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言论】
【省流：特朗普在政治沟通中，常以模棱两可的言论玩弄公众。他曾暗示可能动用武力吞并格陵兰岛，但又称不排除任何可能性，这种说法方式贯穿其整个政治生涯。他善于用不严肃的言论来掩盖真实意图，使人们难以判断他何时是玩笑，何时是真心。这种随意说话的策略让他几乎免于言论后果，得以在没有批评的情况下推行政策。如今，这种言论模式已成为他政治品牌的一部分，让公众陷入困惑和疲惫。】
（政治报）当特朗普总统在5月份的《会见新闻界》节目中告诉克里斯滕·韦尔克他不会“排除”使用军事力量吞并格陵兰岛的可能性时，我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被耍了。六年前，他的格陵兰岛计划首次激怒了我，此后他不时提及此事，例如通过发布一张经过图像处理的特朗普大厦拉斯维加斯的照片，将其置于一个冰冻的村庄中，从而定期激怒丹麦首相和国内批评者。“我不是说我要这么做，但我不排除任何可能性，”他告诉韦尔克，无意中描述了他对待政治沟通的整个方式，即把玩整个美国选民，如果不说是我个人的话。
此时，我不得不承认他在格陵兰岛问题上耍了我，尽管即使现在，我在书面语中也犹豫是否这么说。因为据我所知，他明天就可能入侵，在这个意义上，他仍在耍我。不过，为那些被愚弄的人辩护，特朗普在过去十年里一直在训练我们接受比这更离奇的言论。无论其他方面如何评价他，他在公共演讲方面已经解决了问题，大致就像“毛茸茸的恶霸”解决了歌词问题一样：说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几乎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如果美国政客在历史上讲话听起来生硬或不够坦率，那是因为他们的讲话既必要又危险。一个人若不向民众发表演讲就无法竞选公职，但向民众发表演讲又会招致灾难。以“口误机器”著称的乔·拜登在其职业生涯中一直面临着这一风险，他通过频繁说错话来超越这一风险，以至于说错话成为了他个人品牌的一部分——这一策略一直有效，直到2024年选举的第一次辩论中不再有效。不过，为那些被愚弄的人辩护，特朗普在过去十年里一直在训练我们接受比这更离奇的言论。无论其他方面如何评价他，他在公共演讲方面已经解决了问题，大致就像“毛茸茸的恶霸”解决了歌词问题一样：说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几乎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我们的总统采取了相反的方法。从他在特朗普大厦乘坐自动扶梯宣布参选的那一刻起，他最终称墨西哥移民为“强奸犯”，他确立了一种诽谤、夸张、辱骂、猜测和胡说八道的模式，这表明他所说的任何话都不能被当作真实可信的，除了那些他真正想说的内容。在这些不严肃的言论中找出那些真正想说的内容，需要一种对他的心理状态的了解，而这种了解是其他人所没有的。我们无法知道特朗普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是在发泄情绪，什么时候他可能真的说出了心里话。
这种随意说话的策略是特朗普对选举政治的主要贡献。在他的总统生涯中，他为自己开辟了撒谎、改变立场或仅仅犯错的空间，这些方式是以前任何美国领导人都没有做到的，使他几乎免于承担自己言论的任何后果。这种自由不仅仅是消极的。特朗普对随意说话的承诺让他在没有批评或辩论的情况下，甚至在人们决定他是否严肃之前，就有前所未有的自由去践行他的言论。
特朗普不严肃的言论涵盖了各种修辞方式。他可能是历史上最擅长讽刺的总统。他对着麦克风和镜头进行猜测，对事实毫不在意，在接待贵宾和体育场观众时都大发牢骚，并且经常发出他从未付诸行动的威胁，这些威胁夹杂着公开的报复行为。他自相矛盾吗？读者，他包含着多种可能性，尽管这些可能性似乎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最近对杰弗里·爱泼斯坦的态度转变反映了他愿意就争议性问题发表意见，但对自己的立场没有坚定的承诺：2019年，特朗普要求对这位金融家的死因及其所谓的客户名单进行全面调查，但现在他将这些问题描述为民主党人捏造的阴谋。
在连续10年试图猜测特朗普何时说真话之后，我们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困惑和疲惫的状态，这种状态在两届总统任期内，就像一种慢性神经系统疾病。这一切始于2015年，当时的问题是何时以及如何说他是在开玩笑。
特朗普有时确实只是在开玩笑。“他会很棒的。他会把培根带回家，”他在签署一项命令让迈克·哈克比担任以色列大使时说。“尽管在以色列，培根并不是那么受欢迎。”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玩笑，任何试图从中制造丑闻的人都会让自己难堪——民主党人在特朗普政治生涯的早期多次陷入这种陷阱。
在很大程度上，过去10年观看特朗普竞选总统、担任总统或利用过去的总统身份赚钱的经历，就是看着其他人错误地把他的轻率言论当作严肃的政策提议。如果你的应纳税所得额低于每年40万美元，这种优越感基本上就是他的主要吸引力。在2016年选举期间，特朗普证明那些被广泛认为聪明的人并没有看透他的能力，这是他的主要优势，当时他那些不负责任的、令人厌恶的或仅仅是不诚实的言论成为了他和他的支持者与一个古板而做作的建制派相比显得更真实的机会。
