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一对老夫妻，从年轻时就冷战，互相不说话，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生了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现在俩老人都八十出头了，老爷子跟着小儿子住村东头，老太太自己守着村西头的老土房，俩家隔条河，平时连个影子都碰不着——除非谁家办红白事，才可能在村口撞见……前阵子老太太摔了腿，躺床上半个月，女儿们轮着来伺候，可老爷子愣是没踏进老太太家门一步，就托小儿子给送了两袋小米，还是那种最糙的黄小米，说“熬粥养人”。 因为年轻时这俩就拧巴。当年老爷子他弟赌钱欠了债，债主堵到家门口，老爷子二话不说把家里准备盖新房的三千块钱拿出去了——那可是俩口子攒了十年的血汗钱啊！老太太当时就跟他吵翻了，把他的烟袋锅子扔到院外臭水沟里，说“你这辈子就跟你那破兄弟过去吧”，从那以后就分房睡，饭都要分两锅煮，一个吃东屋的，一个吃西屋的。 后来孩子们陆续出生，可俩老人还是不说话。比如老大出生那年冬天，老太太夜里发烧，烧得说胡话，老爷子蹲在炕边守了半宿，天不亮就摸黑去镇上抓药，回来的时候鞋都冻透了，可进门看见老太太醒了，把药往炕沿一放，转身就走了，连句“好点没”都没说……老太太后来跟大女儿说“他就是死要面子，当年我摸他手，冰得像块石头”，可转头就把老爷子冻透的鞋放在灶膛边烤干了。 前阵子老太太摔了，小儿子跟老爷子说“妈腿动不了，你去看看呗”，老爷子把烟袋锅子往地上一磕，“我去干她有女儿伺候”，可当天晚上就摸去老太太的老土房，趴在窗台上听动静，听见老太太咳嗽，就从兜里掏出个梨放在窗台上——那梨还是前几天大孙子从城里带回来的，他自己都没舍得吃。第二天老太太醒了，看见窗台上的梨，就知道是他放的，也没说啥，把梨削了皮，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放在窗台上，等着老爷子来拿。 秋收的时候，老爷子在地里摘棉花，腰闪了一下，疼得直咧嘴，蹲在地上起不来。正好老太太拄着拐杖去菜地里摘萝卜，远远看见他那样，手里的萝卜筐“哐当”掉地上，萝卜滚了一地。她站在原地盯了半天，也没上前，就那样看着，直到小儿子从地里过来把老爷子扶起来，她才慢慢捡起萝卜筐，一瘸一拐地往家走，脚步比平时快多了——其实是怕老爷子看见她哭，她那天眼睛红了一下午，跟大女儿说“他腰不好还逞能，老了老了还不让人省心”。 还有前几天，老太太去村口小卖部买盐，看见老爷子在那买红糖，老板娘打趣“张大爷，给老伴买的？”老爷子脸一沉，“我自己泡水喝”，可转身就把红糖塞给路过的三女儿，“给你妈送去，她最近总头晕”。三女儿拿着红糖回去跟老太太说，老太太把红糖倒进罐子里，说“他买的红糖肯定是最便宜的，甜得发苦”，可后来每天早上都喝一碗红糖小米粥，喝的时候还说“这粥熬得还行，就是米糙了点”——那米就是老爷子送的黄小米。 村里人都说这俩老人“活到老拧巴到老”，年轻时为了几分地吵，为了给哪个孩子买件新衣服闹，现在老了还是这样。可谁都记得，那年发大水，村头的桥被冲断了，老爷子背着老太太往山上跑，老太太趴在他背上，死死攥着他的后衣领，说“你要是敢把我扔了，我做鬼也饶不了你”，老爷子喘着气说“我扔谁也不能扔你”——那是他们俩冷战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说过像话的话。 还有老太太夜里起夜，总会往老爷子住的西屋看一眼，看见灯亮着，才敢回屋睡觉；老爷子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老太太的老土房门口转一圈，看看门有没有锁好，要是锁了，就放心了，要是没锁，就站在门口咳嗽两声，提醒老太太锁门。 前几天小儿子给老爷子买了件新棉袄，老爷子嫌太厚，说“穿不了”，可转头就把棉袄放在老太太的窗台上，老太太看见棉袄，就知道是他的，也没穿，就放在炕头叠得整整齐齐。后来大女儿问老太太“妈，你咋不穿那件新棉袄？”老太太说“他穿不了的给我，我才不穿”，可每天晚上都把棉袄抱在怀里睡觉，说“抱着暖和”。 他们俩就像村头那两棵老榆树，根在地下缠得死死的，可枝丫却往两边长，谁也不挨着谁。不说话，不亲近，可风一吹，叶子响起来，都带着对方的味。前几天我看见老太太拄着拐杖去老爷子的菜地里摘青菜，老爷子蹲在旁边拔草，俩个人都没说，可老爷子看见老太太摘不动菠菜，就站起来帮她拔了一把，递过去的时候，手都碰到一起了，俩个人都赶紧缩回去，脸都红了——八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小年轻似的。 那天我跟老太太聊天，问她“你跟张大爷冷战这么多年，后悔不？”老太太摸了摸手里的布鞋——就是老爷子送的那双，针脚歪歪扭扭的——说“后悔他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嘴硬心软的”，可说完就抹了抹眼角，眼泪掉在布鞋上，洇出一小片印子。 你们身边有没有这样的老夫妻？明明心里在乎得要命，嘴上就是不饶人，一辈子都在较劲，可到谁也离不开谁。评论区说说你们见过的“拧巴感情”吧！老夫老妻的别扭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