贫,田汉却自幼展露才华,13岁便改编传统折子戏,写下辛亥革命背景下少年报国的故事。他的舅舅易象追随孙中山革命,32岁殉国,舅舅的牺牲如一粒种子,深深埋进田汉心中,点燃了他对救国理想的执着。
1916年,18岁的田汉赴日本东京高等师范学校留学,接触到易卜生、契诃夫的戏剧,深受现代主义启发,却始终心系祖国。
回国后,田汉与表妹易漱瑜结婚,共同创办《南国月刊》,后成立“南国社”,推广新戏剧。他的剧作《咖啡店之一夜》《名优之死》揭露社会黑暗,充满批判锋芒,却也因此招致国民党监视。1930年,“南国社”被查封,田汉的作品被列为“激进文艺”。在白色恐怖下,他选择更坚定的道路。1932年,在瞿秋白的引荐下,田汉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决心用笔杆子为革命发声。他曾说:“笔是我的枪,舞台是我的战场。”这一信念,贯穿了他的一生。
1934年秋,九一八事变后,中华民族危在旦夕。田汉受上海电通影业委托,创作一部反映长城抗战的电影剧本《凤凰的再生》,后改名《风云儿女》。他在上海永嘉路371号的租住房内,夜以继日地构思。故事讲述青年诗人辛白华从彷徨到觉醒,投身抗战,象征中华民族如凤凰涅槃。剧本最后,田汉写下主题曲歌词:“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这几句,浓缩了他对民族危亡的愤怒与希望。
他将长城视为人民团结的象征,非砖石所能比拟。歌词写在红格纸的最后一页,墨迹未干,1935年2月19日深夜,国民党当局破门而入,将田汉逮捕。 田汉被捕的消息震动上海文艺界。19岁的聂耳,田汉的挚友与创作搭档,主动请缨为歌词谱曲。他在好友司徒慧敏家中,敲着筷子哼唱,激情如潮水涌动。聂耳将“每一个人”改为“每个人”,在“我们万众一心”前加了三声“起来”,让歌词更铿锵有力。
4月,聂耳为躲避追捕赴日本,在东京完成曲谱定稿,寄回上海。电通公司投资人朱庆澜将军在“进行曲”前加上“义勇军”,《义勇军进行曲》由此定名。5月9日,袁牧之、顾梦鹤等在百代公司录音棚录制了这首歌,5月24日,电影首映,歌曲迅速传遍全国,成为抗战的精神号角。 田汉在狱中得知歌曲传唱全国,泪流满面。7月,他出狱,却传来聂耳在日本溺亡的噩耗,年仅23岁。
田汉悲痛欲绝,写下悼诗:“高歌共待惊天地,小别何期隔死生。”此后,他再未写过歌词,似将心血全留给了聂耳。抗战期间,田汉辗转各地,组织抗日演出,妻子安娥始终相伴。安娥,中共党员,以坚定的信念支持田汉,二人在战火中结为连理,共同面对风雨。
新中国成立后,田汉参与政协筹备,推动《义勇军进行曲》成为国歌。1949年9月25日,中南海丰泽园,毛泽东、周恩来主持国歌讨论会,田汉与郭沫若等人提议修改歌词中“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认为不合时宜。但毛泽东坚持:“安不忘危,这句永远不能改。”最终,歌词原封不动,成为国歌。
然而,1966年,革命风暴来袭,《义勇军进行曲》被禁唱,只能演奏曲谱。他被关进秦城监狱,年近七十,糖尿病和高血压缠身,却被剥夺医疗,日夜受审。 监狱的寒风刺骨,田汉却未屈服。他用米汤蘸纸,写下378首诗,其中《狱中除夕》写道:“爆竹声中一岁除,国歌初稿尚存无?”即便身陷囹圄,他仍忧国忧民。1968年12月10日,田汉因病去世,狱方以“李伍”之名登记,骨灰无人认领。
1975年,安娥才从平反通知中得知丈夫死讯,她轻叹:“他有福气。”这句看似平静的话,藏着对丈夫苦难终结的复杂情感。
1979年,田汉获平反,追悼会上,他的眼镜、钢笔和乐谱代替骨灰,寄托哀思。200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修正案》将《义勇军进行曲》正式写入宪法。201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法》通过,自2017年10月1日起施行,明确国歌的法律地位。
田汉的歌词,至今激励着亿万中国人。那首诞生于战火中的《义勇军进行曲》,穿越苦难,响彻百年。他的故事,如长城般屹立,提醒我们: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民族精神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