从那时起，如何解读特朗普的问题变得更加令人困惑，特别是对于他阵营之外的人来说。全国逐渐认识到应该“认真对待但不要字面理解”特朗普的观点，正如记者萨琳娜·齐托在2016年所说，这为第二种经历奠定了基础，即总统说了一些大多数观察者认为是玩笑但实际上却是真心话的话。例如，他谈到大规模驱逐移民，这在几年里看起来只是言辞（特朗普政府第一任期的驱逐人数并没有超过奥巴马总统任期内的水平），然后在他的第二任期突然变成了现实，当时社交媒体上充斥着视频，显示蒙面的ICE特工将人们拉进无标记的面包车。
知道这种事可能会发生，让第一种特朗普经历——把他的轻率言论误认为真正的政策提议——令人恼怒地保持新鲜感。他接管加沙地带、驱逐巴勒斯坦人口并将该地区重新开发为度假胜地的计划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我是认真的”声明，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这样。没有人认为他关于种族清洗的房地产交易的想法是严肃的，然后当我们看到他发布关于这个想法的视频并将其当作一个真正的计划对待时，我们经历了一段令人不安的重新评估时期。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个想法了。
加沙里维埃拉的情况为另一种令人困惑的经历提供了一个测试案例，特朗普自己似乎还没有拿定主意，暗示他陷入了他经常强加给我们的那种“他会做还是不会做”的不确定性中。
今年早些时候，我们在他的威胁对几乎所有其他国家实施大规模关税的承诺中看到了第三种特朗普言论经历。一开始听起来像是惯常的虚张声势，但随后他真的这么做了，这让金融市场和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陷入了恐慌。其中一些关税威胁后来被收回；另一些则被加倍强调，而对来自中国的商品征收30%的税已经生效——这一系列的虚假开端和令人惊讶的跟进，让投资者无法猜测未来国际贸易可能适用的条件。也许这些逆转是一个巧妙的策略，用来把自满的合作伙伴带到谈判桌前，或者也许特朗普真的对自己的贸易政策没有把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说出口、收回然后又真正实施的过程，实际上对总统有利，因为它可能阻止了国会议员和其他利益相关者对他的关税实施权提出法律挑战。在以色列袭击伊朗后，特朗普宣布他将花两周时间来决定如何回应，这一举措的作用方式与上述情况类似：在（也许真的，也许只是表面上）他拿定主意之前，暂停了可能分裂他阵营的辩论，然后在他采取行动之前，共和党内部的冲突还没有真正开始。
我提到这一现象是因为我想排除特朗普有一种人格障碍，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是认真的，什么时候不是。一位明智的临床医生曾经告诉我，如果它对你有利，那就不是一种残疾。虽然我相信，像皇家·特南鲍姆一样，总统有时会说出一些话，然后才意识到那是真的，但他通常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撒谎、开玩笑、虚张声势或随意发挥看看什么能奏效，以及什么时候他是在真诚地说话，什么时候他给人的印象是真诚的但实际上却在做另一件事。而他的这种意识创造了一种信息不对称，对他有利。
这种优势对于任何曾经与一个所谓的“有趣”的人有过糟糕关系的人来说都应该很熟悉。一个丈夫称他的妻子为“胖女人”，然后抱怨她不懂得开玩笑，这是这种现象的一个典型例子。通过将他的言论当作一个笑话，他为自己创造了空间，可以毫无责任地说出刻薄的话。如果他真诚地说：“我希望你减肥”，他就会为妻子批评他自己的外貌打开话题，而他可能会迅速失去对这场对话的控制。通过开“玩笑”，这些玩笑是他真正想法的夸张版本，他既能享受到对妻子体重问题的指责所带来的好处，又能避免付出代价，或者至少推迟这些代价。最终，她可能会离开或安装Tinder，但在那之前，他可以通过坚持自己只是在开玩笑来逃避虐待她的后果。
最近流行的“TACO”缩写可以被看作是一种错误应对这种心理后果的尝试。“特朗普总是退缩”这一说法最初是一种投资策略，后来变成了一种嘲讽，它很有吸引力，但反映了一种根本无法获得的确定性渴望。假设总统所说的任何话都不会真正发生，这是没有用的，因为历史上确实发生过一些。TACO所鼓励的这种虚假的智慧感可能只是我们训练的下一个阶段。
特朗普长期以来一直把他的总统计划当作一种国家机密。在他的第三次竞选期间，他在艾奥瓦州的一次市政厅会议上说，他不会成为一个“独裁者”，除了“第一天”。CNN将关于这一言论的视频片段上传到YouTube时，标题为“唐纳德·特朗普开玩笑说要像个‘独裁者’一样行事”。在他的第二任期的六个月里，他无视法院命令，拒绝将被驱逐到外国监狱的居民送回，并表示“本土”罪犯是下一个。
现在他的最后一次选举已经结束，也许。3月30日，他告诉NBC新闻他可能会寻求第三个任期，然后在五周后告诉《会见新闻界》他不会。那些可能想要采取行动或至少认真思考这些信息的美国人，面临着艰巨的任务，即确定在两种情况中，如果有的话，他只是在说说而已。毕竟，这是他所说的话。他是否真的这么想，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假装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