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任平生 “一蓑烟雨任平生”,是苏轼在黄州沙湖道中遇雨时,吟出的一句千古绝唱。它从不是避雨的遁词,而是一场与生活的坦然对谈,是穿透风雨的生命智慧。 那一场雨,该是淅淅沥沥的,打湿了竹杖芒鞋,也打湿了宦海沉浮的仓皇。同行者皆狼狈,唯有苏轼,缓步徐行,任雨丝落满肩头。他没有蓑衣,却把一身坦荡当作了最坚实的遮蔽;他没有华轿,却把竹杖芒鞋走出了胜过鞍马的从容。这“一蓑烟雨”,是具象的雨,也是人生的雨——是贬谪的困顿,是世事的无常,是命运翻覆的浪涛。而“任平生”三字,便如定海神针,把所有的颠沛流离,都化作了履险如夷的闲庭信步。 这是一种不怨不尤的通透。人生在世,谁不曾被骤雨打湿衣襟?谁不曾在泥泞中举步维艰?有人怨天尤人,在风雨中自怨自艾;有人慌不择路,在仓皇中迷失方向。而苏轼的“任”,是接纳,是承担,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前置心境。他不与风雨较劲,不与命运对抗,只是以一颗平常心,接纳生命里的每一场阴晴圆缺。这不是消极的妥协,而是积极的释怀——接纳风雨的存在,才能在雨过天晴时,看见山头斜照的明媚。 这也是一种刻入骨髓的豁达。它无关身份地位,无关境遇穷通,只关乎内心的格局。当一个人能在风雨中安然行走,便意味着他已经超越了眼前的得失。竹杖芒鞋又如何?贬谪黄州又如何?只要心怀丘壑,便处处是江山万里。这“任平生”的底气,从来不是来自外界的馈赠,而是来自内心的丰盈与强大。 千百年后,我们依然会为这句词心动。因为我们都曾在人生的雨里穿行,都渴望拥有这样一袭“蓑衣”——它不是绫罗绸缎,却能遮风挡雨;它不是铜墙铁壁,却能护佑一颗心,在风雨飘摇中,始终从容,始终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