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回湖南老家，我妈在厨房热火朝天地摆弄着一锅鸡蛋，空气中飘着焦香和豆豉的咸鲜。我馋得直咽口水——又是金钱蛋！这道菜我从小吃到大，我妈说，过去家里穷，鸡蛋就是最金贵的荤菜，切成片片煎得焦香，既解馋又下饭，关键是看起来多，一盘子能撑起整个场面。

要说金钱蛋的灵魂，首先得选好鸡蛋。别整那些土鸡蛋、柴鸡蛋的花活，就菜市场最普通的洋鸡蛋，个儿大、便宜，煮出来瓷实。每次我做这道菜，老公都笑话我："又是你家那块儿八毛的省钱大招。"可他每次都抢得比谁都欢。煮鸡蛋这步看似简单，其实有讲究。水开之后下锅，中火煮个十分钟，蛋黄才能煮透。我妈传授的秘诀是水里加点盐，这样蛋壳不容易裂，剥起来也利索。煮好后立刻扔进冷水里泡着，热胀冷缩，剥壳的时候那叫一个爽利，整个蛋"秃噜"一下就出来了。

切鸡蛋绝对是技术活儿。刚剥出来的蛋滑溜溜的，一刀切下去，蛋黄"咕唧"就粘在刀上了。我跟邻居阿姨学的招儿：菜刀两面抹点油，或者每切一下就蘸一下凉水，保证切得漂漂亮亮。厚度得掌握好，太薄了煎完没口感，太厚了不入味，大概切成半厘米厚片最合适。每次切的时候，我家猫都蹲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估计是把蛋黄当成它的零食了。

煎鸡蛋是最关键的环节，也是最考验耐心的时候。平底锅烧热，倒油别抠门，得让油把整个锅底都盖住。油温烧到六七成热，扔进去一片试试，要是周围立刻"滋啦"一声冒泡泡，那就对了。鸡蛋片下锅别急着翻动，老老实实等它煎出金黄色的焦壳。我性子急，以前总拿锅铲乱戳，结果蛋黄散得一塌糊涂，好好的金钱蛋变成了炒鸡蛋。现在学乖了，中火慢煎，大概两三分钟，等边缘翘起、底面金黄了再翻面。翻面也是个技术活，得用铲子托住整个蛋片，快准稳地翻过去。看着一片片鸡蛋在锅里变得两面金黄、微微起皱，那成就感别提了。

配料简单但缺一不可。青红椒各来半根，切成小丁主要负责配色，不然一盘子金灿灿的看着单调。大蒜得多来点，切成碎末，湖南菜嘛，没蒜香味总觉得缺点啥。最关键的一样是豆豉，就那种黑色的小颗粒，超市干货区都有卖。锅里留底油，蒜末和豆豉先下锅爆香，那味道"轰"地一下就窜出来了，整个厨房都是销魂的咸香。这时候把青红椒扔进去翻炒几下，断生就行，别炒软了，保持点脆劲儿。

接下来就是把煎好的鸡蛋片回锅。动作一定要轻，拿锅铲轻轻推着炒，别使劲扒拉，否则蛋黄碎了你可别哭。调味也简单，一小勺盐、两勺生抽、一点点老抽上色，再来半勺蚝油提鲜。我妈的独家秘方是加一小撮白糖，说是能中和豆豉的苦涩，让味道更醇厚。沿着锅边淋一小勺水，盖上锅盖焖半分钟，让鸡蛋吸收汤汁的滋味。开盖后大火收汁，汤汁变得油亮浓稠，紧紧裹在鸡蛋片上，这时候就可以出锅了。

装盘也有小心机。找个大白盘子，把金钱蛋一片片摆成圆圈，中间堆上炒香的豆豉蒜末，再撒把葱花。夹一筷子送进嘴里，外层的蛋白焦香酥脆，里面的蛋黄绵软沙糯，豆豉的咸鲜、蒜末的辛辣、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层次丰富得不像话。最绝的是用那汤汁拌饭，我能多吃两大碗。我老公发明了个新吃法，夹在馒头里做成蛋夹馍，据他说比肉夹馍还带劲。

这道菜还有个好处就是越热越香。早上做好，中午微波炉一转，味道丝毫不打折扣。我同事上次带饭带了金钱蛋，整个办公室都问她要方子。说白了就是个朴实无华的家常菜，但那份油润焦香，是多少大鱼大肉都比不上的。一块钱一个的鸡蛋，摇身一变就成了能端得上台面的硬菜，这大概就是家常菜最动人的地方——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最踏实的幸福。

现在每次我加班累了，或者不知道吃啥的时候，总会煮几个鸡蛋做金钱蛋。听着油锅里"滋啦滋啦"的声音，闻着满屋子的焦香，就觉得生活也没那么糟糕。那些金黄酥脆的蛋片，不光填饱了肚子，还总让我想起我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起那些虽然拮据却热气腾腾的日子。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句话放在金钱蛋上，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