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去世8年后,浦安修重回太行,一老农找上门:我来看望恩人
1982年,深夜,左权县招待所。“您……您就是彭总的夫人吧?俺从麻田过来的,等您大半天了。”一个略带乡音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探寻与期待。
夜已深,凉意袭人。刚结束一天走访、年过花甲的浦安修,正准备歇下,却看到门外台阶上坐着一个敦实的汉子。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提篮,看样子已等候多时。这位不请自来的访客,让浦安修有些意外。她跟随“彭德怀传记组”重返太行,一是为了重温自己当年的战斗岁月,但更重要的,是替彭德怀完成一个未了的心愿——回这片他深爱并为之浴血奋战的土地,看望当年的父老乡亲。这个心愿,彭总念叨了一辈子,却终究没能实现。 面对浦安修的询问,那汉子站起身,局促地搓了搓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浦安修一番,才郑重地说道:“俺是来看望恩人的!”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分量却重如泰山。他口中的“恩人”,自然是彭德怀。只是,浦安修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五十多岁的庄稼汉,与自己的丈夫之间,究竟有过怎样一段足以让他铭记近四十年的过往。 浦安修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1943年的太行山。那年头的春天,对根据地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光景。连年的大旱,让田地里一片焦黄。百姓的饭碗里,野菜、树叶成了主食。八路军的日子同样艰难,彭德怀甚至亲自下令,部队度荒只能靠树皮树叶,绝不能跟老百姓抢地里的那点野菜。值得一提的是,即便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根据地里没有一个人饿死。反观日寇和国民党的统治区,却是饿殍遍野,几十万灾民为了活命,潮水般涌入根据地。 彭德怀自己也忍着胃痛,吃着掺了榆树叶的窝头,却毫不犹豫地命令各村设立粥厂,机关每人每天还要再节约二两粮食救济灾民。有意思的是,为了开荒,他连自己的战马都牵去拉犁。警卫员心疼,他却瞪眼说:“我都要下地,我的马还能搞特殊?”这种与人民同甘共苦的姿态,不是装出来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就在那样一个敏感又紧张的时期,麻田村的八路军总部附近,出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在一间间屋子前探头探脑。要知道,当时日军特务常常伪装成灾民混入根据地,甚至用食物引诱半大孩子刺探情报。警卫连的战士们不敢怠慢,立刻将这个少年带回去盘问。可不管怎么问,少年就是紧闭着嘴,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年轻战士沉不住气,断定:“这小子一定是个特务!” 就在战士准备用绳子将这个“小特务”捆起来时,一声厉喝传来:“放下!”彭德怀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个吓得缩成一团的少年,随即用一种无比沉重的语气说道:“不是的,他不是特务,这是一个饿饭的伢子!我从小就饿饭,看得出来。”这句“看得出来”,背后藏着多少辛酸与血泪。 彭德怀的童年,说起来都是泪。富农家庭出身的他,到他这一辈早已家徒四壁。父亲因背负同伴尸体返乡落下病根,无法劳作;母亲劳累过度早逝,弟弟活活饿死。为了活命,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最后只剩下两间漏雨的茅草屋。8岁那年,他就得上山砍柴换盐,祖母则带着更小的弟弟出门乞讨。他站在门槛上,看着亲人的背影消失在寒风中,心如刀绞。他发誓,绝不讨饭。
为了不讨饭,他冬天赤着脚去挑煤,去冰冷的河里捉鱼,后来还去了煤窑当童工。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矿井里干了一年,没日没夜,最后老板卷钱跑路,他一文钱都没拿到。正是因为自己亲身经历过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他才能一眼看穿那个孩子的恐惧与无助,那不是特务的狡黠,而是饥饿者最本能的眼神。 听到彭德怀的话,那少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叫贾士宏,正是眼前这个深夜来访的庄稼汉。他从敌占区逃出来,家人或饿死或走散,只剩他孤身一人。彭德怀当即拍板:“他没有家了,把他留下来吧!”就这样,贾士宏留在了部队。彭德怀日理万机,却总惦记着这个孩子,有时会省下一块干粮塞给他,还把自己的一件旧布衫给了他穿。这在当时,是救命的恩情。 后来,彭德怀奉命调往延安,两人就此分别。贾士宏因身患疟疾,留在了麻田当地。几十年来,他一直盼着能再见恩人一面,亲口道一声谢,可这个愿望,却再也没能实现。直到1982年,他听说彭总的夫人回到了太行,便揣着自家树上结的最好的一篮核桃,从麻田一路赶到了左权县城。 招待所的灯光下,贾士宏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也洋溢着一种朴实的满足。他激动地对浦安修说:“我没有什么困难!托共产党的福,我今年喂了23头猪,全都卖给国家了,拿到了4000多块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我就是……就是想再看看恩人……”说着,他恭恭敬敬地将那篮核桃放到桌上,喃喃道:“我知道,彭副总司令一直都艰苦朴素,廉洁奉公,这核桃是我自己家树上结的,不值什么钱,就是俺的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