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碎聊。讲一个“保你笑死不活”的明朝小故事。

在十七世纪的东方土地上，有两支特别猛打的队伍。一个是“满饷”的明军，一个是“满万”清军。

关于它俩，网上有一个段子，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清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句话咋听像是一句玩笑调侃。与明末官军的现实表现，差距太大。

事实上，明朝军队一点不菜。

明朝军队之所以由所向披靡变成了“朽烂废柴”，身居庙堂的“官老爷们”功不可没。

明史中，记载了一个叫耿如杞的不起眼的人物。

此人是河北馆陶籍，算是大器晚成。万历四十四年，38岁的耿如杞考上了进士，成绩还不错，全国排名66位，跟洪承畴是同一届。

耿如杞进入官场的时机稍微有点不对。赶上万历后期至魏忠贤权倾朝野的天启一朝。

耿如杞是一个有气节的读书人，不肯攀附阉宦，京师自然没有他待的地。果不其然，魏忠贤小指一挥，耿如杞就被下放山西当了一名参议。

本想离开庙堂，就能够远离这伙令人恶心的魏阉和鹰犬。

谁承想。天启七年二月，魏阉的“红棍”鹰犬牟志夔走马上任山西巡抚，成了耿如杞的顶头上司。

当时，魏公公在大明王朝太红了。臣工们无不争先恐后去抱魏公公的大腿，帝国上下掀起了一场给魏公修生词的风暴。

牟志夔作为忠实的“阉党”拥趸，到任山西后，自然得给主子建一座壮丽的生祠，以表忠心。

生祠建好后，牟志夔率领山西臣工，沐浴更衣对着魏公公的祠像磕头跪拜。

耿如杞到那后，立而不轨，坚决不拜。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这副膝盖，跪天、跪地、跪君上，让我跪一个阉宦，不好意思，谁爱跪谁跪。

魏忠贤获知此事后，把耿如杞给逮捕下狱，诬陷他有6300两黄金来源不明，判了秋后问斩。

该当耿如杞大命不死。他人是四月被陷害的。八月，天启帝就崩了，魏忠贤失势。

崇祯登极后，清算魏忠贤，把曾经被魏阉祸害的忠臣全部起用。

象友们，坐稳了！极其滑稽搞笑的一幕，才正式开始。

牟志夔被革职罢了官服，山西巡抚这个要职落在曾被他陷害的耿如杞头上。

对崇祯的大恩大德，耿如杞那叫一个感激涕零。殊不知，这份感恩很快将成为耿如杞的“索命符”。

崇祯二年，明朝爆发了震动国祚的“己巳事变”，皇太极绕道打到了京师城郊。

听到吾皇有危险，远在山西的耿如杞心急如焚。与山西总兵张鸿功一道，带着5000精锐匆忙北上。

山西兵是第一支抵京勤王的地方客军。

因护驾心切，耿如杞和张鸿功采用的是轻装行军，没有带多余的口粮。

形势紧急，谁还顾得上准备粮草。“勤王”是帝国一级命令，到了京师，还能饿着不成。换作谁也会这么想。

耿如杞，太天真了。

到了京师后，兵部大佬们为了节约粮草开支，不愿意给山西兵提供伙食，把“锅”甩给了通州，让耿如杞到通州驻军，找总兵杨国栋讨饭吃。

军令难违，耿如杞带着5000山西老表遵令而行。连夜急行50里赶往通州。耿如杞和他的5000山西兵到了通州后，耿如杞这一伙人已是人困马乏，饥寒交迫。

耿如杞找杨国栋要饭时，杨国栋拿出条文说，对不起，老表，咱大明有规定，所有行军将士，所到一处，当天不提供饮食，要到第二天才给供应。（军令，卒至之明日，汛地既定，而后乃给饷）

也就是说，通州杨国栋可以给耿如杞提供粮饷，回头他再找兵部报销，但是明朝的规定是，地方客军的粮饷要从第二天开始计算。如果杨国栋当天提供伙食的话，这笔伙食费就算是他通州出的，兵部不予承认报销。

杨国栋不舍得出这个钱，让耿如杞的5000山西兵再坚持一夜。

耿如杞没办法，给底下将士做了一通思想工作，鼓励大伙再挺一挺。

这伙倒霉催的山西兵，强忍着饥肠咕噜刚准备睡一觉。兵部大佬们又发来了新的调令，让耿如杞从通州到昌平驻兵，找昌平总兵尤世威。

耿如杞叫醒将士披甲上马，又一次行军160里赶往昌平。到了昌平后，刚好是白天上午，耿如杞就跟昌平总兵尤世威讨饭吃。

尤世威用同样的理由回复耿如杞，要等明天才能供应。

初冬十月，耿如杞简直无语了，上哪找吃的，只好带着将士就近挖了一些干枯的野菜充饥。傍晚时分，看着昌平战友们吃干的喝稀的，耿如杞军中开始骂咧不断。

转念一想，天亮就能喝上粥了，再忍一忍吧。

万万没想到呀。

半夜三更，兵部第三次发来调令，耿如杞改到良乡（今房山区）驻守。耿如杞第三次半夜启程，带着士卒行军130里去了房山。

到了房山后，刚好又是天亮，意味着这一顿饭还是没有着落。

从山西奔袭千里来勤王，朝廷和京师营的弟兄们没有一个人管饭的。

这他喵的，没谁了！

耿如杞就算再有人格魅力，5000山西兵饿到这个份上，他也按不下去。最后，5000山西老表就地哗变，对房山一带大肆劫掠，惹得京郊百姓民怨沸腾。

崇祯听后，大惊。责备耿如杞是来勤王的，还是来捣乱的。

加上“己巳之变”正在气头上，耿如杞和张鸿功就被拖到城西菜市口砍了。

耿如杞和张鸿功一死，5000勤王的山西老表群龙无首，坐地解散，要么落草为寇，要么投奔了后金。

读到这一段，我一度怀疑，这是兵部老爷们故意给耿如杞下的套。

他们在故意卡条文的bug，每一次调令都卡点三更半夜到的，让地方客军凌晨转移，天亮前卡点到达新的驻点。这样就是新的一天，从而省去了地方客军的粮饷。

悄悄，明朝的超级大脑们牛不牛吧，16核CPU的强大“算法”全用在算计自己身上了。

崇祯临死说的那句“诸臣误朕”一点没错呀。明朝不是亡于“小冰期、白银危机、自成捣乱、后金崛起”。

全怨这伙职业官僚不务正业，把脑子用在卡bug，整自己人上了。

你卡，我卡，他也卡。最后，把大明王朝的服务器给卡爆了。

二年，京师戒严，如杞率总兵官张鸿功以勍卒五千人赴援，先至京师。

军令，卒至之明日，汛地既定，而后乃给饷。

如杞兵既至，兵部令守通州，明日调昌平，又明日调良乡，汛地累更，军三日不得饷，乃噪而大掠。

帝闻之，大怒，诏逮如杞、鸿功，廷臣莫敢救者。

四年竟斩西市。——明史列传·卷一百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