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亿注册用户,月活突破2.09亿,这些数字构成了闲鱼今天的辉煌表面,支撑其成为中国最大的二手交易平台。
今年年初,马云现身闲鱼办公区,强调要让闲鱼成为“一条真正神奇的鱼”。但很少有人意识到这条鱼正在发生变异,逐渐成为一条贪婪吞噬卖家利润的“食人鱼”。

1.隐形陷阱
“我卖出的商品被以‘闲鱼联盟推广服务费’的名义扣除了10%的款项,但我根本不知情。”
近期,一位闲鱼卖家向笔者爆料,称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闲鱼官方批量开通了“闲鱼联盟推广服务”,导致他卖出的商品被扣除高额推广费。
更令人气愤的是,这项服务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批量开通了上百个商品进行推广,但关闭的时候却不支持批量关闭,只能逐一设置。
这种故意设置的障碍,被卖家直指为“明显的霸王条款”。
而当这位卖家拨打官方人工客服投诉时,结果却是客服无法解决。这种处理方式,使得原本简单的交易纠纷升级为平台与用户之间的信任危机。
这位卖家的遭遇并非孤例。在黑猫投诉平台上,类似“闲鱼多扣联盟推广服务费,不知情的我求退还!”的投诉比比皆是。
就在上个月,11月8日就有用户在黑猫投诉反映,其客户在闲鱼平台下单购买价格为5600元的商品,闲鱼平台未经同意就收取了1120元的推广服务费。

这种“不知情扣费”的模式似乎已经成为闲鱼商业化进程中的一个普遍现象。
闲鱼的收费服务开通流程设计充满玄机,往往通过模糊提示诱导用户点击,而取消过程则设置重重障碍,这种单向便利的设计思维,反映出平台对用户权益的漠视。
2.初心褪色
2014年,闲鱼从淘宝二手频道孵化而生。创始人谌伟业曾如此描述:“闲鱼就是金庸世界里的风陵渡口,一个人人都可以敞开心扉,自由交易的集市。”
最初几年,闲鱼因不收取佣金、无需注册店铺、没有7天无理由退货限制等无门槛政策,迅速发展成为中国二手市场的领军者。

那时的闲鱼,确实像是一个理想主义的社区。创始人明确表示“职业卖家大量滋生,使闲鱼变成另一个淘宝不是阿里要做的”,坚守C2C分享经济的初心。
但随时间推移,这个初心逐渐被商业化的浪潮淹没。
由于阿里巴巴整体电商优势的减弱,闲鱼开始背负起实实在在的盈利压力。商业化的第一刀,自然挥向了闲鱼最核心的二手交易业务,而卖家成为最先承压的一方。
创始人谌伟业曾公开表示,闲鱼“一定不会收取交易佣金”,这一承诺在2018年时仍被反复强调。可短短几年后,这一承诺就被打破。
2023年6月,闲鱼首次对高频、高额交易的卖家收取1%的服务费;2024年9月,收费范围进一步扩大,向全体卖家收取0.6%的基础软件服务费,同时对达到特定门槛的卖家额外收取1%的软件服务费。
这一系列收费政策的推出,标志着闲鱼从“用户规模扩张”转向“商业化造血”的战略转变。
然而,近期出现的“联盟推广服务费”问题,远比基础服务费更为棘手。对于卖家而言,闲鱼平台收费本身并非不可接受,问题在于,收费是否透明、是否自愿、服务是否到位。
这些卖家的控诉背后,实则直指闲鱼平台正在利用其市场支配地位,通过隐蔽的规则设计和算法漏洞,强制卖家接受高额推广服务费,且关闭机制设置障碍,形成明显的霸王条款。
3.商业化之殇
闲鱼的激进转型,实际上是阿里巴巴整体战略调整的缩影。
2023年11月,阿里巴巴CEO吴泳铭公布了第一批战略级创新业务名单,闲鱼赫然在列。被划分为“战略级创新业务”意味着闲鱼将作为独立子公司运营,并享受3-5年的持续投入。
闲鱼已成长为阿里巴巴电商生态中的关键节点。阿里需要新的增长故事,而闲鱼恰好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叙事载体。然而,闲鱼的快速扩张正在付出代价。

社区氛围被商业氛围稀释,原先以兴趣为纽带的社群正在被职业卖家和品牌商家占据,闲鱼曾经引以为傲的社区文化正面临危机。
从表面看,闲鱼的转变似乎是正常的商业进化。但当这种进化以牺牲用户权益为代价时,就值得我们深思。
从“风陵渡口”到“食人鱼”,闲鱼的转变反映了当前互联网企业面临的增长焦虑。当用户增长见顶,企业便转向从现有用户中挖掘更多价值,有时甚至不惜采用隐性收费、复杂条款等手段。
闲鱼总裁曾表示:“闲鱼不是电商平台,是用户的兴趣所在,不是单纯的GMV平台。”然而现实是,在集团压力下,GMV似乎已成为衡量一切的核心指标。
当商业化需求淹没了平台初心,马云期望中的那条“神奇”的鱼,正游弋在不透明的边缘水域,在不知不觉中长出了“食人”利齿。